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卷柜“风波”

1976年9月1日，我正式到公社广播站上班。当天一大早，我就早早的来到了公社大院。因为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趁这个机会我在公社的大院里仔细地参观起来。这时一位40多岁，身着白色上衣、蓝色长裤、头戴白色帽子的大叔两手提着两大筐蔬菜和肉类进了院子。看到我不太熟悉边打量着我问：“小伙子你找什么啊？”我当即判断此人可能就是公社食堂的人员，便马上走上前去，边向他做了自我介绍，边帮他提了一只手里的蔬菜筐。同时问道：“大叔您贵姓啊？”“你叫我吴大叔就行了，正好这会儿我也不忙，你新来咋到，我领你在院里转一转，顺便给你讲一讲。”说完，把菜放在食堂后就领我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公社干部和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坐北向南是设在沿街的一排红砖红瓦平房里，这排平房大约长60多米，中间留了一个5米左右宽的走廊，入口处有两扇木板包着黑铁皮的门，靠左下侧的一扇门上还开了一个小门，白天的时候，这个小门一般不开是锁着的，只有下班前后一段时间才会开一到两个小时。上班时间为了方便人们来公社办事，基本都从这个大门进出，而从这个门里进来可以直接进出公社两侧的办公室。大院的北面也是一排红砖挂面、房顶是用红瓦覆盖的平房，平房里间隔了5个都有火炕的房间，主要用于上级来人时的住宿。而靠西侧则有一个铺着足有15米长的大火炕，主要用作公社工作人员晚上不能回家时的临时住宿。大炕的两头和中间打了3个凹进火炕里的火炉，一般有人住时就会事先用木绊子或玉米棒烧一会儿，炕就会热乎乎的。大院的西侧也是一排平房，是公社仓库和食堂，食堂一般就是中午做一次饭，而且饭菜也比较简单，基本是馒头或大米饭两个主食，菜也基本是2菜一汤，每月就餐人员都要事先买够一个月的饭票，平时凭票就餐。那时，公社干部和工作人员一般都会在食堂吃午餐，晚上就关门了。而大院的东侧是一条通往立新和夏家村的砂石路，院墙是用红砖垒砌而成的足有一人多高，中间是两扇栅栏似的大铁门，两扇铁门同时都打开，可以进出解放牌大货车或大客车，因为，每天一次去往亿宏县城的公共客车晚上就停放在大院内。沿着公社大院西北侧靠头的位置有一条可以进出一辆马车宽的通道，沿着这条通道可以过到宿舍的房后，则是一个有1000多平米左右的菜园子，公社机关的厕所则建在园子靠边的一侧。每年春天，公社机关的同志们就会自己动手在院子里种一些蔬菜诸如茄子、辣椒、葱蒜、豆角、黄瓜，还会种一些生菜、菠菜、小白菜等等，老吴大叔每年还会用5个大缸分别酿出1缸黄豆酱和腌上4大缸酸菜，专供食堂用。说到这里，吴大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腌酸菜那可是我的一绝，不仅口感甜脆，还从来不腐烂，猪肉片子灌血肠，再炖上一锅酸菜，哪一次都会把同志们吃的沟满壕平的。而夏秋季节同志们用干豆腐卷大葱再攒上我做的黄豆酱，呵呵，那才叫香呢”。听的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也很想能很快吃上一口老吴大叔炖的酸菜和干豆腐卷葱攒大酱，而也是从这个时候起，近半个世纪来我一直非常喜欢用干豆腐卷葱攒黄豆酱的吃法

        “叮铃铃”，公社上班铃声打断了我的遐想，我也快步找到老尚的办公室去向他报到并请示任务。老尚正在办公室等我，他详细向我交代了具体工作任务、注意事项，又给我拿了一摞子最近一个时期非保密性质的上级文件和领导讲话，交代我抓紧时间学习掌握上级的要求及指示精神。然后领我去了一间办公室，这个办公室有4张办公桌，4把木制椅子，2个已经有些退了色的木质卷柜，每个卷柜有2节，共4节，是为4名工作人员配置的，办公室已有3名工作人员。老尚对这3名同志说：“给你们介绍一名新同志，这是小。以后就和你们在一个办公室工作，虽然你们工作不相同，但你们都是老人了，以后要对小多帮助。另外，除办公桌外，这4节卷柜倒出一节给他用。”接着老尚又一一把老庞、老谢、老高三人介绍给了我。最后，又带着我到办公室申领了办公用品。

        返回办公室后，我首先很客气并以十分尊敬的口吻对其他三位同志说：“我刚来，年龄小懂的也少，今后还请三位大叔大哥多多帮助指教！”老庞和老谢两位笑呵呵地说：“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没啥说的，有啥事你说就行。”只是老高却显得没有那么热情，而是用轻蔑冷淡的眼神看了我一下说：“好啊，你年龄小，以后咱这屋打水扫地、收拾卫生什么的，这些活就得你干了。”我听着尽管很不舒服但心想也是啊，自己年龄确实最小啊，再说多干点儿活也累不到哪儿去，于是我说：“行”。但，这时老庞和老谢连忙接过话头说：“没事的，咱们谁有功夫谁就多干一些，也用不到小你自己做。”

        第二天，我把自己的一些生活用品和书本都从宏兴三队的大叔家拿了过来，准备暂时放到卷柜里，以备不时之需。可是，当我来到办公室后发现，4节卷柜都是“铁将军”把门，而且我的办公桌也仅有一个抽屉没上锁。那时公社办公用桌都是三屉桌，桌子下面也没有小柜。本来三个抽屉就比较小又被锁上了2个，自己所带的东西根本没地方存放了。等到办公室的其他三位同志到来后，我客气的询问：“这卷柜哪一节我可以用啊，还有这抽屉的钥匙在哪儿啊？如果暂时倒不出来，我就先克服几天。”没等老庞和老谢说话，老高首先发话了，“一个‘盲流子’，要什么抽屉卷柜的，没把你撵回去就不错了，消停呆着得了！”说完，“咣”的一声摔门离开了办公室。老庞和老谢两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后，见我有些怒发冲冠的样子，“别往心里去，他这人就这样，有点嚼性，有时和我们也这样，我们都习惯了，一般也不理睬他。你别和他正面冲突，你去找老尚，让他给解决。”其实我当时心里真的是气愤难平，气愤老高蛮不讲理而且太过霸道，尤其是侮辱人格的话语，自己确实很难咽下这口气。既然他们两个人都支持和同情自己，古语曰“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老高这不正是欺负自己的善良和软弱吗，我必须得弄出个高低所以来。

        想到这儿，我气冲冲的走出了办公室，想去找老尚评理。可是我走了几步后冷静下来又想，自己到公社来上班是因为周书记的抬爱和推举，也是粮库王书记还有宋秘书的介绍和保荐。再说老高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当时也确实有遣返外地“盲目流入”城市人员的指示精神呀。尽管这里是农村并非城市，但在当时下级落实上级指示精神习惯机械武断“一刀切”，甚至扩大化的那个年代，只不过是周书记等领导对自己的偏爱和对上级指示的正确认知，我才“幸运”来到公社的。如果自己和老高针尖对麦芒的弄起事端，不仅说明自己小肚鸡肠，同时周书记等领导还得为自己这么小小的事情操心，影响精力和时间想到这里，心情很快平复下来，然后心平气和的重新回到了办公室，把自己的物品暂时叠放整齐放到了卷柜的顶上，在上面盖上两张报纸，防止落灰尘，然后就埋下头专心致志的学习起了老尚给我的文件和资料。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天中午此事就在公社机关传开了。而且，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这个‘小华东’不好惹，刚来就和办公室的老同志争办公桌、争卷柜，还差一点和老高动手打起来但这些传言我却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直到晚上机关的全体同志都下班回家了，食堂的老吴大叔才悄悄问我并告诉了我中午吃饭时大家的议论。我心里感到特别委屈，差一点眼泪就掉下来了。我强忍着在眼圈打转的泪花，没有解释，也根本不想解释，便对老吴大叔说：“没有那么严重，真相会大白的”。老吴大叔安慰我说：“新人被歧视，这是现下不少单位都存在的，多数同志的眼睛还是亮堂的，你别太理会，该咋干就咋干，千万不要和这样的人较劲，慢慢就好了”我哭笑了笑说：“谢谢吴叔，我去办公室了。”说完，我就一头扎进办公室学习去了。

        第二天上班后，昨天去县里开会的周书记和老尚也回到公社上班了，当然他们也一定听说了昨天所发生的事情。老尚把我找到了他的办公室，直接了当的问我昨天是怎么回事？我很平静的回答说：“也没什么，事情过去了。我让领导操心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尽管老尚一再追问我，但我始终没有详细说明事情的缘由。老尚见我不肯讲出实情，接着说：“今早上周书记把我找到办公室，责成我先了解了一下情况，老庞和老谢也已经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和我讲清楚了，这件事情尽管与你相关，但你没有任何过错，我也代表组织对老高进行了严厉批评，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同时他还要当面向你道歉。否则，周书记说了，有可能拿他作反面典型在公社机关好好刹一刹不良风气。”听到这里，我马上恳求道：“这件事起因在我，可能我当时说话的口气和方式不妥，请领导就不要拿他作什么典型了，大家毕竟都是同志！”说完，我用迫切的目光期待着老尚的答复。沉吟片刻后，老尚拍了下我的肩膀，以很信任和认可的态度点了点头，“好吧，我再和周书记汇报一下，但在公社机关整顿作风我完全支持周书记的意见，至于老高是否作为反面典型我们会尊重你的要求，只对事不对人。”

        很快，公社机关利用一周的时间，每天下午坐下来集中学习、查摆自身在作风方面存在的不良问题，对号入座，有针对性的进行整改。整个公社机关干部和工作人员的作风很快有了明显好转，深入生产一线，服务农村和农民群众的新气象蔚然成风。而我和老高关于“卷柜、抽屉风波”也象风卷残云般烟消云散，老高把卷柜和抽屉主动倒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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