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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寺5 半壁狂意


  天色越来越阴。

  

  要下雨了!收古陵咯!我笑着踢了踢熟睡着的野人的胳膊——睡着了都这么硬,哎,所以他能以普通人的力量干翻那许多猛兽而毫发无损啊。

  

  绝顶灵师的体魄,果然非同凡响——听说那幽夜也是个四境大宗师,不可不谓出类拔萃,也许放到帝国一等里不算太显眼,但在王朝及其以下,那可真是个大人物,尤其是他还是个顶尖的鉴灵师。

  

  古陵说过的,幽夜虽然只在四境,但是道则领悟却是很高了,比一般升龙境都要高,跨界诛仙也许已经不在话下,而五境升龙都看不透的人事物,他那样水准的鉴灵师往往一眼即破,哪怕是把他放在全碧荒所有鉴灵师的老祖宗——世界中心帝国的鉴灵宗里,那也该是长老级别。

  

  可就是这样一位道则高强的武道大宗师,全力之下的攻击还不能在古陵小拇指上留下哪怕一道痕迹。

  

  可就是这样一位足以在世界中心鉴灵宗立门开脉的鉴灵师,也鉴别不出古陵的实力与底细来。

  

  古陵和幽夜见面,除了大肆谈论碧荒四方的风物,就是各自吹嘘了。

  

  古陵常常以老前辈的口气和高高在上的脸色对幽夜说:幽夜啊,我年纪大了是不假,但你也别太小瞧我了啊,虽说普通人是越老越废,可我啊,老而不朽!身体还很强!跟你们灵师有的一拼了——来来来!用全力!

  

  老哥别玩我了……有的一拼?真不知道你是谦虚还是嘲讽了……你真的是普通人吗?你怕不是隐藏了灵力吧……幽夜往往就说得无可奈何有气无力。

  

  然后古陵就哈哈大笑颇为自得,但却也守口如瓶,对于“是不是隐藏灵力”这一点绝口不提一个字。

  

  其实他不提也算是默认了,普天之下,除了绝强的灵师,普通人不可能有如此强悍的筋骨血肉,那是普通人承受不住的福泽,永远不可能靠单纯锻炼身体获得。

  

  不过既然古陵一直以普通人自称,所以幽夜也就一直顺着他的话聊,从来都表现出绝对相信的样子——其实我觉得,他一定早就不认为古陵是普通人了,就在古陵第一次邀请他“来!打我!打死不用赔!”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还常说:鉴灵师嘛你不是?来,鉴我一下!鉴我一下!

  

  幽夜抬腿就走:老哥你这样搞很不道德!

  

  私下里古陵对我说过:即便我解封灵源,幽夜也照样鉴不出来!除非鉴灵宗大宗主亲自来还有可能,幽夜还不够格!

  

  有一次古陵还问起狐青弦,说:青弦那个小丫头怎么也不来找然然玩啊?有空让她过来,孤剑心嘛不是!我杀过的孤剑心也有那么几个了,对这东西了解得很!青弦过来玩的时候,我也许可以指导她一下!

  

  幽夜当场就被古陵一边诉说着“诛杀孤剑心”的可怕事迹一边却又谈笑自若恍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模样给震得目瞪口呆。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古陵的眼神都变了,脸色也惨白。

  

  不了不了不了!他摇头摇得那叫一个猛烈,挥手挥得都出现残影了,青弦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他说。

  

  古陵大笑着,然后一把搂过幽夜的肩膀,脏啦吧唧的脑袋凑上去:我们是好朋友吧?幽夜!

  

  是是是!幽夜点头如啄木鸟。

  

  古陵嘿嘿笑着,像只老狐狸,道:竞山锋的时候,让青弦好好打!我看好她,天赋挺不错的丫头,肯定能有好战绩,但是啊,我家然然可不好争勇斗狠,加上咱们一山为邻也有好几年了吧?到时候在场上碰了面,可别伤了和气!能帮衬着点儿就更好了,我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然然要出个什么事,保不准我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来!

  

  哈哈哈,幽夜当时就被我吓懵了!所以说竞山锋里,你最不愿面对的狐青弦,我替你搞定了!——关于这件事,古陵后来就是一脸得意洋洋着这么跟我说的。

  

  我知道他是关心我,可我还是很生气:不愿面对?谁说我怕她了?我只是不太喜欢她而已。

  

  古陵笑道:所以根本上!我只是逗幽夜那小子玩儿玩儿解闷,孤剑心什么德行我很清楚,是真正无拘无束的货色!到时候真要交手,你可小心点儿,打架这种事,可不比煮茶写字,危险得很,当然,无拘无束嘛,但因为我这一节,她对你下死手的可能性不会太大,孤剑心无情无碍不假,可也到底不是傻子白痴,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除非真的不想活了。

  

  然后我就很无语:你是真闲啊!

  

  古陵还是哈哈哈。

  

  所以说,古陵不仅爱自吹,还总爱吓唬人,当年我父亲明显就给他吓得不轻,好吃好招待不说,他的来历一个字都不问,不过也正常,古陵肯定是展现了升龙顶峰的实力吧,绝对实力面前,我的父亲也生不出任何多余心思,反正也无法抵抗。

  

  不过好在古陵就是饭量大,其他的都挺好,也时常教导我修行,似乎也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他对其他人表现的足够淡漠冰冷骄傲,后来的他每天都挺随和的,就是依旧我行我素不修边幅而已——对一个已经超脱绝大多数人的绝顶灵师而言,邋遢这点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而侍女小禾后来由于过度惧怕古陵,就辞职跑回家了,工钱都忘了拿,后来还是我叫人给她送去的,哎,可怜的小禾,恐怕都有心理阴影了。

  

  后来他又问:你为什么不太喜欢她?你和她都没怎么交流过吧?

  

  我说:反正就是不太喜欢。

  

  有时候喜欢和不喜欢,是没有一个绝对的理由的,每个人都这样,模模糊糊的,虽然总有一些人要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搜寻个“绝对”出来,但好在古陵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有不喜欢的人,看见的第一眼就讨厌,现在想起来都不舒服!

  

  我有点儿好奇:是谁?那是怎样一个人?

  

  他笑了笑,很有点儿得意的样子,似乎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所讨厌的。

  

  说啊!我有点儿急。

  

  嗯,那人就是我师父,其他的你别问!我讨厌她,不想说!

  

  我听到这话都想骂人了,因为我确实很惊讶。

  

  所以我不想憋着,还是问了:为什么啊?你现在都不喜欢你师父?

  

  然而他闭口不言,就像多年前那天他缄默不言等我父亲一样,脸色也变得石头一般平静了。

  

  想到这儿——我狠狠地又踢了他几脚。

  

  要下雨了!快起来!

  

  没一会儿,古陵就迷迷糊糊爬起来,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嘟囔:下雨?做梦呢!

  

  也不知道他在怪我打搅了他的梦还是不相信要下雨了——应该是前者,他又不傻。

  

  毯子你不要啦?我问他。

  

  他头也不回:修养!那破玩意儿能衬得上我的修养吗?

  

  听到这话,我当时就想冲上去给他踹趴下!

  

  ——

  

  临窗看雨,一阵阵清凉带点儿悲伤的情绪在我心底蔓延铺陈,无边的莫名悸动充斥,我喜欢这种感觉。

  

  真是好大的雨呢!山中到处都是乱窜的小河,激起飘荡的云烟。

  

  平日里我没怎么和狐青弦见过面,对于此事,我脑中常常浮现出四个字:王不见王。

  

  如果相见,那么必要有一番高下之争,就留到竞山锋里吧!

  

  可由于这场雨,我还是又见到了她——虽然我很少离开居所去远处,但这多年之间,我和她也见过寥寥几面的,但从没说过话,也没怎么互相在意过,总之都很不正式就对了。

  

  我看到她和另外三个人在大雨里一边高声交谈一边跑。

  

  近了,我看到他们居然都是淋雨奔跑的。

  

  真厉害——我一辈子也不会这么干,太厉害了!厉害到有傻的嫌疑,要说放纵肆意的话,也有点儿不太合理,雨中奔跑多小家子气!不如打架厮杀来得痛快!

  

  狐青弦还是没看我,但我知道她一定注意到我了,正如我注意到她,我还看到了其他三人中有一个是季承戎,这个被狐青弦戏称“葫芦”的家伙。

  

  他冲我挥挥手,笑了笑——那一身狼狈看得我直发笑。

  

  他还以为我是跟他打招呼呢,于是他笑得更开心也更滑稽了。

  

  终于也是什么话都没说,毕竟还是有段距离的——他们四个人跑过去了。

  

  我忽然也很想加入他们,我一直觉得每个人都偶尔会有鬼使神差的时刻,要么做出莫名的事,要么说出奇妙的话,要么产生怪异的情绪,例如现在的我。

  

  然后我立刻就被我自己荒诞不经的想法给吓到了。

  

  我使劲摇摇头,默念:煮茶写字修行,淑女不狂放!

  

  后来啊,竞山锋的时候,大家都打红了眼,也着实死伤了一些人,而我也玩儿得异常开心,整个人都疯癫了一般,常常打到忘记时间与自我,厮杀中,我当然也不能绝对的安然无虞,尤其是某一段时间,时刻保持警惕清醒,分外珍惜每一丝灵力,再也顾不得清洁,于是我变得比古陵还要像野人!幸亏他不知道,否则他一定要笑我了。

  

  我的确在那里践行了我的理念:打架厮杀才痛快!

  

  重岳重武,我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山中悍女,即便再鼓弄那些温柔文质,也改变不了世代的本性。

  

  也当然的,我又看到了狐青弦,我和她都不是容易被打败的,我们都战到了最后,场中,她看我的目光,像看着一个从未谋面的绝对陌生人。

  

  很正常,因为那一刻我也觉得我很陌生。

  

  我便知道,原来喜欢安静文雅的我的灵魂深处,也有半壁狂意。

  

  我也知道,太多与我同龄的少年少女都在那场争锋中彻底释放了杀意与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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