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方家故事

方潮捧着录取通知书，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猛掐一把自己大腿，揪心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哎哟一声。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妈！我被艾利斯顿国际高中录取了！”

        回过神的方潮怀抱着录取通知书，一边喊声喊着，一边穿过杂乱的弄堂往母亲所在的小摊子跑。

        韦娴刚把摊好的煎饼果子递给顾客，一扭头便看到满头大汗的儿子傻小子般站在她身旁。

        “儿子，怎么弄的一头大汗？”韦娴心疼地包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巾，给儿子擦汗。

        自从丈夫去世后，她的整个心就挂在儿子身上，见不得孩子受点委屈。

        “妈，我没事，你看，我被艾利斯顿国际高中录取了，这是录取通知书！”方潮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母亲。

        韦娴起初没反应过来，笑着答应儿子，“考上高中就好，考上就好……”

        紧接着，她眼睛越来越亮，手上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尖锐的喜悦声直冲云霄。

        “哎呀！儿子！你真的被艾利斯顿国际高中录取了？真的吗？”

        “是！我被录取了！被艾利斯顿录取了！”方潮将录取通知书递给母亲。

        韦娴颤抖的手刚要接过儿子递来的录取通知书，却忙在身上猛擦几下，这才颤颤巍巍地接过录取通知书。

        “方潮同学，经艾利斯顿国际高中招生委员会批准，你被我校录取……”韦娴一字一顿，读的极为认真，声调越来越高，“我校将会为你提供全额奖学金……”

        “哇！”

        韦娴忍不住哭了，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她可算对得起死去的丈夫方龙，把儿子送进海城最好的高中。

        “妈，你怎么哭了，这是高兴的事，你怎么还……”方潮拿过母亲手里的纸巾，给她擦眼泪，可是他自己也不争气的哭了。

        周围的摊主们听到方潮被重点高中录取的事，纷纷出言祝贺。

        这种时候，生活在底层的人们往往会摒弃掉过往的恩怨，真心实意的给予祝贺。

        同时，期盼自己的孩子也能努力上进，通过读书走出一条和他们不一样的路，一条干净体面的路。

        抹干净眼泪，韦娴和儿子对道喜的人一一感谢后，就决定收摊回家庆祝。

        方潮也麻利地替母亲收拾摊子，二人有说有笑的推着车子回家。

        ……

        开学那天，韦娴帮儿子把东西收拾好，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递给儿子。

        “刚开学花费多，你拿着。”

        方潮知道母亲赚钱养家不容易，面色犹豫，最上推脱不要，“妈，够了，够了。”

        奈何母亲直接把钱塞进他的口袋，“多拿些，请同学吃零食。”

        “妈，我以后会孝顺你的。”

        儿子说的认真，韦娴开心地笑了，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充满喜悦。

        “妈知道，我儿子是个好孩子。你在学校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一所好大学，将来坐办公室吹空调，不要像妈妈这样，没读过几年书，只能卖苦力。”

        “妈，我知道！”方潮红着眼点头答应。

        “好了，过啦给你爸上柱香，让他保佑你学业顺顺利利。

        儿子，还记得你爸爸教你的话吗？”

        “人穷志不穷！一定要把腰杆挺直！”

        方潮的回答铿锵有力，飘忽的烟雾后，方龙的遗像似乎在笑。

        送孩子出门后，韦娴望着方潮远去的背影，内心欣慰，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她扭头看向一旁，仿佛丈夫也在这里，与她一起目送儿子，二人相视而笑。

        踩着轻快的步伐，方潮满怀激动与希望走进艾利斯顿国际高中。

        开始的一切并没有过多的波澜，平平淡淡，按部就班。

        上课下课，学习吃饭，运动休息，忙忙碌碌的每一天让方潮感觉无比充实。

        加上他成绩极好，一直名列前茅，班上的同学们对他也还友善，并没有因为他出身低微过度排斥。

        直到那么一天，同班的朱葛建国在食堂羞辱一位家庭贫困且不爱说话的同学时，方潮站了出来。

        “住手！”

        喊声引来众人瞩目，方潮在大家的注视中走到朱葛建国面前，“建国同学，大家都是同学，就算刘树林有什么错，你也不应该这么对他！”

        朱葛建国气笑，这卑微的贱种竟然敢教训他！

        啪！

        他二话没说给了方潮一个巴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方潮没想到朱葛建国这么暴虐，被他打得有点懵。

        见方潮傻愣愣地站着，朱葛建国抬腿便踹，一把将方潮踹到在地！

        “原本没打算和你一般见识，现在你竟然自己贴上来，好嘛，就让你感受感受！”朱葛建国阴恻恻的话语，似乎整个食堂的温度都下降不少。

        摔倒在地的方潮不知所以地看着朱葛建国，张了张嘴，却放不出什么狠话来。

        朱葛建国扫视食堂一圈，所有同学纷纷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我们走！”

        在朱葛建国走后，方潮从地上爬起来，一旁的刘树林用感激的语气对他说道：“谢谢！谢谢你！我解脱了！”

        方潮嘴上说着不用谢，却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算回宿舍换身衣服。

        等他回到教室后，他感觉班上的同学对他如避蛇蝎，不愿与他接近。

        “究竟怎么了？”方潮不解。

        未来的日子里，方潮感觉自己被大家孤立了，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就连老师都视他如无物。

        这种压抑的感觉折磨他的心，他多想逃离，多想回家，多想大声告诉母亲，“妈妈，我坚持不住了！”

        可是，他怎么能轻易放弃？离开艾利斯顿国际高中，多伤母亲的心啊！

        他只能继续咬牙坚持！

        可是，朱葛建国他们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方潮。

        孤立，殴打，睡觉泼冷水，剪烂他的衣裤，在他的饭里倒泔水，他们用各种手段折磨方潮。

        “老师，朱葛建国他们欺负我……”

        “好好的，他们不欺负别人，偏偏欺负你！一个巴掌拍不响！”古越涛淡淡的回答。

        告状并没有给方潮换来庇护，反而迎接他的是更为痛苦的羞辱。

        他们给方潮下药，然后把他和母猪关在一起。

        迷离的方潮在药物的刺激下，原始欲望的爆发，使他做出种种难以启齿的行为。

        而这个过程被他们清晰地拍摄下来，并且将它上传网络，肆意传播。

        最后，他们还设计方潮偷窃朱葛建国的钱，诬陷他是小偷！

        当韦娴赶到学校，见到备受折磨，满脸憔悴的儿子时，她的心如刀绞。

        “老师，我儿子不可能偷钱，不可能的！”韦娴跪在地上替儿子喊冤，恳求学校不要把她儿子开除。

        可是，白色短袖上到处都是污渍，一身脏的她只换回古越涛他们嫌弃的目光。

        但朱葛建国的母亲出现时，所有老师仿佛化身狗子，对着衣着华贵的妇人点头哈腰，极限谄媚。

        “就是他偷我儿子的钱吗？艾利斯顿怎么会招这种人进来！”葛玲趾高气昂，毫不客气道。

        韦娴抱着遍体鳞伤的儿子，哀求地看向老师们，希望他们能为自己辩护一下。

        她忘了，狗怎么会替外人攀咬主人呢？

        “夫人，我们现在就把他开除！”

        晴天霹雳！

        痴傻的方潮双目无神，口中喃喃，“凭什么？”

        听到他的话，古越涛大声呵斥，“就凭你多次欺辱建国同学，现在还偷窃他的钱财！

        你这种学生，别说艾利斯顿不要，全市没有一所重点高中会要你！”

        “老师，再给方潮一次机会吧，拜托了！

        夫人，夫人，求求你，再给我儿子一次机会，我赔钱，多少钱我都赔，求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求求你了……”

        韦娴哭着给在场所有人跪下，不断地磕头。

        众人回应她的确实一道道冷漠的目光，以及因为她的哭嚎所生出的厌恶。

        “脏东西！滚！”

        旱地惊雷！

        韦娴绝望地站起身，扶着儿子，木讷地往外走。

        在将要离开时，方潮回头用嘶哑的声音问他们：“凭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大家伙和和气气，有说有笑，相互恭维，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韦娴领着儿子回宿舍给他收拾衣物，眼中的泪水如决堤般不停流，但她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慢下来。

        方潮面无表情地看着，看着，好一阵子后，他嘶哑着嗓子对母亲说，“妈，我去教室和同学们告个别。”

        韦娴手上动作一顿，抬手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要的，你去吧，妈在教学楼下等你。”

        “好。”

        等了许久，韦娴一直没见着儿子下来，正想着要不要上教室找他时，抬头就看见方潮正站在天台栏杆上。

        “儿子！”韦娴大急，将手上的东西一丢，就要往天台跑！

        “妈～”方潮低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你站那，别上来。”

        韦娴急得团团转，哭喊着让方潮不要做傻事。

        喧闹声引来众人围观，所有学生纷纷冲出教室，站在走廊抬头张望，一个个都异常兴奋。

        看着热闹的师生，与楼下孤立无援的母亲对比，方潮心生悲凉。

        他俯视这群光鲜亮丽的人，大声喊，“你们凭什么欺负我！凭什么！”

        议论纷纷的学生们此刻皆安静下来，望着方潮。

        “就凭你们有钱，有权，有背景，你们就能这么欺负我吗？

        我穷！我有错吗？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众人沉默。

        “妈～儿子对不起你，你辛苦了！”

        “儿子，你不要做傻事！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了，妈，我累了，我想休息，让我停下来吧！”

        说罢，方潮终身一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趴！

        凄厉的哭声在u型教学楼中回荡，放大，放大～

        殷红的鲜血，惨白的脑浆，一位红衣妇人怀抱死不瞑目的儿子，用怨毒的声音发出诅咒，“你们都该死！该死！我会回来，回来杀光你们！”

        噗嗤！

        韦娴抬起儿子的手臂，眼神决绝，将断骨对准自己的喉咙，猛地一刺，柔软的脖子被瞬间捅穿，滚烫的鲜血汩汩直流。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恐惧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自上而下望去，尸体与鲜血竟诡异的组成一个“怨”字，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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