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大悲大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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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那里有个小壶。”
他赶紧跑过去把那只斑驳的凹坑处处的黑铁小壶捡回来,对着没有盖子的壶口闻了闻。
“这个味道……是酒吧?”
“我闻闻。”她说。
他把壶递给他。
“是酒。”她小声说,眉眼低垂,“我爹以前很爱喝酒,喝醉了就打我和我娘亲……”
他拿着酒壶的手僵了一下,瘦弱的手腕甩出极大的力道,酒壶飞出很远……
她愣了愣,蓦然而笑,指了指那惨兮兮的小铁壶,“小壶,这里有个小福,小壶!小福!”说完又指了指他,兀自笑得没心没肺。
他也想学她,却忽然想起,他不知道她的名字。
问过的,她说她没有名字。
——
世上踏入修行之路的生灵,大体就是三类,人族的武生是一类,诸多兽族通灵者是一类,妖怪精魅是一类。
妖精们生而有灵,即可修行,数量比之兽族通灵者要多些,它们天生地长于远离人世的山泽荒野,尤其是一些远古遗迹凶险绝域中最多,或者由某些死物而生。
也有例外,一些本身便是生灵的草木之类通灵之后,往往也被视为妖精。
绮澜药园与兽栏,偶尔也买卖一些妖精,多是修为低下,实战用途寥寥,几乎只是家财万贯的富贵门庭才愿意花钱买来只为赏玩。
赵不雅第一次去周氏千草园的时候,奇花异草尚且好说,还有着十几只多姿多态大大小小的妖怪精魅,着实让他震撼,后来又去了李家的兽栏,也是一样的新鲜。
有人曾言,源兵也是妖精,因为源兵亦是由死而生。
——
坐在床头的李璨,让云往有种自己的小屋都被照亮了的幻觉,就像暗室得明珠,澄天挑金霓。
曾经有个叫做宫如静的旅人说:美者美己,亦美天地。
地图这厮,附庸风雅,却也的确有几分见识!云往心中想。
“看,我没骗你吧?”云往乐呵呵道,然而心里却在‘瑟瑟发抖’,他知道,某一刻终会到来,而且已经近在咫尺。
李璨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的脉搏,看着他紧闭的眼睛,睫毛在微微颤抖。
她的眼里是浓蜜一般的暖意,笑容不由自主的绽放,好像生机不绝一般,一直那么笑着,好像永远不会枯萎。
好一会儿,她转头看着云往,笑意不减,“他睡得倒是蛮好……我知道,他常常做噩梦的。”
云往嗯了一声。
李璨的笑容忽然凝结了。
因为她突然发觉他的本源已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的话。
“这还叫没事?”她缓缓地说道,浑身颤抖,好像全部的气血都在往头上涌,刚刚哭过的她眼眶通红,目光锋利,像是要破笼而出的受伤猛兽。
任谁都能看出她是在死死压抑着愤怒,目光变得越来越冷,直寒到云往的内心最深处。
云往被看得头皮发麻,心中悚然,只得偏移视线在赵不雅身上。
他不该怕李璨的,李璨也不可能在他这儿翻腾出什么浪花。
但他就是怕,因为愧疚,因为赵不雅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尽管又不可否认的是,没有他,赵不雅绝对会比现在糟糕得多。
他叹息一声,“我想过在见到你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可还是没下定决心,反正你早晚会发觉,一如此时此刻。”
他好像一瞬间老了几百岁,神态疲惫。
“李璨,我尽力了,真的。”
李璨的目光软了下来,随之即来的是深重的无奈,她紧紧握着他的手,“我相信你……可他醒来后,会怎样?”
云往松了口气,“他不是一个轻易就会被挫折打倒的人。”
“可他还只是个孩子。”李璨泪眼婆娑,好像遭此大难的是她自己似的,“当他知道自己变成这样……他得多难过啊。”
云往反驳,“从来没有人敢把他随便当成一个孩子,包括他自己,如果他知道你这么说他,他会不开心的。”
李璨不置可否,只是深深凝望着他,她又想起了前几天,他说他要娶她。
她把那一天视作自己降生至今最幸福的一天,哪怕那只是个玩笑。
云往欲言又止,他知道,李璨相信他,而且大抵已经把赵不雅的本源缺失视作不可避免的正常折损了。
他却一直对换天石抱有怀疑,如果自己不把前前后后来龙去脉跟她说清楚,就等于是骗了她,而她又极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跟换天石有所接触而了解一些情况,到时候自己可就难做人了。
“有话不妨直说。”
云往神色凝重,“他的本源虽然已经极少极小,可就是那么点儿的本源,其力也远超过世间绝大多数武生,你还不知道他的本源有多强。”
李璨眼中焕发出清丽光彩,却又一瞬黯淡,“如此说来,岂不是更让人痛心?我已经知晓鹤风所发生的一切,其中,有过一场数千源剑同出一涧的天地盛景,更知道那千剑之主便是不雅,想来,现在不雅已经失去了那份力量了……如果他没有遭此横祸……你说呢?”
千剑赵不雅的事情,知道的人着实不算少,而且随着时间只会越来越多,不过除了亲眼见证过的,以及足够位高权重有确切情报来源的,大多数还是会觉得只是谣言,以讹传讹罢了。
毕竟过于惊世骇俗。
云往沉默。
“不过也算是个好消息了,这些话可用不着犹豫。”李璨道,“所以,你一定还有别的话要说吧?”
“是啊……事情是这样的……”
……
“这样啊……”李璨喃喃,“不管怎样,她与不雅无亲无故,还跟你有深仇大恨……尽管如此,她还是救了不雅对不对?”
“对,但是……她以救人为伪装,夺取了不雅的本源,也不是没可能,何况她以不雅的性命作要挟,摆明了就是她一定要“救”不雅,我觉得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为了自由,而且她也说了,她会去取,从现在来看,她所取的,便是不雅的本源……我是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救法,也是我不够谨慎,错信了她,让她有机会动了手脚。”
“那你到底有没有真凭实据能证明她本来可以不必夺源就可以救人?”
云往老脸一红,“没……没有。”
“如果她没有要挟你,你用你的办法,会不会比现在好?”
云往一脸慎重,冥思苦想一番,“换了我的办法,最坏也不过如此,但这个最坏的可能性,绝对不大,充其量也就是需要花费更多时间而已。”
“本源之伤,有耽误时间这一说法吗?”
“没有,说来也巧,那颗换天石就以这个诈我来着。”云往摇头,此时此刻的他,像是战战兢兢犯了错的学生在面对授业恩师的训导,关键是他还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谁让我有愧于人呢?他自嘲地想着。
“真是一笔乱账,这么说,怀疑只是怀疑,说到底,她为了自由,挟持了不雅,然后她救了不雅,也毁掉了不雅,而就算让你来,比现在更好的可能性不小,最坏也不过如此,所以,她是有错,可是……等不雅醒来,再听他怎么说吧?”
“好。”云往沉重的声音发僵,他大概知道李璨“可是”后面的话。
“云先生,谢谢您,真的,谢谢。”她的眼睛清澈,像新雨晴空。
云往愣了一下,似乎是始料未及,既是不适应李璨突如其来的礼貌,也是没想到她这样骄傲的姑娘会第二次道谢,而且是这般郑重其事。
他露出一丝苦涩笑容,“不必。”
他还是觉得有点儿内疚,因为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一个铁的事实,那就是事情虽然做成了,却远远没做到完美,赵不雅丢失的本源,是天底下最强的天赋,绝无仅有。
这一刻,云往再次觉得自己非常像个人,就是这无能为力的滋味儿太难受。
我确实是个人啊,他想。
李璨突然大怒,伸手指着云往的鼻子,“可是归根结底还是怨你!你早把她放了不就好了?!本就是你不对的事情!简直是混账!你也够傻的,枉活了那么大岁数!她说不让你看你就不看着啊?你也不知道提前问一句治好之后会不会和之前一样啊?你就那么放心地让她肆无忌惮地对待不雅啊?你个老糊涂!气死我了!要不是你勉勉强强还算有点儿功劳,我拼了命也要扇烂你的臭脸!”
一听这话,云往忽然就笑了,因为他此刻心中居然分外轻快起来,如果李璨一直那样不温不火的,他反而难受的要命。
被骂几句,内疚感少了许多。
李璨看着突兀而笑的云往,呆了呆,“犯贱啊你……”
云往的嘴角咧开更大了。
这才是李璨嘛。
李璨感觉云往可能有病,也是啊,一个岁数至少三四百岁的老家伙,脑子里带点儿毛病,一点儿也不为过。
怎么之前就没发现呢?她大为不解。
她不再看云往,只是静静守着赵不雅。
云往摸出一条小板凳,坐下,跟她一起守着。
本以为骂完这一通后,酣畅淋漓,心情会好很多,但李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更不开心了。
她忽然觉得很委屈,不过好像云先生才是那个应该委屈的人?她想着。
云往对她向来很不错,会宽容她的一切刁蛮任性,会认真聆听她说给他的话,不会觉得她无礼,也不会觉得她烦,好像他才是她真正的父亲。
可她方才却骂他骂得那么重。
“对不起,云先生,我知道,人力有尽时,变数无穷尽……我只是很难过……不过幸好还活着……”
她趴在赵不雅身上,呜呜咽咽。
云往默默走出小屋。
他发现自己不是很喜欢这么懂事的李璨。
——
女子犹然骂骂咧咧无休无止,看到云往出门,她立刻住嘴,刹那站在他的面前。
“我也要进去。”她恨恨地说。
云往摇摇头,“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去。”
他看着她,那静静的温和的目光,忽然让她觉得脊背发凉。
云往真的生气了……可关我什么事?我不过骂他几句而已!
“那……”女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气势骤降,“那……等他醒来再说?”
“你是在问我吗?”云往轻挑了一下眉毛。
女子心里一颤,继而觉得很没面子,忽然想起某事,她高声道:“便是八部兵狼多出一部“尽”诀,成了九部,你也不过是暂时逞逞威风罢了,少给我脸色看!等我……”
她看到云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半心虚,怕云往真的暴起下死手,她暂时还真不是对手,另一半,自然是为了赵不雅她也不愿跟云往动手。
不到万不得已,云往其实也是真心不想跟她动真格的,他们俩要是打起来,必然是天崩地裂的局面,爆裂逸散的源气激荡,少说也能把一整个儿风过原给翻覆掉,而风过原之大,已有名国十分之一。
“我等他醒过来。”女子说着就“落荒而逃”,那一袭宽袍大袖的红衣在黑夜中分外醒目。
她没说完的话是:等我把那几千源剑全部提升至如我一般的升龙境,一紫冕下也要自叹不如,小小绮澜更是弹指可定!
云往坐在小院儿里,无事可做,随手取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书名《第三神将》。
信手翻开。
“剑姬如梦,百年芳华,明雪天舞,战灵绝代……把明雪写的这么好……早知道,当年就该把地图的书都收藏起来。”
很久以前,他觉得那个大名无人不晓却被姬明雪起了“地图”绰号的人的书很无聊,并非针对,他觉得所有书都如此,而且他向来觉得那些身上带着书卷气的人很不讨喜,他怡然自得于做一块石头、做一个沉浸于厮杀与进境的小兵,闲来无事与战友们一起喝酒,听他们天南地北的大吹大侃,就是他最大的消遣。
读书?那得多无聊才喜欢读书啊?
而今,他捧着那人唯一遗留下来的著作,哭得泪湿书页,悲得肝肠寸断。
“嘿,石头,你可真不能不把我的书当回事啊!哪怕象征性的表示一下尊重,随便拿一本,也是可以的嘛,你想啊,我也许哪天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没人陪你喝酒了,你还可以看看我的书!”那个半点儿书卷气都没有的却写了太多风靡碧荒的游记小说甚至是幻想小说的人对他发出极度诚挚的建议。
当时的他只是沉默着,点点头,后来也真的买了一本,只花了一个子儿,装订极烂用纸极差不说,还内容残缺错字频出,哪儿哪儿都彰显着落拓寒酸,比起某些经大能之手用天材地宝制成的“金玉书”,堪称天壤之别。
他不是没钱,只是真不爱看书,又极其遵守着自己的原则:钱不能乱花。
买来之后他从没看过,甚至觉得放在自己的界里都嫌占地方。
现在他后悔了,悔得想以头抢地。
“读书好啊……”
小院儿中,陆成依然睡着,像是院中从来都有的一色景,不论王见涛柳子烁乃至换天石,就是村民们都见怪不怪了,他们也都知道那是云往新收的弟子,而且是沉浸在了难得的修行心境中,皆称好福气。
李璨也在来此之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剑楼里打杂的,突然就到了云往这里,而且看样子,还成了武生。
心里说没有半点儿唏嘘,那是假的。
云往的本事,她自认为清楚得很:传说中的真真正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完成八聚的武学通天的无敌大圣者!
陆成的最初资质,她是真的清楚:一个废物,一个比废物还废物的无敌大废物!
大圣教大废,也算一桩奇事。
——
黎明时分,风从原上来。
李璨走出小屋,坐在云往身边。
红衣女子也立即出现在小院儿里,像是头一次见到李璨一般,眸光流转,打量个不停,还啧啧不已。
云往无动于衷,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水落石出,拖也没用。
李璨却是真正有兴趣地看着红衣女子,左瞧瞧右瞧瞧,够漂亮,自是不必多说,也够厉害,因为她完全看不出她的境界深浅。
就这样,一个明艳绝丽,如星月璀璨,一个妖冶柔媚,如祸世精魅,互相看来看去,居然都像是在认真欣赏着一件合乎心意的物件儿似的。
长发飘飘的红衣女子展露笑颜,一双红色眸子眯起来更显得纤长,她终于开口,而且一开口就是挑衅意味十足,“看来看去,也就这样嘛……”
李璨不理会,只是看云往,眼中充满了疑惑以及深藏眼底的戾气,“怎么回事?哪儿来的这么个玩意儿?一会儿我跟她打起来,打不过的话,你会不会帮我?”
云往一拍额头。
“会帮,但是,能不能不打?”云往的语气中饱含着商量的诚恳。
虽然云往没有明说,但李璨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眼前女子的对手。
李璨低头,一手抵住下唇,想了一会儿,“那就不打,等以后我修行有成,再打不迟——你说呢?敢不敢等等我?”她又看向那个让她分外恼火又有些许沮丧的不知高有多的女子。
红衣女子似乎早有预料,所以并不觉得李璨这分明有找死意味的话有多么稀奇,而她也自然不会跟她打,就算打,也绝不会把她真伤着。
为什么呢?因为在赵不雅的记忆中,李璨那一笑,她也看得真切。
他把她当朋友,她把他当遥远的最亲密者。
真的伤了她甚至杀了她,以赵不雅的性格他肯定会跟自己不共戴天了。
也许谁也走不进他的心,但这恰恰也并非多么让人难过的事情。
大家都得不到,总好过……被人抢去!
是的,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争得过李璨,那一笑,让这个修为不高却容貌绝美的小娘们堪称她的大敌了。
“就怕等了一百年,两百年,你也还是摸不着姐姐的衣角啊。”女子面露惆怅之色,仿佛在感叹自己过于强大,让对手望之不及更别提什么迎头赶上,故而寂寞如雪了。
李璨轻笑,天地濯辉。
原是日出。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谁也不理谁,视若无物,曾对赵不雅说“其实你很孤僻的,只是外表显不出来而已,我呢,跟你一样孤僻,但要让我整天待在一个地方,不出三天,我就要疯了”的李璨,每天都守候在赵不雅身边,心如止水,一点儿都看不出“要疯了”。
只是李璨可以随意出入陪伴赵不雅,让红衣女子气得牙疼——当然不是真疼。
放在曾经的时代,她也称得上是顶峰人物了,这种层次的生灵,搬山倒海轻而易举,个个都有百战无敌之姿,升龙之境,绝世之能,已不可以寻常度之。
岂会牙疼?!
——
王见涛和柳子烁多日痛饮,心中压郁痛去大半,终于停下烂醉如泥,恢复常态,一身气势更加凝实,境界更加稳固,除去杀伐所带来的裨益,大多还是来自于云往的救治之功。
二人已经得到来自周厚端的消息,便如他们之前设想过的那般,周厚端要他们安心等待赵不雅醒转并无碍之后,径直前往西丰城即可,虽然并没有说战事如何,但两人心中都对周厚端以及自家军力充满了信心。
一切算是落定,二人便也有了心情对着那边一动不动的陆成品头论足啧啧称奇,一个说这小子现在是天才了,以后的修行之路那就是妥妥的顺顺当当,哪怕没有太多灵物辅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简直就是奇迹,一个说这小子模样俊了不少,以前还有周掌柜开口保媒,现在怕是用不着周掌柜,就会有无数女子对他青眼相加了,何况他还有了光明的武生前途,更别说云往弟子这一显赫身份。
总之就是一句话:时来运转。
而且转得相当得狠非常得猛,足以羡煞天下,包括王见涛和柳子烁。
就这样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着又过了几日,云往开口定音,说是不出两日,赵不雅就该醒了。
王柳二人喜不自胜。
自称“赵雅”的红衣更是乐不可支,无时无刻不巴望着那个她日日夜夜思思念念的少年走出来。
李璨却走了。
那天晚上,李璨跟云往并肩站在苍茫的风过原中,身边是一阵阵急风,它们仿佛在催促着什么抱怨着什么又或者是恼怒着什么。
她哭得很凶,眼泪鼻涕的,很不像她。
云往很无奈,因为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劝不了,只能在一旁陪着,等着。
他知道,这可能是这个十八岁的姑娘这一生中最后的悲伤时刻了。
大哭过后,李璨开始絮絮叨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那时候看着他静静躺在床上,我就想陪他,他爱的,不会是我,也不会是李不俗,更不会是那个自称赵雅的玩意儿,我看得出来她连人都不是,那双红色的眼睛,那么好看……我以后一定把它们剜下来……”
“……”云往无言。
“如果你说不要这样,那我这次可以听你的,这样我们以后两不相欠,如何?”李璨笑得很狡猾,又很疲倦。
“你还知道你欠我啊,就这样就想把这笔‘买卖’了结了?那我也太亏了,你去问问别人,谁敢在我这儿一次次肆无忌惮?而我还次次对他笑脸相迎每次都陪他聊天?”
“那我说句谢谢,总可以了吧?我知道的呀,你是最好了,怎么会贪图回报?”
云往沉默。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李璨脚步轻快,围着他转圈儿,嘴里说出一连串儿的没有终点的谢谢。
云往无奈点头,“好了好了,就这样吧。”
李璨一个急停,站在云往面前,眼泪又下来了,“我转移不了我的注意力,我脑子里都是他……呜呜呜……”
“在爱情上,你怎么这么扭捏,等他醒来,好歹试一下啊。”
李璨摇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跟他是不可能的,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我喜欢他,他太符合我的心意了,见到他之前,我都不知道我喜欢怎样的人,我甚至以为我不会有喜欢的人。
他跟我很像,我们都曾是孤儿,唯一的区别是,他遇见了周厚端,我遇见了他。
我砸过很多场子,打翻过无数武生,名国的王宫药园都糟蹋过,唯独他的房间,我犹豫了一年才终于敢进去,他永远不知道,其实那天的我,内心有多么紧张不安。
那次,我也说了很羞的话,但我害怕被拒绝,所以以开玩笑的方式说了,令我难过的是,他接受了。
我不喜欢他在这样的事情上开玩笑,因为这本就意味着那个最可怕,但我不怪他。
我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用什么方法夺走了我的不雅,更不管她是死是活,我李璨,喜欢赵不雅,所以我佩服她。
我永远记得那天,他的眼睛,那么宁静的哀伤,那么深沉的失落,那是不会重复的感情,我曾在另一个人眼中也看到过,那是我的母亲,她至死,也不愿离开那个男人。”
云往叹息一声,“真的不与他道别吗?”
李璨没有说话,转身没入了浩荡原中,就此离去,如同她与他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悄无声息。
——
赵不雅终于醒了。
王见涛,柳子烁,红衣女子,云往,四人都在他身边坐下。
其中王柳二人最是开怀,不必多说。
红衣女子最是谨小慎微酥酥糯糯一副小心翼翼不敢开口说话深怕出什么错儿的样子,而且目光闪烁,只是偶尔才会去瞄一眼少年,哪儿还有当初那般豪气冲天的“姐姐”模样,也幸而是李不俗已经走了,否则她无论如何都得硬着头皮端架子,怎么都不能让自己的大敌看轻了。
而云往则是最云淡风轻的。
“知道了?感觉怎么样?”云往轻声问道。
红衣女子正襟危坐如临比李璨还大的巨敌,王柳二人也是面露苦色。
赵不雅笑笑,脸色惨白,就像那个曾与他短暂同行的陈湛庭,“知道了,我都没想到能活下来,很好了,很好了。”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岂能不知?
包括云往在内,四人都大松了一口气,只是云往最不动声色而已。
赵不雅接着道,“还是很累,要不,你们先去忙吧,我想,再睡一会儿,不好意思啊。”
柳子烁二话不说就拉着王见涛往外走。
红衣女子却是终于张口,“那你好好休息……我,我叫赵雅,嗯……”女子忙忙而去,好像在逃命跑路似的,都没容得赵不雅有所回应。
云往最后一个离开,他知道,赵不雅多半是没那么“很好了”。
换成谁来,都不会比赵不雅更轻松。
临出门,他回头道:“李璨来过了。”
赵不雅嗯了一声。
云往点点头,迈过门。
屋内的赵不雅泪流满面。
屋外的云往感慨,最近真是泪流不止。
是的,走了的,没走的,一直就在的,好像都哭过了。
——
等了许久,王见涛和柳子烁,按耐不住心中担忧,探头探脑去看赵不雅,云往没有理会,只是抬头看天看云,而“赵雅”已经回那栋华丽的大房子里了,赵不雅未醒时,她心心念念得要命,赵不雅一醒来,她反而忐忑不安了。
未曾想赵不雅根本就没睡,见到王柳二人,没有多少讶异,对他们笑道:“我没事。”
二人进去,王见涛掏出酒来,笑呵呵问道:“叔看得出来,你小子心里不好受着呢,酒是好东西,实在扛不住的话,喝点儿?”
柳子烁也露出鼓励的神色,居然颇为期待地看着赵不雅。
赵不雅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却慢慢灰暗下去,好像全然没有了曾经闪耀的光华,声音颤抖,“还是,不了吧……”
俩人见状,面面相觑,却在同一时间立刻往外走,心里还唠叨着着大同小异,就是“不该来不该来”“喝个屁的酒”“真是添乱”之类的。
赵不雅一动不动,什么也不敢想,却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都多。
大悲大惧一齐淹没了他。
他曾有望一人而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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