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时光荏苒，天下第一书院的思辨课堂越来越热闹。非禾和蒋杭已经没有出场的机会，以任初雪为首的9名第一批女学子已经担当起主辩手的重任。

        言院长的寻找西瓜之旅，也在如火如荼进行。

        不久，对铭枫书院学子最重要的觅青节如约而来。未国一年有六七个传统佳节，觅青节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学子们的心头最爱，是因为它在具有其他传统佳节的所没有的一个优势。觅青觅青，觅情觅情，觅青节应该是未国未婚男女最快乐的一天。在这一天，不少女子都可以大大方方地着盛装去串门，与好友聚会、参加游园活动。家中一般使唤男子出门走亲访友，参加游园活动。官府也总是会在这一天，在万绿园里举行盛大的游园活动。万绿园虽然一向只对皇室开放，但在这一天，普通百姓也可以自由进出。那么好的时节、那么好的场地、那么贴心的安排，那么多未婚男女齐聚在一起，不发生点浪漫的邂逅和故事，都对不起这番天时地利人和。而就读于铭枫书院的男学子们，往往能在这一番天时地利人和中拔得头筹。毕竟，知识使人发光。

        思维敏捷快人一步猜出游园会上的灯谜，便可以得到不少类似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赞誉和青年女子的青眼相加。如果对着游园会上某棵花花草草，说上一番来龙去脉和花草典故，美人一顾一笑之下，一颗芳心兴许就会为之倾斜几分。要收获这样的丰硕成果，肚子里没点墨水干不了，而铭枫书院的男学子们，一般来说都会盛着点墨水，自然可以手到擒来。因此，每年的觅青节，铭枫书院的学子们都会倾巢出动，在万绿园尽情挥洒才学，收获关注、瞩目、赞誉，天公作美的话，还可以收获佳人芳心一颗。

        “小小船，白布篷。头也红，桨也红。打一动物。”

        “鹅。”一个清脆的女声抢答道。

        “船板硬，船面高。四把桨，慢慢摇。打一动物。”

        “乌龟。”又一个清脆的女声抢答道。

        “动嘴又出力。打一字。”

        “加。”还是一个清脆的女声抢答道。

        “大雨下在横山上。打一字。”

        “雪。”依然是一个清脆的女声抢答道。

        ……

        今年万绿园的游园会上，铭枫书院的学子们出师不利。各个灯谜摊前，铭枫书院学子猜出来的答案刚在嘴巴里打转，便被横空杀出的年轻女子截了胡。

        “这些女子，是不是就是就读于天下第一女子书院的女子？”

        “好像是。”

        “一直听说第一女子书院不同凡响，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这些女子，猜灯谜的速度比铭枫书院的学子速度还快，是不是说明第一女子书院比铭枫书院还好？”

        “可不能这么说，毕竟只是猜灯谜，不过是玩乐罢了。铭枫书院总归是国立书院，在其他民俗文化研究、著书立作、国事探讨方面，铭枫学子肯定会更胜一筹。”

        ……

        对天下第一女子书院在游园会上的异军突起，众人纷纷表现地很诧异，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铭枫学子是奔着在游园会上施展才学扬名立万而来，此番却处处落了下风，自然心生不快。听到众人居然由此产生了铭枫书院不如天下第一女子书院的想法，心里甚为恼怒，下决心一定要扳回一城。

        “诸位可是天下第一女子书院的学子？”

        铭枫书院的佼佼者历在时时刻谨记能力有多大，责任便有多大，在铭枫书院受到众人质疑时，自觉扛起维护铭枫书院名誉的重任，带着几个师弟上前拦下以任初雪为首的天下第一女子书院学子。

        “对。”任初雪答道，又看了看历在时一身铭枫书院的浅蓝色院服，“诸位是铭枫书院的学子？”

        “正是。”历在时刷地一下打开折扇，迎着风扇了扇，意图塑造一个翩翩佳公子形象。

        “拦着我们干什么？你们铭枫书院要给我们卖扇子？我们不买，天这么凉快，体内湿热的人才需要扇扇子，我们不需要。”蒋杭对着历在时手中的折扇挥了挥手，一开口，就成功破坏历公子想塑造但没塑造成功的翩翩佳公子形象。

        任初雪一行纷纷掩嘴浅笑。

        蒋杭的嗓门一向不小，这一番卖扇子的言论被不少路过的人听到，纷纷大笑了起来。

        历在时翩翩佳公子形象没塑造成，反而落了个体内湿热的病公子形象，顿时火冒三丈。但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丢出去的颜面，自然要靠唾地成文、锦心绣口、出语成章找回来。

        历在时收起折扇，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微微一笑文雅有礼貌看向任初雪：“古人提倡以文会友，在下与姑娘虽是初识，但均在书院就读，对民俗文化应该都略懂一二。今日是觅青节，不如就觅青节的由来谈上一二？”

        “好。”任初雪应承了下来。

        “据《六国记》“孔拜诞列传”记载，孔拜诞是数百年前年前卢王的大臣。他倡导举贤授能，富国强兵，力主抗击外敌，却遭到其他臣子的诬陷，被赶出都城，流放到苦寒之地。一年后，外敌攻破卢国京都。孔拜诞眼看自己的祖国被侵略，心如刀割，但是始终不忍舍弃自己的祖国，于三月初六这天，在写下了绝笔作《怀卢》后，抱石投江身死，以自己的生命表达对祖国的热爱。传说孔拜诞死后，卢国百姓哀痛异常，纷纷三三两两走出家门涌到江边去凭吊。据说，孔大人投江之时，身着青色长袍。人们便把这一天，称之为觅青节，以表达对孔大人的思念和爱戴。从此以后，在每年的三月初六觅青节这天，就有了游园会等风俗。”历在时首先开口，陈述其觅青节的来源。

        “《六国记》完成于124年前，由文国人温见荡所著，记载了六国历代名人轶事。在孔拜诞列传中，确实提及觅青节是为了纪念孔拜诞。”任初雪先肯定了历在时关于觅青节来源的陈述。

        见任初雪肯定了自己的陈述，历在时双手抱胸，颇有些沾沾自喜。

        “但是在212年前完成的《六国风物记》里，却记载了觅青节来自文、复、平时期的夏至，且提出觅青节中“猜灯谜”、“游园会”等是当年夏至的一系列活动。《六国风物记》完成在前，里边已经提到的觅青节。而且，在412年前，孔拜诞想必还没有出生。可见，觅青节并不是为了纪念孔拜诞，而是长久以来，一个传统的民间习俗罢了。”任初雪否定的历在时的纪念孔拜诞说，提出了觅青节乃习俗说。

        “胡说八道。未国妇孺皆知，觅青节就是为了纪念孔拜诞。”历在时不以为然说道。

        “妇孺皆知并代表绝对正确。觅青节是为了纪念孔拜诞的说法，只是当年的百姓为表达对孔大人的爱戴。铭枫书院藏书众多，想必《六国风物记》也在其中。兄台去翻阅一番，便可知我所言非虚。”任初雪再次强调，自己的推断有史书可依据，并非空穴来风。

        “原来觅青节并不是为了纪念孔拜诞，我既然一直弄错了。”周围一个大哥恍然大悟说道。

        “你大字不识几个，弄错了有啥稀奇。”一个大姐满不在乎说道。

        “就是，铭枫书院还最高学府呢，他们不都弄错了。”

        “就是就是，太丢人了，还百年学府呢，还比不上刚成立的书院。”

        “什么都不知道，还要以文会友，也不知道害臊。”

        “这些人科举的时候，是不是都交的白卷。”

        “读书人嘛，脸皮总是厚一些。”

        “有理有理，哈哈哈。”

        ……

        周围众人的窃窃私语传过来，历在时等铭枫书院学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

        “铭枫书院是正经的书院，向来只教授圣贤之书，一些旁门左道的书籍，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书院才会教授。”学识比不过，历在时便调整策略，开始攻击书院。

        “《六国风物记》记载的是数百年来，六国的风土习俗，一向是了解六国习俗的最佳读本，现在也逐渐成为未国官方指定的学龄儿童启蒙读物。兄台说这是旁门左道的书，难道意思是说，朝廷在引导未国的未来在读一些旁门左道的书？”任初雪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你污蔑我。”历在时没想到一不小心，把朝廷都划到旁门左道里去了，心理又慌又急，口不择言，“你污蔑我，便是污蔑铭枫书院。”

        “我不认为，兄台的学识和气度，可以代表得了铭枫书院。”任初雪轻蔑看了历在时一眼，道。

        “我不代表得了，难道你代表得了？”历在时节节败退，深感颜面在众人和一干同窗前丢的干干净净，心中又羞又恼，急中生智，想到刚才似乎有人提到科举，让他憋出了一记绝杀，“女子连科举参加不了，读再多书有什么用。”

        任初雪一下子被击中要害，张了张口，说不出反击之语。

        是啊，未国现在有不允许女子参加科举，潜心苦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任初雪对苦读的意义产生了动摇和困惑。

        “你很高兴女子参加不了科举？是不是因为女子参加不了科举，你们才有中举的希望。”蒋杭没苦读过，也没有思索过女子苦读的意义，只是觉得历在时提到女子不能参加科举的时候神情十分愉悦，又想到历在时学不如人节节败退，便以蒋杭之心度历在时之腹，误打误撞，成功将了一军。

        “自己能不能中举，居然靠的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真是太不要脸了。”

        “我记得以前铭枫书院的学子，文章风流品德过人，现在的学子怎么这副德行。”

        “有这样的学子，铭枫书院怕是要败落了。”

        “这样的学子，也配进铭枫书院？”

        ……

        围观百姓听到蒋杭总结出来的结论，很是义愤填膺。

        被百姓‘声讨’的铭枫学子们，一时间尴尬、沮丧、羞愧、又无助，互相对望着，恨不得集体立刻逃之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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