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时间是沙漏里的细沙，海上的潮汐，也是天迹的日月。

        它轻飘飘的，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花都能代表它。

        但对于沢田纲吉来说，它只是有些有些沉重的负担，是他闭上眼睛，就能听到的心跳，和生命的流逝。

        或许他记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个夜晚，但思念一个人的感觉他却从不遗忘，就像是铭刻在心底，灵魂上的烙印。

        [我绝对会回到你的身边，在此之前，要一直等着我。]

        [唔……等我回来那一天，要陪我去我最喜欢的那家咖啡店哦？]

        [分别也没关系，我们终会重逢的。]

        在无数个梦境之中，头顶是夏日的炎炎日光，耳边是煽动着清凉哗哗作响的枝叶。

        在蝉鸣和风声环绕的树下，穿着一袭红裙的女孩笑容明艳灿烂，隔着道路与他相望。

        她举起手臂朝他挥手，呼唤着他的名字。

        [快点到我的身边来。]

        然后，梦中的自己低头看了眼手中柠檬味的汽水，朝她走去。

        记忆是会褪色的，梦境也会。

        在时间的长河里，那个色泽明亮的女孩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模糊，她头顶的日光不再刺眼，脚下的草地不再绿意盎然，耳边的蝉鸣也消失了。

        那一抹鲜艳的红也褪去了它该有的热情。

        她在他记忆中最后失去的，是脸。

        他遗忘了她的模样。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变成了只是空洞的轮廓，他也依然记得，曾有人和他约定过重逢。

        于是。

        那一天。

        他如约而至，来到那家咖啡店。

        她如同奇迹般出现，来到他面前。

        他想。

        他们的世界再次连接，他们会拥有崭新的未来。

        只是为了这个未来，他们失去了所有的过去。

        ……

        觉察到自己哭了那一刻，柚叶连忙抽了两张纸擦了擦眼泪。

        在别人面前落泪还挺失礼的，特别是刚投奔的新上司。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准备道歉，却看到他停留在半空中的手颤抖了下，仓皇收回去的画面。

        柚叶愣了下：“首领，您是准备给我拿纸巾吗？”

        “……”

        一瞬间什么气氛都没了。

        “首领？”

        青年闭上眼睛，颇为疲倦地点头：“是的。”

        “哦，我已经有啦。”她晃了晃手里已经擦过眼泪揉成一团得白团子，语调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轻快：“不过还是谢谢首领，虽然在你面前哭挺不好意思的……”

        前后态度转变迅速到令人咋舌，但沢田纲吉知道，她本就是如此不轻易情绪外露的人。

        他望着那双仿佛盛载着盛夏的绿色眼眸，恍惚间，从那剔透的绿色水晶里又看到那棵树，那片草地，那灼热日光。

        耳边似乎又响起蝉鸣。

        他听到自己下意识放缓的语气，裹挟着温柔与思念：“没关系，我会一直聆听你的不开心。”

        柚叶无意识将掌心的纸团握得更紧，心跳漏了半拍。

        她好像……

        有些明白了。

        “首领，你刚才说的想要我答应你的事情是什么？”她怔怔地看着他问。

        说到这个，沢田纲吉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移开视线，但很快，又转回目光，手朝着后方伸去，像是想要抓一下头发，在靠近肩膀时突然停住，什么都没有碰的放回了桌子上。

        一系列的举动彰显了他此刻内心的不自在，接着，柚叶看到他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就是……你能不叫我首领吗？我不太习惯。”

        柚叶：？？

        我杀人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等你给我布置任务呢。

        就这？就这？！

        她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顺势试问了一句：“那首领希望我怎么称呼呢？”

        “名字……不，姓氏也可以，随你喜欢就好！”

        “哦。”柚叶点头，十分自然地开口：“沢田君。”

        不知道这个称呼哪里出了问题，棕发青年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像是在挣扎。

        接着，他忽然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要回去了，今天出来的时候没有告诉狱寺，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到我的办公室了。”

        柚叶不明觉厉，跟着起了身：“我……送你？”

        “不用了。”沢田纲吉连忙摆手后退，“我的车就在外面。”

        “那首领慢走。”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停住脚步，回眸看过来：“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诶？”

        柚叶有点没反应过来，很快她意识到他这是在问食物和生活用品。

        因为另一个她重病，她既然是在扮演对方，那就不能出这个家。

        “你要帮我买吗？”

        “嗯。”

        “那我给你写个单子吧，你一次性给我买三天的就不用过来了，毕竟mafia首领那么忙，这样省事！”

        “……好。”

        沢田纲吉离开后，柚叶瞬间泄了气蔫哒哒地摊在了沙发上。

        ……有点不太开心。

        没能成功杀死白兰。

        另一个自己也没能被拯救。

        但是……也有点开心。

        确认白兰的能力被封印，其他世界更多的自己应该都拥有了不同的未来。

        现在的她也是。

        虽然过去已经失去，不能重来一次。

        但此刻，她拥有了未来。

        “宿主，我，我能说话吗？”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卑微极了。

        柚叶刚上扬的嘴角瞬间抿紧，声音冷淡：“什么事？”

        “沢田纲吉他，对你的好感度99了。”

        “…………？”

        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她现在竟然诡异的觉得这个首领怎么这么不矜持？

        “所以宿主，您真的不选择攻略他吗？”

        系统又开始了它的每日一试探：“只需一点好感度，就能马上摆脱我哦，以沢田纲吉对您的好感度增加速度，可能您打个电话我就没了呢！”

        “宿主，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正常人都会心动的。

        不正常的柚叶一脸冷漠：“你知道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系统：？

        “这叫陷阱。”

        系统：“……”

        呜呜呜，它可能一辈子都毕不了业了。

        “友爱和谐”的一人一系统正在认真的和对方辩驳，系统原本还可怜巴巴的语气骤然一变。

        【检测到有害物质，请宿主立刻避难！】

        如果它有形象，柚叶觉得它一定是在尖叫。

        她忍着脑海里那不停的“咆哮”，不耐烦地打断它：“有害物质是什么？”

        系统哽了一下，瑟瑟发抖地回：“是，是白兰。”

        ？

        “他现在就在附近。”

        呜呜呜它好害怕啊，它不想再被入侵，它还没升级呢。

        相较于系统此刻的提心吊胆，柚叶显得十分平静。

        她记得沢田纲吉说过，这个世界和白兰不是敌对的关系，当然，也不是盟友。

        这个世界的白兰对另一个她有执念。

        想了想，她起身走到窗边，毫不犹豫推开窗户。

        “宿主您在干嘛，那可是那种有害物质啊，我还没升级呢，我们先跑吧！”

        系统都快急哭了。

        柚叶站在窗边，弯腰从外面的花坛里，摘下一朵花。

        与此同时，她听到系统近乎疯狂的警告：【白兰就在您面前，他飞在空中呢，宿主！！】

        她又摘下一朵花。

        系统还在叫。

        后来，她摘下了十几朵，装进了桌子上的花瓶里。

        系统的声音逐渐平静：【白兰离开了，宿主。】

        “您刚才真是太冒险了宿主，万一白兰把你绑走了怎么办呀？”

        “白兰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冷不丁的，柚叶突然问。

        系统沉默了几秒，磕磕巴巴地说：“9……999+，计算不到最高值，判定为，扭曲的爱，不能选入攻略目标。”

        柚叶：“……”

        她也是没想到。

        见她沉默，系统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宿主你别想不开啊，白兰真的不行。”

        “你确定他的好感度对象是我，不是另一个我？”

        “宿主你在说什么呢，我承认我不喜欢白兰，但我也是个专业的系统，怎么可能出这种错误呢，我与您绑定了，自然只能检测他人对你本人的好感度啊！”

        “另一个你身体里又没有系统！”

        所以……

        是真的？

        晚上十点。

        沢田纲吉开着车来到院子外。

        看着灯光明亮的房间，他上前敲了敲门。

        半分钟后，门被打开。

        穿着睡裙的女人依旧长发披散地倚在门口，只是这次，她神态自然，嘴角噙着笑意。

        对上他略显不自在的眼神，她歪着脑袋，声音像是裹挟着蜜糖。

        “首领，来一场办公室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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