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是说前天上山吗？怎么今天才来。害我白等了一天。拿着，在山上摘的小芒果。”

        到了叶书昕的房间，叶书昕没有忙着给蒋溪找更换的衣裳。而是先递过来一个鸡蛋大小的金黄芒果。

        “前、前天临时有点事。”蒋溪支支吾吾接过芒果，没有细说因为被言域发现所以没上山的事情，火速转移话题，“反应挺快，我茶水一倒，你就想到这主意。”

        “那当然，当年咱俩合伙蒙骗师傅又不是一回两回。多年来，配合默契着呢。”叶书昕哈哈笑了起来，丢给蒋溪一套芋紫色的长裙。

        蒋溪也笑了起来，脱下湿答答的衣裳，换上了长裙。

        叶书昕叫来一个小姑娘，将蒋溪换下来的湿衣服拿到太阳底下晾晒。

        蒋溪有铁刚强、西瓜三重身份，叶书昕也不逞多让，不仅是叶山匪、叶女侠，还是蒋溪的师妹。

        叶书昕之所以会成为蒋溪的师妹，主要是因为她有一对恩爱的父母。正所谓父母才是真爱，孩子只是意外。叶父叶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打小就相依相伴过着二人世界，成婚以后，就如影相随云游四海。突然间多了一个意外，二人世界变成三人行，使得他们云游四海的二人旅程多了一丝烦恼。好在，叶母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兄弟，不仅单身而且悠闲，实在是将女儿托付的不二人选。于是，在某个晴空万里的清晨，叶母带着六岁的叶书昕热情拜访兄弟非禾，完成了女儿托付工作。当时七岁的蒋溪正跟着非禾读书习武，两个年纪相仿女孩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并在共同谋划如何装病装忧伤以偷懒不读书习武之中，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蒋溪被蒋蒋旬鲲找到后就回了未水城，非禾从两个徒儿身上汲取了创作的灵感，也前往未水城开始创作，叶书昕则与父母一起云游四海。一年前，因为想念故乡武七山的野荔枝回到故乡，阴差阳错成了女山匪。

        “连辛王殿下都请过来了，宁样剿匪之心真坚决。”叶书昕坐在椅子上，拨开一棵荔枝塞进嘴里，“你不是说，会设法免除宁样武州县令的职务吗？以铁刚强现在在陛下跟前的宠信，这事情应该难度不大吧？”

        “免除宁样武州县令的职务很容易，可是让谁来担任这个职务很难。”蒋溪在叶书昕身旁的椅子坐下，拨开小芒果的皮，咬了一口。

        “武州民风淳朴，气候宜人，一没洪灾二没旱灾，也无动乱，只要不是宁样那样的官员，派谁过来都能主政。”叶书昕语气轻松，一副‘这不是多大事’的口吻说道。

        “问题就是，不是宁样那样的官员太难找。”蒋溪把小芒果放到一旁，苦笑道。

        “什么！我堂堂未国，不是宁样那样的官员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叶书昕发现事情有点大了，震惊地站了起来。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可是我在朝堂呆了近一年，发现事情就是这样。”蒋溪重重叹了口气，为堂堂未国的实际情况忧心忡忡。

        “这么说，未国有无数个武州，兴许还有无数个武七山，说不定还有无数个女山匪？”叶书昕推断着，神情由震惊转向忧伤，“这些年，我游遍未国名山大川、走遍大江大河，一直为未国的壮丽美景骄傲自豪。可是我没想到，在这些让人心广神怡的天赐自然美景之下，居然是这样丑陋不堪的现实不公国情。”

        “名山大川，大江大河，并非上天的一日之功。也是在漫长岁月里，一点点积淀出来的壮阔。现实既然差强人意，那便一点点斧正，别忙着难过。”蒋溪拍着叶书昕的肩膀，宽慰道。

        叶书昕从蒋溪一番宽慰中，听出话里有话，带着几分疑问看着蒋溪。

        “我听胡画说，你带着一些女学子到武州来免费授课，还在各个茶楼饭馆宣讲齐皇后准许女子参加科举进入朝堂的历史故事。你这么大费周章做这些事情，是不是还有别的深意？”

        “不只在武州，在榔州等其它县，我也是这么做。我自小就懒，这么大费周章，当然有我的深意。”

        “先别说，我来猜一猜你的深意。”叶书昕制止蒋溪说出深意，摸着下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未国不鼓励女子读书，你却向女子免费授课，显然是想鼓励女子读书。未国不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进入朝堂，你却到处宣传历史上，齐皇后准许女子参加科举进入朝堂，所以，”叶书昕走到蒋溪跟前，咧嘴大笑说出自己的猜测，“你的深意是，你要恢复女子参加科举进入朝堂的权利？”

        “知我者，书昕也。”蒋溪含笑肯定了叶书昕的猜测。

        “好，就该这样！”叶书昕双眼猛地亮了起来，雀跃地双手一拍，“自古巾帼不让须眉，凭什么女子就要被排除在科举和朝堂之外。女子自然会关爱保护女子，女子进入朝堂，宁样这样的官员自然就会少了。女子在县衙，自然就能获得公正的对待。好，这主意实在是好！你肯定有计划对吧？！我要加入你的计划，你知道的，我向来聪慧果敢，一定可以帮上大忙。”

        “当然可以帮上大忙，我今天就是来找你帮忙的。”

        “说吧。”叶书昕将蒋溪拉到椅子上坐下。

        “武州是齐皇后的故乡，千百年前，齐皇后从这里出发，进入朝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创了女子参加科举进入朝堂的壮举。我们想重现她的壮举，当然要沿着她的道路出发。据史书记载，齐皇后出生之时，武七山曾出现大批大鹏。所以，第一步，要在武七山重现大鹏。

        “大鹏只是传说中的神兽，我上哪去找？”叶书昕很为难。

        “你见过大鹏吗？”

        “没有。”

        “那你猜武州百姓见过吗？”

        “应该也没有，当然了，得道成仙那些百姓不算。”叶书昕自己整出来了点乐子，哈哈大笑。

        “武州本地有一种鸟，翅膀比普通鸟类略长，形体比普通鸟类大很多，喜欢吃肉糜，喜好群居。明日日出之后，你在武七山高处空旷处准备一些肉糜，同时准备一些粘着米糊的金色丝带藏在高处。等大批长臂鸟飞过来啄食肉糜之时，将金丝带撒到长臂鸟身上。长臂鸟受惊，必然会飞起。大批身上粘着金丝带的长臂鸟在阳光下飞翔，你猜那是不是大鹏。”蒋溪狡黠冲着叶书昕眨了眨眼睛，道。

        “既然谁都没见过，我猜那应该大概必须就是大鹏。”同门师姐妹相视一眼，默契地笑了起来。

        “在大鹏出现在武七山的时候，我们会以此为题，在武州县展开相关的探讨。五天以后，我希望武七山会出现一个巨石，巨石上写着，未国兴，贺千31，保乐13。贺千31年，是齐皇后颁布政令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进入朝堂的年份。保乐13年，就是今年。”

        “我明白了，以古观今，相互映衬。”叶书昕迅速明白了蒋溪的用意，但也有些担忧，“现在就提出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进入朝堂的主张会不会太仓促，以未国现在男子至上的观念和风气，他们会同意吗？”

        “等万事俱备再去做一件事，这件事就永远做不成。有些时候做事情，需要一点胆大妄为的冲动。”蒋溪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赌徒’破釜沉舟的魄力。

        “好，我听你的。小的时候，你也是只要有五分把握，就敢去做一件事，还总是成功。”师姐过往‘百赌百胜’的事迹，让叶书昕对蒋溪一如既往充满跟随的信心。

        师姐妹二人就一些细节进行商议后，叶书昕吩咐一个小姑娘把蒋溪的衣服收进来换上，然后就一起走出门。

        院子里一棵荔枝树下，三三两两聚着不少年纪稍大的妇人。辛王殿下神情不自在甚至有点小惊恐坐在荔枝树的树杈上，手里抓着一把荔枝，但是并没有吃。

        “蒋姑娘。”言域看到蒋溪犹如见到救星，猛地从树杈一跃而下，“事情已经谈完了，我们下山吧。”

        “好。”虽然不明白辛王殿下为何如此惊恐，但蒋溪没有多问。

        二人于是简单向叶书昕道别，下了山。

        “你们这是干嘛？”望着言域落荒而逃的身影，叶书昕向揍完人回来，正站在荔枝树下吃荔枝的胡画问道。

        “张二婶刚才看到言公子一个人坐在屋里，便去给他送荔枝，顺便问他有没有婚配，她有个侄女还没出阁，两人很般配。李婶路过听到了，也走了进来送给言公子一把荔枝，说她外甥女也没出阁，跟言公子更配。张大娘不服，也拿了一把荔枝送给言公子，说她外孙女面相跟言公子更配。她们三个人就吵了起来。言公子似乎不知所措，谁的荔枝都没收，说他自己去摘。”胡画吃着荔枝，便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娓娓道来。

        叶书昕并没有告诉众人言域的真实身份，大妈们看到一个年纪轻轻相貌俊俏的男子，总是不免操心起最热心的说媒拉纤，把未婚配的辛王殿下吓得魂飞魄散。

        “蒋姑娘，”下山的路上，辛王殿下欲言又止，“你说要怎么办，才能让大家知道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啊？”蒋溪对辛王殿下的提问甚是惊诧，又想起刚才荔枝树下妇人们看向辛王殿下欢喜的眼神，与蔗州大娘们想让辛王殿下当蔗州女婿的眼神有八分相似，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方才，大娘们是不是要为你说媒拉纤？”

        辛王殿下难为情又无奈地点了点头。

        蒋溪不好说是因为辛王殿下年少风流、丰神俊朗、温润如玉，只一眼，便知道是女子可以安心依靠的肩膀，可以将一生无悔交付，所以才会有如此多大娘想将掌中宝托付之。只好沉默着。

        “蒋姑娘，你有心上人吗？”言域见蒋溪没有言语，又追问道。

        话刚出口，便知唐突。不知为何，虽然他与蒋姑娘相识不久，可总觉得蒋姑娘熟悉如故友，以至于总是不经意间唐突佳人。

        “抱歉，是言某失礼了。”

        “我有心上人。”蒋溪望着眼前充满歉意温润如玉的少年，轻声说道。

        午间的山间小路上，万籁俱寂，嘴角泛起笑意的蒋姑娘，向眼前的心上人勇敢表白。

        “真好，蒋姑娘的心上人必定是一代人杰。”心上人虽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西瓜姑娘在向自己表达了着情意，但依然为蒋姑娘有了心上人而高兴。

        “是的，没错。”蒋溪骄傲地说完，脸颊两边飞起两朵飞云，大步跑下了山。

        辛王殿下无意之间，得知蒋姑娘心里的小秘密，为蒋姑娘肯跟他分享秘密的信任感动不已，并立志一定会帮蒋姑娘保守关于心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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