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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出门就飘


少年觉得,每一个人都会从某个或者某些老家伙身上学习到些什么,因为老家伙们身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理,这就是所谓的‘道理’了。

        不过老家伙们传授道理的方式不同。

        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跟我学”,一种是“不要跟我学”。

        今天少年就学到了:可以猖狂,但不要飘,把握的好,人人怕,把握不好,人人打。

        ——

        无眉驼背的邋遢老者缓缓松开了紧攥的枯掌,抬步而入,步子不疾不徐,浑浊的眼睛中透露出坚定不移的神色,整个伛偻的身形,竟隐约散发着一股庄重,是为缅怀英烈。

  剑下之人与头顶悬剑,交错的那一刹那,无形的气机再次相撼,迸发。

  泠——!

  老剑又是一声嘶鸣,光芒喷涌而出,一道源气撑天,砥柱人间。

  浩荡三百年不曾磨灭的煞气滚滚,是纵横天地伏尸百万的血与骨、风与火洗炼而成,直冲的大日昏昏。

  老剑在示威,在警告一切不逊之人,它护卫老剑楼的决心。

  这一日的鹤风镇,无人不惊。

  老剑立功,果然还活着。

  老人的步子沉重了一些,他微微抬头,过去了。

  “嚯!”少年惊叹地看着那门上老剑,又看了看已经没入玄关的老者背影,拍了拍身边依旧安然的凶猛大狰,笑出一脸的讥然之色,“你留下做个看门狗,一边趴着去,别挡人家老鼠楼的生意。”

  只见青鳞大狰那足足碗口大的碧绿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儿,忽地起身,足有一丈高,它甩着铁鞭一样的大尾巴,刺啦啦划地石头地面沟壑道道,然后迈着威武的步子走到了门边角落,趴在地上,眼睛贼溜溜地看着少年,又投向街上侧目战栗快步通行的人群。

  真像个看门狗呀。

  只是这看门狗过于吓人,这生意肯定是好不了了。

  也就是这么会儿时间,周围出现了很多打扮干练眉目冷酷的武生,其中一些也都牵着些猛兽,虽然不如少年那狰,却也一头头一只只的头角峥嵘不似凡兽。

  而看这些人的站位与打扮,就知道是多股势力,领头人有年轻些的,也有老些的,但毫不例外地一个个都是面露杀气。

  他们静静地看着少年与狰,一动不动。

  他们是附近这几条繁华街区中的各个显赫家族的族长或者是能话事的,因闻老剑怒鸣,再见那此时此刻仍然冲天而起的白色剑芒,心知老剑楼有情况,便自发地带着家臣家兵而来,准备趟趟水,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能帮忙的。

  老剑周氏,那是鹤风的土皇帝,今儿个这事,是机会。

  却又不确定对手深浅,再加上老剑镇楼,暂且定得住阵势,情况未明,一时间还在观望之中。

  虽说是观望,但看那架势,与带狰少年对峙的意味却也明确得很。

  这说明一旦真的起了事,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如果来者真的不善,对手能不能扛得住打,哪怕眼前这少年与狰一看就不是好对付,但也绝对耐不住人多势众。

  这么大的一个鹤风镇,要不了多久,助威老剑楼的武生,就能把这条长街堵个水泄不通。

  到时候,便是对手高学通天,也别想讨到便宜。

  周氏威望之盛,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除各家族的势力之外,还有一支是负责维持鹤风镇治安的武生队伍,隶属于蝴蝶军,此刻也来到了这里,他们全部穿着一身白底黑边的鲜明日常制服,脚踏鱼鳞甲靴,走起路来铮铮作响,所以又被鹤风镇人称呼为震坤队,一个个英武之姿,让他们在人群中分外扎眼。

  他们的队长是个矮壮的黑面汉子,名叫王见涛,背长剑圆盾,双目炯炯有神,剃的平头,左耳朵有缺,看轮廓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咬下了一块儿。

  迅速形成的场面,不仅没有让那少年惊慌,就是那头狰也还是在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尾巴犁来犁去,刺耳声中,碎石乱飞。

  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少年对着周围的人道:“不是来找茬的,找人!”

  说完,少年自顾自也进了老剑楼。

  王见涛与各家族之长交换了一下眼神,带头进入老剑楼中,共十一个人。

  进门的时候,皆警惕着那头大狰。

  大狰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眼神懒散的像昏昏沉沉的日光,丝毫没有“看门”的意思。

  进去一看,才发现玄关走廊里,老剑楼的大总管柳子烁已经在与一老一少面对面了,李家的二小姐李不俗及其两个家臣就站在他的身后,还有好几个相熟的食客,也都是武生出身的面上人物,而大多数食客都已经被柳子烁安抚定了,倒是没跟出来,却也在此之前纷纷撂下话了:有事情就招呼,几步就到的事情。

  其中一人年轻气盛,面白无须,一双鹰眼盯住那一老一小的后背,似乎要燃出火来,出声高昂,道出了周身各大族长的心声:“柳总管,我代表我爹,给撑场来了,今儿要是有用得着的,算我白家一份儿,站这儿就不打算后退了。”

  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沉下一口气,重重接道:“附近的哥儿几个都来了,后头的估计晚点到,老剑声,已然传遍了鹤风。”

  带头进来的王见涛则是一言不发,可本来背负着的长剑已经出鞘在手了。

  他看了看柳子烁,又将目光放在那对比明显的一老一少身上。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的一道道眼光如芒刺戳在背上,衣着华丽相貌不凡的少年耸耸肩,扩扩胸,原地微微活动了一下。

  他看着对面那个可爱好看的小姑娘,玩心大起,两手又是拉眼皮又是拽嘴巴又是翻鼻孔的,搞了个滑稽的鬼脸儿出来。

  李不俗嫌恶地扭过头去不看他。

  少年便保持着鬼脸儿回头去看身后一众源气升腾凝而不散随时都有可能拔剑的大人。

  王见涛微微皱眉,慢慢咬紧了牙,腮肉鼓起,一副郑重之色,这孩子入险境而闲庭信步一般的姿态,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周掌柜的养子赵不雅,那孩子给他的感觉也是差不多,小小的年纪,却是深不可测的做派,只是在脾气秉性上,他倒不觉得有哪家的孩子能像赵不雅那般谦和近人。

  再看那老者,虽然外表粗陋不堪,但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源气时刻缭绕在他背着的手掌之中,感知去,只觉得山岳般重,气势磅礴。

  只怕来头不小,果然是敢到老剑楼找事的!

  手不由自主便握紧了剑柄。

  老人却是浑然不觉一般,对着柳子烁道:“既然不在,那便告辞了。”

  柳子烁拱手,却是没有说什么场面话,额头上有细微汗珠冒出,那是来自名国三圣之一的压力。

  简短的几句对话,他已经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而那少年,乃是当今国主陛下的第四子,也是目前为止最有高学天资的那一位,其名陈湛庭。

  老人与少年转身面对着王见涛等十一人,一步一步,视若无物。

  少年揉捏着自己的脸颊,平抚着刚才的鬼脸儿,还不忘回头看看那个粉雕玉琢的白衣小姑娘。

  如同被毒蛇盯住一般的感觉,让李不俗愈发的心中不快。

  老人弯着腰,背着手,脚步沉稳,古井无波。

  在柳子烁的示意下,王见涛等人让出了一条道,一老一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老剑楼。

  柳子烁定神回到了楼中,送也未送,李不俗一声不吭地紧随其后。

  楼外已经站严了武生,一头森然大狰闭着眼舒舒服服趴在门边,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鼻子,像条狗,像一条不知环境危险的四肢发达的傻狗。

  少年陈湛庭走过去笑骂一声,一脚踢在大狰的一只大爪上,大爪半分未动。

  “走了!”

  大狰嗖得一下站立起来,眼睛睁地老大,环视四周,散发出一股兽中之王的气魄。

  大批的武生不仅没有任何惧怕之色,反而齐刷刷地往前迈了一步,尤其是那一队震坤兵,踏出了响亮的金铁之音,带出一片军旅肃杀之气。

  这时候,王见涛等十一人也从楼中出来,各自发话,驱散了面面相觑甚至是不甘心的武生们。

  不得不提,名国重武之风下,他们这些风格彪悍的武生当中,有些人甚至想着大打一场后分吃那大狰的肉,赫赫有名的天阑山狰,真不知道是怎么个滋味呢!

  一老一少一狰,就像风一般,掠过重重残影,消失了,一寻找,影子已在长街尽头,像是三只模糊的蚂蚁大小的小点,再一个呼吸,已经完全不见了。

  泠——!

  老剑楼上的无鞘老剑又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锐鸣,直传到很远的地方,然后剑芒内敛,重新回到那一老一少未来时候的模样。

  今日,距离上一次老剑长鸣,已经有一百年了,那时候,是在名国与卑都的战场上,由周厚端的爷爷持着,不知饱饮了多少蛮族的滚烫鲜血。

  远方,老者听着身后传来的剑鸣,面无表情。

  “我本来打算先斩周厚端两根指头的。”老人的声音难听得要命,但不难听出其中的遗憾意味。

  陈湛庭骑在那大狰的脖颈上,抓住它的长鬃,随着大狰的跑动而上下颠簸,大笑道:“您老指的是柳子烁和王见涛?这两个人物我了解过,都是高手,还有那老剑,好震唬人啊,还有还有,谁又知道那么一会儿,周氏就能揽出这么大阵势!周氏可畏啊,怪不得父王那么大决心,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在他这一朝拔了周氏的根呢。”

  老者只发出一声冷哼。

  而方才少年说话的时候,眼中曾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光芒,只因为老者的“先斩后奏”。

  临行前,父王交代过,只是找到赵不雅,看看他的动静,实际上也就是看看云圣的脸色,可没让杀人,甚至还嘱咐来着。

  其实对此,老者心中也有小小计较:说是看赵不雅,潜意思也就是云往了,这一趟甚至都不用管赵不雅怎样,云往是不得不见的,陛下不明说这有可能得罪人的事,自己却不能不办,不办,那这事就不算周到,可陛下明说不明说的,又有什么分别呢?隐晦再多,名国,依然是陛下的名国。

  再说陈湛庭的心思,少年觉得,杀人,杀一般的人毫无意义,还白白自降身份,杀就要杀有分量的那一撮,可一旦杀了这样的人,恐怕局面瞬间就得全面崩坏,一发不可收拾,而王柳二人就挺有分量的,一个是鹤风的治安官,一个是老剑楼的总管,都是周厚端的心腹之人。

  蝴蝶军,以及民心所向,都是需要考虑的重中之重。

  若是能避免破坏和平收取,那简直是最好不过,虽然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还是很有必要争取一下的。

  最重要的是,这还并不知道云圣的意思呢?贸然动手,岂不是授人以柄?那样事情就更难办了,本来能得到的,也必然得留下一部分。

  所以也只是表面对老者恭敬的陈湛庭此刻的心声是:老东西,不带脑子,刚一出门儿就飘了,闭关闭傻了吧!幸亏你没动手,否则能不能离开都是问题,还要连累我!

  从金名到鹤风,一路走来,他知道老头儿脾气其实暴躁得很,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沉得住,而现如今的自己对于这厮的行动是拦也拦不住的,实力差着远着呢。

  他本人其实又对什么国家什么王位不那么在乎的,很有那么个玩世不恭的意思,说是出来历练积累经验丰富履历,其实他根本就不当回事,索性也就放宽了心:随便吧,爱怎样怎样,纯粹出来玩一遭而已,哈,话说真不该叫人家老鼠楼,老虎楼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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