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编辑完，发送。

        思绪乱得厉害，张雨薇把手机扔到一旁，人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醒来时天色将晚，暮冬时节，风裹着树上仅剩的几片枯叶飘然而下，瞬间，树枝空空如也。

        心里也跟着空空的。

        大约每次午休后在傍晚时分醒来，都有这种巨大的空虚感，仿佛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茫然，孤独，不知所措。

        房间里没有动静，张雨薇也没开灯，就这么刷着手机。

        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精致的小脸染上了几分色彩。

        睡前发的那条朋友圈有不少人评论，大抵都是【宝贝你真美！】【电梯好漂亮】等等，张雨薇也都一一礼貌回应着，满屏的评论也无法填补内心的空虚。

        待回复完评论后，她又刷新着朋友圈，才几个小时，朋友圈更新的内容已经有几页之多。

        她的手指唰唰地在屏幕上滑动着，恍然间觉得好像有个熟悉的头像出现在朋友圈。她又返回上面翻看着，发现姜左岩发了一张玫瑰的照片，只有一朵，不算清晰，显然是截的局部的图。

        他没有配任何文字，一如他人一样直接坦荡。

        她们两人没什么共同好友，所以张雨薇不晓得，姜左岩的朋友圈已经炸了锅。

        舍友韩森：【老大，我不是眼花了吧？！你竟然会发朋友圈？我一直以为你用的诺基亚老年机。】

        叶仕瑜：【有情况？】

        舍友李彬：【当一个男人开始浪漫，八成是恋爱了，其中两成的原因是失恋。】

        姜左岩没回复朋友圈，手边捧着一本心理学的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微信消息震动个不停，姜左岩都没看。

        过了一会，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给叶仕瑜，【兄弟，我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

        叶仕瑜：【想通了？】

        姜左岩：【嗯，但人姑娘变心了。】

        叶仕瑜：【活该。】

        得，原本是想问些建设性意见，毕竟叶仕瑜的感情生活虽然不算丰富，但好歹持续时间长。不过想了想，他应该也没什么经验，要真那么厉害，人许瞧怎么可能那么多年不理她。

        这两人还真是难兄难弟。

        -

        过年几天假期转瞬即逝，似乎忙来忙去很快就过去了。

        假期结束后，张雨薇又开始帝都和北江两地跑的工作状态。

        音觉公司初九上班，比其他公司要晚几天，一是因为公司目前事务不算多，二是要和姜氏集团的上班时间错开，这样姜左岩才能抽出时间来音觉开会。

        张雨薇初八这天下午到的北江，王倩没来公寓，张雨薇便自己一个人出门找些吃的。

        虽说大部分公司已经恢复正常上班，可公寓旁的餐馆都是外地人在经营，所以很多都没开业。

        她简单吃了碗牛肉面后便回了公寓。

        初九这天，公司员工齐聚，张雨薇和大家都不算熟，便窝在自己的工位上刷着微博。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师姐，你也在这里上班？”

        张雨薇闻声抬头，便见到于洋兴冲冲得站在她工位旁。

        于洋是她在音乐学院的师弟，音乐治疗专业。原本两个人并不熟络，但张雨薇辅修音乐治疗专业之后，两个人交流得多了，便熟络起来。

        张雨薇终于展开了笑颜，整个人也放松下来。“我来这边帮忙，主要还是在帝都交响乐团工作，你在这边入职了吗？”

        于洋笑笑，眼睛弯弯的，“我还没毕业呢，你是不是过年过晕了？我来这边实习。”

        张雨薇这才想起，于洋比她晚一届，还有一个学期才毕业，这才尴尬地挠了挠鼻子，“我可能真的过傻了。”

        办公区的气氛显然还处于放假状态，大家谈笑着，交流着过年这几天的见闻和趣事。

        忽然，鸦雀无声。

        张雨薇也纳闷地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到姜左岩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衬衫领口微敞着，手臂上搭着件黑色的大衣朝总裁办公室走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张雨薇看着那人很是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姜左岩身后的刘助理，丝毫没有发现，姜左岩此刻看着她的眼神有多么冰冷和炽热。

        仿佛要将她冻僵在这冰天雪地，又仿佛要将她融化。

        几分钟后，刘助理通知大家在会议室开会。

        会上，布置了今年的工作计划，几个新入职的员工做着自我介绍。

        和于洋一起入职的还有另一个音乐治疗师，是个女生，叫刘露，带着眼镜，人文文静静的。

        还有一个心理咨询师，叫丁辉。

        至此，四人暂时组成了一个小组。

        与此同时，公司专属于音乐治疗师的隔音室也装修好了。开完会后，几个人去隔音室看了看，隔音板很厚，应该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工作，里面有一些张雨薇年前提出采买的乐器，这样一来，开展工作方便了许多。

        会后，刘助理在姜左岩办公室犹豫着，小心翼翼地说，“姜总，有件事情不知当讲……”

        “说。”姜左岩打断他这串冗长的废话，顺便跑来一个冷若寒冰的眼神。

        “我今天进到公司就看那个心理治疗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就是张雨薇。”刘助理一边说一边思考着这件事该怎么说才会显得没那么八卦，正对上姜左岩的眼神，吓得话说一半差点咽回去。

        因为姜左岩的眼神实在是太凶了，他淡淡道，“继续。”

        刘助理不禁打了个寒颤，“您还记得您飞来北江那次么？就是行李被拿错那次，我后来去酒店去换行李时，那女生好像就是她。”

        姜左岩眯了眯眼，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他的神色柔和了些，刘助理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

        跟了姜左岩这么久，他只知道姜左岩是众人眼中雷厉风行的姜总，商场上从未失手过，可他却从没见过姜左岩现在这个神态，甚至可以用温柔形容。

        姜左岩回想着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和那个拿错行李箱的女生是通过电话的。

        那时，他确实觉得那人的声音和张雨薇很像，直到两人的密码相同时，他依旧觉得只是巧合，甚至看到女生脚腕上的纹身时，也觉得是自己眼花。

        这样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0120，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尽管初遇的场景没有那么浪漫，但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她的出现，打乱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按部就班，仿佛从那一刻起，就出现了变化。

        她右脚踝上的纹身，他也有一个同样的，在左脚脚踝。

        那是两人在大学时候一起去纹的。

        那天，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午后，两人从图书馆复习过后，张雨薇提议去学校旁边的步行街逛一逛。

        她向来是个闲不住的姑娘，像个小太阳一样，身上总有那么一股劲儿，让人想要和她一起做一些肆无忌惮的事情。

        那天在步行街，见到有人身上有纹身，小小的一个，张雨薇便提议，“不然你陪我去纹身吧？”

        姜左岩实在不理解这种行为的意义，甚至传统家庭出身的他，认为纹身是一件社会人才会做的事情，当即便拒绝了，“不去。”

        张雨薇兴冲冲地说，“那你陪我呗？我一个人纹，你就在旁边看着，给我壮壮胆。”显然，小姑娘是下定决心要纹，也听不进劝。

        “为什么要纹这个？”姜左岩问道。

        张雨薇：“想尝试些不一样的，而且，想把现在的心情记录下来。”

        大概年轻的时候总是奋不顾身，想用一切方式留住生命中瞬间的美好，思来想去，刺骨的疼痛最为真挚。

        你就是我宁愿忍痛也想刻进身体里的名字。

        “你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纹身纹上就弄不掉了，以后后悔怎么办？”姜左岩耐心规劝着，仿佛规劝一个失足少女。

        “我没打算弄掉啊，我觉得现在很美好，以后依旧会觉得现在这一刻很美好。”说完，她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姜左岩，眼神中带着笑意和坚定，“我从来不后悔这一刻的决定。”

        姜左岩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纹身就纹身呗，说得这么义正言辞。

        但他到底是陪着小姑娘去了，而且，也在自己身上纹了一个一样的字母。

        他问张雨薇，“你就为了纹这个字母？”

        张雨薇点点头，眼神中是隐藏不住的欣喜。

        姜左岩又问道，“有什么含义没？”

        “我的姓氏呗。”张雨薇若无其事道。

        姜左岩笑笑，对纹身小哥说，“给我也纹一个吧，同样的字母。”

        这次换张雨薇诧异，他这种三好少年做这么出格的事情，实属意外，“你纹这字母，有什么含义没？”

        “我的姓氏呗。”姜左岩学着刚刚她的语气，若无其事道。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一切心事都随着这一阵一阵的疼痛，刻在身体里。

        那时，他叫左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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