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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的少年可谓谁与争锋中的一个奇迹,因为他能打得过的对手少的可怜,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强者不断扫除弱者,他能打得过的人就越来越少,几乎就要没了。
但为什么还说他是个奇迹呢?因为他尽管弱,但只要他想走,就几乎没人能抓得到他——他跑得太快了。
他修行有一门名为“刹那步”的绝学,让他在谁与争锋里面游刃有余,凭借着投机取巧和浑水摸鱼,他还真打翻了不少人。
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要抓狂了,身后那个吃了药一样的背负着五把剑的少女对他穷追不舍,疯了一样对他狂撵。
虽说他的速度很快,但那少女也慢不了多少,这是因为修为差距太大的缘故。
他亲眼看着她血腥格杀了十几个少年,眼睛都没眨,就像喝了口水一般轻飘飘的。
一个可怕的的刹那步都甩不掉的魔鬼,他才不会产生一丁点儿的侥幸心理,所以发力狂奔,把步法运用到了极致。
而媂娅看到那名像风一样快的少年的时候,就莫名觉得极其碍眼,所以她打定主意,追上他之后,不杀,但那两条腿必须给他卸了,想着想着她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因为她知道那个兔子一样的家伙总会耗尽灵力。
——
枭寞一边喝着酒,一边又开始大肆褒赞姬明雪传他的剑吞之术多么多么厉害,直称姬明雪开创了一条举世无双的通天大道。
可姬明雪却别有见解。
“在我看来,所谓的超凡之辈创造出了超凡的武学,这样的说法是不对的,其实那不过是超凡者于无穷无尽的天地大道中找到了超凡的武学而已,根本不算创造,我也一样,知道我的人,都会觉得是我创造出了一门名为“剑吞”的武学,其实我不过是剑吞的发现者而已……”
于是乎,枭寞更加崇敬姬明雪了。
“我想走的更远,我想去看看更高处的剑吞之道究竟是怎样的惊艳。”姬明雪又说。
“会有那一天的,一定会有。”
姬明雪笑道:“嗯,之前觉得无望,现在确实敢想一想了。”
枭寞心中一惊,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是的,这几天我感觉到,我那本已无解的旧伤,开始愈合……大概是因为那场剑声,应该也有此地重灵的关系,虽然重灵对化界之上便无甚益处了,可我却渐渐察觉出重灵之中,似乎有四月的气息……这世间之奇妙,果然无法揣度。”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哈哈哈。”枭寞也跟着激动起来,咕嘟咕嘟大口喝酒,仿佛比姬明雪本人更高兴。
——
在姬明雪面前,冬梦罕见地夸赞了一下染剑华。
“我以为那个自大的守杯奴早就被人打回来了,看来这家伙确实有两下子呀。”
鉴于染剑华对那一只冰裂纹杯子爱不释手,喝酒必用此杯,所以冬梦给染剑华起了个绰号:守杯奴。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那只杯子已经被那位恶名远扬于竞山锋中的背负五剑的少女媂娅打碎了,没有了。
姬明雪摆手道:“见笑了,好些天前,他就回来了。”
“啊?那他人呢?”冬梦四下张望着。
姬明雪笑着说:“他是旅人啊,已经走了,去继续他的旅程了。”
“这……”冬梦一下子就很失落,青春靓丽的脸庞也变得黯然萧索起来。
“真的走了啊?”她问。
“真的。”
楼梦拍拍冬梦的肩膀,“你不是最讨厌那个‘白痴’了吗?”
冬梦噘着嘴,眨眨眼,道:“对啊!我只是觉得少了这个白痴让我骂,也怪无聊的嘛。”
冬梦嘴上坚强,心里却呼啦啦全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感伤,却又空落落的难受,太气人了!太可恶了!他怎么忽然间就走啦?
亏我在猎场里一边儿跟人打架,一边儿还天天想着回来跟你吵架呢!她想。
少年少女之间来不及说再见的分别,留下一道纯真的伤痛,时间会把它抹平,而后就是温馨回忆与无限遐想。
“江湖路远,有缘还会再见的。”姬明雪说。
多年之后,冬梦的头发也像现在的姬明雪一样斑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老来无事,她翻起小孙子买回来的一部名为《猫园遗话》的游记,看到署名的作者为染剑华。
沉寂舒缓多年的心,仿佛又有了剧烈跳动的迹象。
她的手指忽然就变得像年轻时候那么灵活,一页页翻过,心也慢慢悬起来,神色也郑重起来。
等到她终于看到“一个女孩子,叫做冬梦的,她长得挺漂亮,说话却不讨喜,她喜欢叫我白痴,或者守杯奴,我对此……”
心放下了,笑容像风吹动帆一样涨满,春风得意,就像双十风华时寻得有情郎的姑娘。
“这家伙,还是言而有信的嘛,还以为喝多了酒之后说的话,他很快就忘了呢……”
河岸边杨柳依依,游人如织。
一名青丝成霜的老妪回想着曾经的一双认真的眼睛,闭目躺在椅子上摇晃着,嘴角带着和蔼的笑意,手中是一本暌违已久的来自遥远地域的问候。
——
明晃晃的阳光,繁芜的草木,历经岁月风霜愈加凌云的老万伤树,一园悠闲自在的猫儿,姬明雪与枭寞对饮,一个酒一个茶,此景可入画。
“前几日,园里一只老猫死了,无声无息,我都没注意到,你说我死的时候会不会也默默无闻?”
枭寞皱紧了眉头,他觉得姬明雪的话太不祥了。
“别这么说。”他又嬉皮笑脸地道,“师父你老人家一定会死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
姬明雪哈哈大笑,“但愿如此。”
前几日,姬明雪看着满园松松散散的猫忽然都精神了起来,齐刷刷涌向同一处地方,他发现原是有一只老猫死了,而后其他的猫簇拥了它的尸体,戚戚然一片喵呜声中离开了猫园,大概是为离世的猫寻找安葬之地了。
姬明雪颇感不详,但向来不信命的他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只平凡的猫的平凡死去。
——
有一条大江从西方蜿蜒而来,流经怪石区域南部,去往东方,于落差大处,狭仄险处,是滔滔大势波澜惊天,于谷平宽阔坦荡之处,是静若处子与山同定,这条大江被称作蟒江,就像一条绵延不知道多少际纵横崇山峻岭之间的旷世大蟒。
少年有时候玩累了,就喜欢蹲在距离蟒江最近的某个山头上看蟒江由西向东,昼夜不停,耳边或是蟒啸风嚣或是云止浪静,他安静得像一块山石。
有时候他又会沿着蟒江狂奔,直跑到越过怪石区域甚至更远,然后再跑回来,奔跑的过程中,他总是迷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跑,不明白的同时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让他不得不越跑越快。
前段时间,又有那么一次,他蹲在山上看江。
江面平静水波不兴,但他听父亲说,那江下潜伏着能够掀起狂涛的水兽,听说就是那些被叫做灵师的强者都不敢轻易与之搏斗,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遏制住自己想要跳下去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打破蟒江的平静的念头。
有人来了。
那是个青年人,面容清瘦,中人之量,一双眼睛像蟒江反射的日月之光一样闪耀。
“你住在这里吗?”青年问,同时跟少年一样蹲下去看江,还高出少年一个头。
“是的。”少年说。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条江了。”青年的语气里很是怀念唏嘘。
少年咧嘴一笑,“我天天都看。”
少年今年十四岁。
“我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天天看,我家在很远的西边,那里也是这条江的源头——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为什么?”
“自然是很重要的事,豁出命去,也要做的,一般人还做不了呢。”青年神色骄傲。
“我叫江隐,你叫什么名字?”
“赵历。”
“除了我,你是第一个来这儿的,村子里的人都觉得这里危险,可我不觉得。”
“当然,靠近蟒江的地方,野兽很多。”
“我不怕,我力气很大,我能轻松打死一头六角。”
“是嘛,那可当真厉害啊。”
“那你也来了这里,你也厉害——不过我是不敢下水的,我爹说,水里的东西比山里的要厉害多了,我下去了,非得被吃了不可。”
“嗯,你以后想做点儿什么呢?”赵历问。
少年愣了一下,他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知道啊……我现在已经很好了啊,每天有饭吃,吃饱了就出来玩,来这里看蟒江……蟒江……”
说到蟒江二字,少年忽然顿住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拥挤着咆哮着,一下子从他的脑海里窜出来,他想起了一次次的奔跑和高山蟒江之间的呼啸风声。
再定目看去,一直以来,他习以为常的蟒江之长远山峰之巍峨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小,小,太小了。
原来如此。
他以为他看到了蟒江,殊不知不过是蟒江一鳞,他以为他看到了高山,却不过山之一角。
少年忽然间站起来,张开双臂,这一刻,风起云来,壮怀满盈。
“我要跑得比蟒江更远,我要站在云天之上。”
与他相看多年的蟒江也沸腾起来,似乎是在庆贺自己的朋友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大江翻腾,白浪滔天,突如其来两抹耀眼光芒从中飞出,悬在了少年眼前,竟然是两把剑,虽未出鞘,却已经散发出不绝的灵息,非比寻常,可谓宝剑。
少年看了看剑,又看了看赵历,后者惊艳之余,抚掌大赞:“那是蟒江给你的的赠礼——传说神话时代,蟒江是天龙坠地所化,时至今日,仍有人说,蟒江是有生命的。”
少年一笑:“也许是给我们两个人的。”
听到这话,赵历眼中闪现过激赏之色,“那就更不用想了,就是你的!”
少年有点儿不明白赵历的话,但还是开心地拿过了剑。
双剑出鞘,宝光氤氲,把少年的心神稳稳地迷住了。
赵历问:“剑铭可有?”
“有,一把‘灿淙’,一把‘雨伏’。”少年细细观看着。
“是了,应该便是传说中的远古国度的大司祭用剑舞来祭祀水神的时候所持的名剑了,我家乡的人已经寻找它们很多年了,一直以为是在源头某处或者根本不存在,未想是在这里……你现在还不够强,不能完全发挥出它们的力量,以后要勤奋修行了。”
“修行?”少年茫然。
“对的,修行。”
“可我不是灵师啊。”
“既然我来了,你很快就是灵师了。”
蟒江一开始不叫蟒江,叫龙江,是重岳千山万水中的第一大江,只是后来,地脉动荡山川变迁,龙江一衰再衰,终成蟒江。
……
三个月后,江隐出现在了竞山锋中。
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跟重岳最强的一拨少年少女们同场竞武。
可是,他们……便可号称最强?他有点儿不以为然。
所谓最强,明明只有那么几个算是好吧?
——
淡金色衣服的少女凌风而立,笛声如清水漫过草原,冰秀。
李止抱着枪,静静听着笛音,整个心灵都被笛声洗涤了,不由得神驰天外。
须牙园浮冰塔的银枪卫和吹笛人,就这样在竞山锋中相遇了。
少女虽在浮冰塔中任塔卫,却不是须牙的学生,也不是怪石本土人,她也是其他地域因重灵而来的,塔卫的事,只是她闹着玩儿而已。
少女没有要跟他打一场的意思,于是李止在听完一曲之后,便离开了,也没有上前打招呼,因为不熟,他只知道她叫冷姿。
之所以知道少女不想动武,是因为吹笛人的名声在竞山锋也算很响的了。
很多少年少女,在晕晕乎乎的奇妙感觉中听完一曲之后,就发现自己莫名已经在场外了,脖子上还多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可她对李止所奏,并没有把她掌控的某类幻术武学交织其中。
——
狐青弦见到媂娅的时候,后者正要卸了某个少年的腿,狐青弦当时就觉得自己必须救下那个少年,不为别的,就为给那个杀剑心的少女添堵!
——
感受着死亡的灼热,灵魂在其中迷离,手中的刀也变得如烧红了的碳,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翻滚,又有一线极细的风酝酿着暴烈的杀机。
兵狼,藏葳山之风!
兵狼,西荒之灼沙!
林定西凝息而动,势不可挡,刀气所过,留下焚灰与风之痕。
江隐轻笑一声,双手紧握灿淙,气势极速聚积,刹那间灵力爆发,一声远古剑吟,如大江纵横,如巨蟒飞升,如长龙万古。
如同一场冰与火的撞击,迸发出巨大的华彩。
林定西眼见得炎气风刃尽皆被那淡青色的一剑戢弥殆尽,又有残余剑气破空而来,于是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一瞬转身,撒腿就跑,毫无形象,同时不忘开了遮刃伞,背负身后,那剑气全部冲击在伞上,震响了伞檐上的小铃铛,却没有给它造成伤害。
“本事够硬啊……难打难打,溜了溜了。”林定西一边嘟囔一边跑得飞快,“真是高手,太他妈刺激了,还好我有遮刃,哎,来此这么多天,还没见到姚结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这儿。”
江隐看着那道飞速消失的身影,并没有去追,而是忽地坐在地上,拍着胸口感慨道,“幸亏他没看出来我没力气了……不愧是场中名人之一……”
至于江隐,又何尝不是场中名人?
一个身负双剑名为江隐的家伙,剑术高超且看不出派系,神秘强大,关键是他与人对决都只是用一把剑,无人知晓他双剑齐出的时候是何等厉害——这是竞山锋里的少年少女们对江隐的认识,这看法也算得当,只不过江隐不同时用两把剑,并非他在藏拙,只不过是他还没能力去一心二用,其实不管是灿淙还是雨伏,他用起来都没什么区别,而两把剑的内在玄机,他依然没能发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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