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十章

        “你开车吧，我帮你拿。”张雨薇没看他的手机屏幕，帮他把手机拿起来，按下接听键后放到他耳边。

        隐约间，她清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碰到他的耳朵，只一下，姜左岩便觉得整个耳朵都烧了起来，眼前的蓝天似乎也泛着金色的云霞，路边干枯的树木也容光焕发。

        电话那头传来刘助理的声音，“姜总，您回帝都了吗？”

        姜左岩收起和张雨薇在一起时的那般懒散，声音也变得凛冽起来，“嗯，在路上，你那边怎么样？”

        “东润还是要取消明年的订单，王主管怎么谈都不管用，那边的周总咬死了一定要和您面谈。”隔着手机，张雨薇都听出了刘助理语气中的焦急。

        姜左岩嗤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不屑，仔细听还有一种成竹在胸的语气，“知道了，你先把局面稳住，尤其要照顾到员工的心态。周总那边你告诉他，想跟我面谈可以，但到时产品就不是这个价格了，用那么大的代价买我的时间，如果觉得值就这么办，我奉陪到底。”

        张雨薇听得有些愣神，印象中的姜左岩向来和善，虽然有时会因为话少而让人觉得冷漠，但从没有过这么大的戾气，也可以说是一种领导者掌控全局的自得，很霸气，很陌生，还有些让人发怵。

        这样一想，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像个上下蹦哒的蚂蚱，人家不是弄不死她，是嫌她太弱，理都懒得理。

        挂掉电话后，见张雨薇的手仍旧举在他耳边，姜左岩唤了她一声，“想什么呢？”

        这一声把张雨薇拉回到现实，她收回手，看着灭掉的屏幕，将手机放回到中控台下。

        “没什么。”她僵硬地笑笑，试图掩饰自己之前莽撞的行为。

        “我怎么看你不像没事的样子，吓到了？”姜左岩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件事能让她觉得诧异了。坦白讲，他自我感觉脾气还算是温和，以前……待人也算友善，大约她没见过自己这个样子，所以才会惊讶吧。

        “工作而已，放轻松。”姜左岩试图安抚道。

        “可我们也只是同事啊……”张雨薇脱口而出，一双明眸望向他，有茫然，也有一种寻求肯定的意味。

        于她而言，她和姜左岩只不过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也属于工作关系的一种，以前的那点露水情缘放到现在不值一提。况且，人家以前早跟自己段得干干净净了，这么看来倒像是自己在攀关系。

        想到这，心里那欲燃的火苗又熄灭了一些，像是即将猛烈燃烧之时，被浇下一盆冷水，整个人都被淋得狼狈，思绪也跟着清醒过来。

        人啊，就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

        她收回目光，呆呆地看向窗外。

        “你真这么想？”说着，姜左岩眼睛往副驾驶看了一眼，便看到副驾驶的姑娘嘟着嘴，脸上没什么表情。

        真是被吓到的样子。

        “不然呢？你怎么想？”张雨薇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他，正对上他即将移开的目光。

        视线在空中交汇了01秒后，姜左岩又直视前方认真开着车，嘴角的那种成竹在胸的笑也变得有些自嘲，“我以为会有些不一样。”

        “您是姜总，我就是一普通员工，还是兼职的那种，身份确实是不一样，要硬说一样，您就是存心挖苦我了。”张雨薇淡淡道，不动声色地转变了语气，像是一个刺猬突然竖起了满身的刺，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又回到了刚重逢时的那会儿。

        冷淡，疏离，有敌意。

        听到这里，姜左岩了然，得，一路聊了那么多全白费。

        他也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儿做的不对，惹得这姑娘说翻脸就翻脸。

        一路无话，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坐着，这里的音乐还在播放着，仿佛一切都在变化，只有这两个人一直在原地保持着各自骄傲的姿态，谁也不低头。

        行程过了大半，就在张雨薇以为就要这么沉默着过去时，张母任紫娴打来电话。

        张雨薇这才想起自己早上跟她说自己没买到车票的事情，忘记告诉她自己搭上顺风车了。

        按下接听键后，任紫娴的声音从车载音响中响起，还带着回声：“甜甜，回来了吗？”

        这声“甜甜”叫得真是格外响亮，连带着姜左岩那张脸都跟着微颤了一下，他挑挑眉看向张雨薇，似乎在说：你刚刚不还说没什么人叫你这小名了？！

        张雨薇觉得自己脸疼，说谎被打脸的那种疼。

        她切断蓝牙，把手机放到耳边接起，“妈，我有同事开车回帝都，顺路把我捎回来。”

        说完，任紫娴咋咋唬唬的声音又从电话那头传来，特别有穿透力，“男同事还是女同事？”

        张雨薇心虚地看了眼姜左岩，他肯定是听到了，听到任紫娴对自己这么恨嫁的样子，有些认命，长出一口气捂着话筒说道，“妈，你别老是问这些问题。”

        任紫娴并不是那种传统中只知道催婚的家长，其实她是挺明事理的，只不过心直口快，跟张雨薇更像是朋友，“妈妈担心你，不过你也别有压力，我不催你。”说完顿了顿，“送你回来的是男同事？”

        绕了一圈，又绕回到这个问题上了，张雨薇是真怕姜左岩以为自己进了狼窝，便也胡乱搪塞着，“我老板，不过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您放心吧。”

        “好吧好吧，那你回来注意安全，给你送到家还是放到哪？一会让你爸去接你。”

        “我在市中心打车回，您在家歇着吧。”

        挂掉电话后，姜左岩清冽的声音低低响起，“你老板，有女朋友，当事人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儿？”

        张雨薇这才觉得尴尬，没想到刚刚搪塞的话都被人听了去，“我乱说的，不然我妈会盯上你的。”

        “哦，”姜左岩拖着长音道，“怪不得会去相亲。”

        “你不也一样。”张雨薇回怼道。

        姜左岩没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所以，我女朋友…你给分配一个？”

        车子行驶到路口，他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道，听起来像是玩笑，可仍是将张雨薇的心弦撩拨地来回荡漾。

        “没有。”她平淡道。

        “我看你也行，我相亲时候说的话一直算数，咱俩将就着来也不是不行。”姜左岩不着三不着两地说道，说完才觉得自己这个玩笑似乎有些过头，思忖着要怎么补救。

        张雨薇倒是伶牙俐齿，“我喜欢女生，你又不是不知道。”

        姜左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起第一次和她见面被她认成女生的样子。

        张雨薇应该也想到了那个画面，两人都没说话，各自笑着，嘴角上扬，特别养眼。

        进了帝都市区后，还是姜左岩先开口，“你家在哪儿？我给你送回去。”

        张雨薇摆摆手，“不用了，给我放到车多的地方，我自己打车回就行。你公司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么？不用管我。”

        姜左岩把车子停到市中心的一家商场门口，手懒懒散散地搭在方向盘上。

        张雨薇见车子停了下来，便打算下车，只是车门被锁着，她看了姜左岩一眼，“麻烦开下中控锁。”

        姜左岩绱若未闻，一双桃花眼含笑看着张雨薇。

        特别勾人。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想起日本有男人做鸭，学历高，长得帅，修养也好。即便姜左岩去做鸭，依这种品质，也能赚个盆满钵满的吧。

        “我要下车呀！”

        “我送你回家。”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对视一眼又各自撇开看着窗外。

        商场依旧人满为患，似乎再冷的寒冬都浇不灭人们的热情。

        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谁也没再说话。

        过了会儿，姜左岩发动车子，缓慢汇入车流中。

        “去哪儿？”张雨薇看了一眼，这并不是回家的路，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家住哪。

        所以，这是要去哪里？

        “你不说，只能带你去公司，等开完会再送你回家了。出发前说要送你回家，你忘了？”姜左岩的声音很冷淡，可语气中却是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观澜小区。”

        下一个绿灯，车头调转，向她家的方向驶去。

        -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来，张雨薇下车前，听到姜左岩清冽的声音在身旁传来，“周末有时间没？”

        这是要约她？

        张雨薇刚想拒绝，便又听到姜左岩说道，“不是说要赔我一套衣服，你不会想赖账吧？”

        ok，很好，原来是来和她要账的。

        张雨薇没理由拒绝，拒绝了多没面子啊，显得自己小气，于是便应承下来。

        两人约在市中心的购物商场，万汇城。

        这天，张雨薇化了个淡妆，倒不是为了见姜左岩，而是因为万汇城的消费水平很高，里面有许多有档次的品牌，她真怕自己素颜过去会被当作柜姐。

        不过化了个妆倒也像是欲盖弥彰。用脚趾头想想，哪个柜姐会素面朝天地迎接客人啊？化妆的才是柜姐。

        到最后想想，还是不纠结这些了，平时怎么样，这天就还怎么样吧。

        她是丝毫没觉得自己这些想法，都是因为对方是姜左岩。

        临出门时，任紫娴看着穿戴整齐的张雨薇，愣了一愣，除去上班时间，她大多时候都是素颜，就算是跟闺蜜逛街，也基本不施粉黛。

        所以这一脸妆容对任紫娴来讲，已经算很用心了。

        “甜甜，你要出去约会啊？”任紫娴凑到张雨薇跟前说道。

        “妈，你想什么呢？我跟周可出去逛街。”不知怎的，张雨薇竟有些心虚，不动声色地扯了个谎。

        “紧张什么，一会我和你舒阿姨也去逛逛，过年买几件新衣服，你去哪儿？要不我们开车捎上你。”任紫娴热心道。

        又要捎上她，张雨薇心里是真心虚，她忍不住探探口风，“还没定呢，我们年轻人嘛，自在随性，你们去哪儿？”

        “百货大楼，真不一起啊？现在周末不好打车吧。”

        “不了，我走了啊妈。”张雨薇一溜烟跑下楼，百货大楼，ok，她一会一定避开这地方。

        两人约在万汇城门口的星巴克，远远就看见姜左岩手上拎着两杯咖啡，人懒懒地倚着墙，侧影落在旁边的玻璃窗上，不时有女生偷看他几眼，他都视若无睹。

        姜左岩今天穿得很休闲，里面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外面是一件长款羽绒服，卫衣的帽子露在外面，整个人看起来特别阳光，跟在公司时一点都不像。

        正在张雨薇走过去时，还有几步路的时候，便见到一个大胆的女生拿着手机走向姜左岩，女生晃着手里的手机，笑靥如花，看样子是在跟他要微信。

        姜左岩看到张雨薇在离自己几步远时停下了脚步，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和一个陌生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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