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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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主卧的门打开。
青年穿戴整齐地走出来,身上穿着规矩的青色宽袍。
仆婢们早已开始忙碌,扫院备食,有几人低着头,举案匆匆从他身边经过。
钟衍略顿了顿,向小厨房走去,脚步颇得几分闲适。
惜玉难得没有睡懒觉,她还是不太习惯有人在身边,睡得不太安稳。一起身,发现那一大一小都洗漱毕,桌上摆着早饭,袅袅冒着热气。
“……”气氛好特么居家。
等她坐下,看到桌上除了日常的粥和小菜之外,还有一碟热乎乎的糖饼。
钟衍正好拿了一块递给钟念。
哦,给弟弟做的,难怪起那么早。
惜玉自顾喝起了粥,把小菜嚼得咯吱咯吱响,长眸在她身上一掠而过,钟衍也喝起了自己的粥,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反而钟念那个小萝卜头,突然扯了扯他哥的袖子:“哥哥,你们、你们昨晚睡在一起吗?”
“……”
惜玉一口粥险些呛死在喉咙里,小孩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又道:“还抱在一起睡的,阿念都看到了。”
“……”
这可真是无中生有,惜玉当着人家哥的面捏了捏小孩的脸:“快吃饭,不然就不给你吃了!”
钟念最近胆子大了些,也不太怕她了,拿手指点了点:“羞羞脸。”
惜玉朝他撅嘴:“不跟你一个小屁孩计较。”
“阿念不是小屁孩!”
“不是小屁孩,那你是什么?”
“阿、阿念是……”小孩聪明的很,立刻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他哥。
钟衍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目光落在桌边的花瓶上,问道:“这些花是你自己采的?”
“是啊。”惜玉点点头,反正院子里开了很多,不如拿来装点屋子。
钟衍探手抽出一支,他的手指骨分明,细瘦却不失力量,长指夹着暗色的茎,顶上绛红的花瓣簌簌。
惜玉微微一愣。
一旁的钟念好奇地想要伸手触碰,被钟衍拦下,他随意抓了只飞虫扔上去,那虫落在花瓣上,片刻,就化成了一滩水。
“我幼时见过这种花,看似无害,实则带毒,混在一堆花草之中,极难分辨。”
惜玉:“是哦,毕竟院子里那么多花呢。”她也伸手过去想瞧个仔细,却被对方一把握住,手指相触,立刻又分开:“不要碰。”他说。
他把花扔了出去,看着她,长睫微掀:“你可知道,要藏匿一株毒花,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惜玉:“……”大清早的,小葵花课堂开课了?
觑见她的神色,钟衍微微一愣:“县主若不想听,我不说便是了。”拿起巾帕擦了擦钟念满是糖渍的小嘴,不看她,也不跟她说话了。
嘿,这人!
惜玉默了一会,在兄弟二人用完饭起身回去的时候,开口道:“我信你。”
嗯,我信你。
青年言犹未闻,脚步不停,钟念抬起头,好奇地问道:“哥哥,你…你怎么了吗?”
他的回答,是伸手拍了拍弟弟的发顶。
兄弟二人走后,看着桌子上留下的糖饼,惜玉眉目舒展:“嬷嬷。”
余嬷嬷上前:“您吩咐。”
单手托腮,另一手不安分地敲击桌面:“咱们院里的仆婢,好久没清点过了吧?”
余嬷嬷一愣,神色微微凝重。
钟衍今天去学斋晚了些,他到的时候,大半的学子都已经在了。
那孙照只因最近文章写得颇为出众,此时正在大肆吹嘘自己,钟衍无声落座,袖摆在桌面上一拂而过。
“钟兄。”
前面一学子回过头:“你瞧……”努嘴示意了孙照方向。
钟衍看了一眼,收回目光。那学子有些神秘地凑近他,眼中含着一点微芒:“钟兄莫怪,愚弟听说,那孙照的文章忽而大放异彩,已被呈到监御史处,也许不日就要因文授官了。”
说完,他仔细观察对方的脸色,却见钟衍神色平平,对他的话丝毫不感兴趣,讨了个没趣,那人又转回去,心道你狂什么,还不是成日跟在孙照和陆弗身后摇尾乞怜。
手指沾了点墨,钟衍看了看,伸手往怀中掏着什么,长眉忽而皱起,他的帕子,不见了?
这时一件物什从天而降,落在他眼前,雪白的帕身染了几块难看的污渍,金线绣成的“玉”字分外显眼,头顶传来孙照的笑声:“不好意思啊,钟兄。”
他毫无悔意:“昨天捡到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妓院花娘的,正巧我家小厮的衣裳脏了,就让他拿去擦了擦衣裳,方才有人说,这是你的帕子,这不,还君明珠。”
最后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钟衍握着那帕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那孙照突然后退了几步,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孙照形容不出,只是徒生的寒意突然攫住了他。
今日点名,少了一个人。
平日与孙照形影不离的陆弗不在,学子们皆道今日没见过此人。
庾疏之微微叹了口气,拿人家的手短,陆家为了把儿子送到他这儿,花了大钱,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讲课后,老先生很快忘了此事,大加赞赏孙照新作的文章,孙照自是得意非常,本朝入仕,依靠文章封官并非没有先例,只要自己名声远播,届时什么陆弗,给他提鞋还不知配不配!
直到兵马司的人冲进来,金击刀剑之声响起时,孙照都还沉浸在这般美梦中。
为首的将领大喊:“孙照何在?”
他有些懵懂起身:“某在此。”
那人大手一挥:“带走!”
庾疏之放下书,美髯微微一扬,不徐不缓地问道:“阁下进我学斋,为何这般冲突拿人?”
那将领道:“此子涉嫌谋害陆氏族中子陆弗,我等要拿他回衙审问!”
“什么!!”
四周围一片哗然,庾疏之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阁下是说陆弗他……”
那人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了吗!陆弗今晨被人发现横死巷尾,怀疑是孙照所为!”
“不…不是我!你们、你们凭什么乱抓人?!”孙照一副弱身板被军中大汉拿在手里,不住地挣扎。
“哼,”那将领冷笑一声:“陆弗身边留下了证物,不由你抵赖!带走!”
“什么证物!先生!先生救我!”孙照抱住一张方桌,就是不撒手,整个学斋闹哄哄的。
学生中出了这样的事,简直是丑闻,庾疏之虽然好脾气,也不肯叫兵马司的人胡来,他快步走下来:“敢问是何证物?”
那将领虽然觉得这群腐儒甚是麻烦,但面前毕竟是当世大儒,不好得罪,只得耐着性子道:“那尸首身边,遗落了两样物证,笔,还有半篇未完的文章。”
文章是孙照所写,至于笔,本朝但凡家境殷实的子弟,皆会定制属于自己的文房,掉在陆弗身边的笔,正是孙照所有。
“不是我!我没有…这是有人害我的!我是被诬陷的!”那陆家虽是破落氏族,也决计忍不了嫡子被害,必然会疯狂报复,他、他完了!
孙照大喊大叫起来:“我没有杀人!!”
身边一个与他颇有私交的学子提醒道:“孙兄,你还不快想想,可有把笔给过什么人,或是不慎遗落在某处?”
“……有,有!”不知哪里生出的蛮力,孙照一把挣开抓着他的官兵,扑到一人身前,指甲死死扣住对方的衣衫:“是你!是你!!”
仿佛被他扯住,才知发生了什么事,钟衍缓缓放下书,有学子先他一步道:“此事又关钟兄何事?孙照,你可别胡乱攀污。”
学中看不惯孙照和陆弗的与逢迎他们的,大约一半对一半,另有学子道:“这位钟兄近来与孙照二人走得颇近,如何就没有嫌疑!”
孙照冲着将领大嚷道:“大人,大人明察,我的笔,他也有!我之前给过他!还有、还有那文章,也是……”不!他及时住嘴!不能说!
钟衍一双长眸静静地凝视着他,面庞沉静,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唱戏。
庾疏之道:“孙照,你说的可是实话?”他有爱才之心,孙照的文章的确很不错,归在他门下,将来蜚声文坛,也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另一个…叫钟衍的,不过是老友相荐,不好推脱,给的束脩又不多,文章一般,平日对他这个老师也不够勤勉恭敬。
见老师有心偏袒,孙照更大力点头:“学生没有撒谎!当日我把笔送他,学斋一定有人看到了!是…是他干的!他、钟衍不满陆弗处处打压欺辱,才对其下手,然后嫁祸给学生,大人明察啊!”
庾疏之看看他,又看向钟衍,见后者面上似有异样,心念一动,遂道:“钟衍,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我……”钟衍欲言又止。
“他说曾送过你笔,此事为真?”
钟衍似有犹豫,周围又开始议论,确实最近钟衍和陆弗两个私交过密,何况陆弗曾经还当面给他难堪,孙照见事情有了转机,当即蹬鼻子上脸道:“还不放开本少爷!你们这群无能鼠辈,你们该抓的是他!”
那将领脸色难看,大步走到钟衍身前:“你可承认,人是你杀的?”
钟衍长睫微颤,说道:“不是,我只是……”
那将领再也忍受不了,猛然拔刀:“只是什么!快说!”
孙照被吓得坐倒在地,钟衍似也被吓到了,踟蹰道:“学生承认,孙照的文章都是学生所作…但那是……”
“你说什么?!”庾疏之不可置信。
他微微撇过头:“还请老师宽恕,学生家境贫寒,只想安安静静在此读书,不想招惹是非。”
此言一出,在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学斋里陆孙二人仗势欺人,而钟衍每日最早到此,来了便埋头读书,没想到二子无耻,连这种事都做得出!
“简直有辱斯文!”
“剽窃他人文章,这种人入了朝堂,还不知要掀起什么风浪!”
“老师耳聪目明,难道也听之任之?学斋公正何在!”
面对学生们的质疑,庾疏之狠狠瞪向孙照:“你说,他说的可是真的?!”
“这……”孙照当下便想否认,可如今人命当前,自然要先洗清自己的嫌疑,反正那钟衍都认了,干脆把事情全推到他头上!
“是……是真的。所以杀人的绝不是我!一定是他!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
“你…你好!”庾疏之老眼一闭,被气晕了过去。
那将领手一挥,指着座位上的钟衍道:“带走!”
“是!”即刻有官兵上前。
然而在众人的瞩目中,青年不慌不忙地站起,敛起了方才踟蹰的神色:“敢问,我犯了什么事?”
那将领道:“既然孙照给过你他的笔,文章也是你写的,那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说的有理有据,谁知对方却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军爷莫要弄错了,我只是承认了代写文章一事罢了。”
“你……”
“分明就是你!”孙照大叫道:“还敢攀扯到本少爷头上!你…你这个杂种!”
众学子被他的粗鄙之语弄得纷纷皱起眉头,一人道:“钟兄,若真不是你做的,那笔应当还在你身上吧?”
“是啊!把笔拿出来,大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钟衍淡淡地看向那将领:“听见了吗?届时你们又当如何?”
将领毫不犹豫道:“那事就与你无关了,我们仍会把孙照带走!”
“不可能!”孙照大嚷,他越想越不对,陆弗似乎是知道了钟衍的什么秘密,对方又岂会轻易任他们欺辱拿捏,一定是早有预谋,幸亏被自己识破了,只要他交不出笔……
“笔在此。”
钟衍的动作极缓,从书囊里掏出的笔上,刻着一个显眼的“孙”字,确实是他给的笔。
“什……怎么可能?!”
闹了半天,一切又回到原点,那将领耐心已到极限,不由分说让底下人架住孙照,见他大骂不止,又用巾布堵了他嘴。
钟衍走到孙照面前,四目相对间,那仿若潜渊般幽深的目光,让孙照瞪大了眼,突如其来的寒气从脚心窜上脑门。
完了。
他突然明白,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他和陆弗,都完了。
天又下雨。
钟衍撑着伞,刚刚从庾疏之休息之所出来,他是去请辞的,今后不会再来上课。
庾疏之看向他的目光多有愧疚,自然开口留人,钟衍也算给足了他最后一点体面,委婉地拒绝了。
他走后,庾疏之狠狠叹了口气,只悔自己老来昏聩,识人不明。
白靴踏过湿洼地面,溅起微微水珠,当年自己被陆氏以莫须有的罪名赶出去,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昨天晚上,陆弗全身被束缚住,一点点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流干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昔日那个单纯脆弱,几乎是任人欺凌的少年会变得这么可怕。
他后悔了。
求救无用,许钱许身份许地位都无用,他听到那个人翻书的声音,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他慢慢死去。
终于,那人慢悠悠地来到他身边:“你知道,为什么让你活到今日吗?”
陆弗已经说不出话来。
钟衍看着眼前这条将死的性命,漆黑的眸子不见一丝光:“你果然忘了啊。”
“这不就是你把我赶出府的那一天么,陆公子。”
他模糊地笑了笑:“今天,你该好好享受,我们都该好好享受。”
“不……饶、命啊。”
陆弗瞪大了眼睛,瞳孔渐渐涣散。
呵呵,轻贱。
他们欠他的,他要一点点讨回来,该是他的,他也会牢牢抓住。
不死不休。
一对小巧精致的鸟儿穿过雨幕,停在钟衍的肩膀上,亲昵地啄了啄。
他微微一笑,像对待老朋友一样,斜过伞为它们挡住了细雨。
在任何人看来,就是一个温柔良善的书生公子,对万事万物皆怀怜悯。
可谁又知道,万事万物或许从来就没入过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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