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张乾——目睹士兵围剿

他等的血液都冷了，身体如同蚊虫撕咬一般，麻木难受。

        那些士兵杀光了男人，奸银剩下的女人，有反抗的很激烈的，就被当场抹了脖子，然后继续行恶。

        张乾耳边全是尖叫，只有那个肚大如瓜的女人，被和其他男尸一起抛到路边的草坑中。她背上被砍了一刀，红的触目惊心。

        士兵们还是有些怵杀孕妇的，毕竟小鬼难缠，要是现在就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会化作厉鬼来寻仇！那边有些士兵乐子找完了，就换一批继续。

        张乾耳边慢慢安静了，那些女人，最后赤身裸体的被丢到草坑里，死的及其不体面。等了好久，也许是很久，他终于敢大声的喘气，他站不起来，原地手软脚软，可是草坑里还有一丝微弱的呼救声。

        张乾是被那微弱的呼救声支撑起来的。

        他永远忘不了，当时支撑他爬起来，然后再站起来的，是那个快死去的母亲。

        他开始是走，后来慢跑，再后来他飞快地跑向草坑，看到底下，那个产妇白着脸也要站着，她撑着堆积的尸体，勉强让自己站起来，两腿跨开，下面脱的空空如也。

        这产妇在临产！！！

        张乾惊呼出声，那产妇也看到了他，眼里是恐惧和绝望。

        张乾知道这样不行，他跳进半米深的草坑，对产妇说：“我帮你！”

        “京城人？”产妇有些震惊。

        张乾没回答，他开始在大肚皮上找穴位，然后还看了看开了几指。情况并不乐观，工口缩的太紧，四指都够呛。

        可他不想放弃，一遍又一遍的在肚子上为她推揉。

        “恩人，我，我命休矣，你找个利石，把肚里的孩子剖出来吧。”

        从血肉模糊的肚子里取出来的，是个女婴，而那妇人忍着剧痛死去，没哼一声。

        那孩子不知道，自己既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杀母仇人，

        这群人姓什么叫什么他都不知道，为什么招来杀生之祸他也不敢去查，匆忙从一旁捡起一件白衣，抱着如猫一般啼哭的婴孩在水里洗刷干净，包好衣服放怀里面暖着。

        幸亏这是夏日，要是冬天只怕这孩子半刻就能冻死。这孩子能不能活，就看她自己了。

        他害怕遇上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士兵，所以朝反方向跑，这个时候还是白天，他隐隐感觉，自己若不能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人群居住的地方，等待自己和这个奶娃娃的，也是死路一条。

        开始气力足，他一路飞奔，后来慢慢跑不动了，他就开始跑马拉松一样慢慢的小跑。越跑道路两边的林子就越稀松，跑到后面他两只脚没了知觉，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否则就会倒在地上原地等死。

        太阳越发靠近山顶，深林传来一些野兽吼叫，他绝望之时，看到有一处升起浓浓的白烟。

        有救了！

        那个时候，是怀里面细细啼哭的奶娃娃支撑着他走下去，终于太阳落山之时，他走到了那个聚集的村落。倒在了村子门口的栅栏前，一群孩子发现了他，大人们将他抬进村医家里。

        何沅老半天就听了个故事开头，情节很精彩，可是重点在哪里？

        “你说了这半天，结局就是你和一个孩子活了下来？然后呢？为了什么？”

        “抱歉，我只是想说详细一点，后面就很简单了。后来我成为了那个孩子的父亲，谎称自己逃荒离开家乡，在那个村子呆了半年，靠自己上山挖药材攒了点钱，我决定带我女儿去大一点的城镇生活。”

        他给女儿取名叫静余，张静余。

        去了城镇，他找了家医馆当个坐诊的大夫，可他年纪不大，及冠出头，在医馆里勉强混得自己和女儿的生活费。没办法，为了博出名气他只能冒险，去给那些被老大夫判了死刑的贵人看病。

        兵行险招，他运气好，接连救治好了三位在城中地位高的人。于是少年神医的名声传了出去，他能够让女儿喝上一口奶，叫她不受苦日子。

        在城里呆了六年，他的高明医术传到了五湖四海，前来求医的人，拜帖都有厚厚的新华字典那么多。他那时候孤身带着个女儿，很多人都想把家里的女婢送给他做妾，也统统被他拒绝。

        张乾始终记得，静余的生母当时问他是不是京城人，所以那时候不再为钱财发愁的张乾，带着她去了那个繁华的国都，他想看看，静余是否还有尚在人世的亲人在京城。

        不该去的，他就不该带着她去那个鬼窟！

        他的女儿，他亲自把她从血肉里面抱了出来，把她在水里洗干净，把她一点点的用米粥喂活，给她自己能给的最好的东西，教她自己从小被教导的知识。

        他情缘浅薄，女儿对他来说就是全部。对外大家都知道他深爱亡妻，不愿意续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为了女儿。

        张静余就是他活在那个世界，唯一的理由。

        对面的男人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全然没有之前各种碰瓷她的肆意嚣张。

        “我殿下，小人知道你能通世间万物神魂，我愿意献祭自己，小人活到现在只有这一个请求，望殿下能怜惜。”

        何沅没有理由拒绝这场稳赚不赔的交易，只是对张乾，她还是觉得需要再让他考虑考虑。

        “我意已决，殿下大可不必担心。”

        既然如此，何沅也就不再多说。

        她指尖滑动虚空，蓝色透明薄雾勾出繁复图文，对面的张乾坦然的闭上眼，任由自己被圈裹其中。

        何沅用针头刺破指尖，一滴血进入他的头部，随后一个鸽蛋大小的红色珠子到了她的手中。

        何沅收回手，“我最近拍戏比较忙，你在此间，可还有亲人？”

        张乾复杂的看她，“殿下明知故问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亲人。”

        “也是，那你？”

        “交易达成，小人借住殿下家中，能安殿下的心，殿下意欲如何？”

        “可。”

        何沅回去的时候身后就多了个后缀，正巧顾萌莘来找她玩，远远的何沅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门口的姑娘。

        “沅沅，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晚？我等你好久！”

        何沅揉搓她脑袋，来回四五遍才收手，“遇上个人，耽误了一会儿，让你久等。”

        门打开，张乾第一个迈腿进去。

        顾萌莘原地懵住，这是个男人吧？这不是她哥哥吧？为什么

        “沅沅，你，你不要我哥哥了吗？”她哥哥才走了几天？沅沅姐就迫不及待地换人？

        沅沅不会是——渣女吧！

        “乱想什么呢，进来说。”

        哦，顾萌莘听话的收回视线，沅沅怎么可能会移情别恋？她一个女孩子都能感受到她对哥哥的执着，没理由哥哥才走半个月，她就喜欢上别人了。

        况且这个男人又不好看，还没礼貌，一双眼睛看起来阴抑，体魄勉强，但决计是比不上她的哥哥！

        张乾选了地方——窝在长沙发角上，闭着眼睛像要隐身一样。

        “这是我在片场认识的朋友，他遇上困难才来找我，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说都说完了，她还能问什么？

        “没有问题，我才没有以为你喜欢他呢！”

        “嗯，下次气势再足一点我就相信你。你想吃什么吗？”何沅问她。

        “我不饿，出门之前吃过晚饭了的。就想来找你玩，家里面太闷，我爸妈又不许我找别的朋友玩！”顾萌莘说到这里有些烦躁，可是她又不敢反抗，最包庇她的哥哥也出差去了，她现在家中毫无地位可言。

        “今天晚上有个歌手开演唱会，你要是想去，我带你去。”

        何沅还是从片场一个演员那里得的票。

        “你和你男朋友可以一起去，多好的约会啊，收着吧，我要给我哥哥把这些票全都发完才算完成任务，何沅你就当作帮我个忙？”

        于是何沅推开的手只能接下这两张票。

        “要是顾林霄在，我就让他和我一起去了。”何沅话里面免不了有些失落。

        顾萌莘：你非要在我面前撒这一把狗粮吗？

        “我刚才真是被鬼闯了，脑子不清醒才可怜哥哥！”

        说归说闹归闹，她对这种有名气的歌手举办的线下演唱会还是很有兴趣的，毕竟连演员都是他的粉丝，何沅简单冲完澡换好衣服，然后开车带她去演唱会现场。

        “哇塞，开车是不是很爽啊！可惜我还不能考驾照，要不然我也要开一开我哥的车，沅沅，你现在是不是每天都开着车去片场？被别人看着是不是很酷？”

        “我上下班坐公交车，油钱很贵的。”

        “啊，还是一如既往的扣，我哥不是把他的工资卡给你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何沅记忆里可没有这一茬，“他什么时候给我了？”

        顾萌莘拉开车子小抽屉，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张银行卡，果然是顾林霄的。

        “他没告诉我。”何沅分神将卡拿出，然后笑了笑，“他这是怕我舍不得给车子加油吗？”

        “那我哥还真没有猜错，简直了！”顾萌莘不知不觉中狗粮一把又一把的往嘴里塞。

        “待会要买点零食进去吗？”

        两个人在体育馆前面超市买了很多零食，袋子里必不可少的就有肘子，还不止一个。

        检票进场的时候保安都很惊讶，来看演唱会的人带零食不奇怪，可是带这么多，还基本上都是肉食中的肉食，着实少见。

        顾萌莘习惯了何沅在身旁时，别人数倍异样的眼神，她这个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才是中心，啊，平凡众人这样火热的眼神，真让人陶醉！

        顾萌莘觉得这样的她酷毙了！

        这孩子从小被打，脑子越大越有稀奇古怪的想法，顾家爸妈对此很焦躁，可是家族里面大家都很纵容这个小女娃，这直接导致她更加人来疯。

        “你待会别乱跑，不要离开我太远。”何沅叮嘱她，然后觉得口头叮嘱可能也不管用，从斜挎包里找出一团七彩丝线，给自己和顾萌莘的手两头系上，“这线就两米长，你如果要去厕所，就叫我，待会我要补个觉。”

        顾萌莘点头，对何沅，哪怕她说自己要在荒郊野外的坟头过夜，她都不会觉得奇怪，演唱会现场睡个觉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可你不是说这个歌手还挺有名气的吗，你真的要睡觉啊。”

        何沅当然不是为了来演唱会睡觉的，她是要看清楚张乾的过往，毕竟他说话太啰嗦了，她不爱听，倒不如做个幻音自己看，通俗的讲，是她直接拷贝了张乾的记忆，像是做了一个回顾过去的幻境。

        类似现在兴起的全息电影。

        现场人出乎意料的多，给何沅门票的女演员明明说是个名气不大的歌手，还说她有派票的任务，怎么这场面看起来不像是门票出售艰难，倒像是一票难求。

        奇了怪了，她看看门票，发现自己座位十分的靠前，然后她看到了票下方的标价。

        ￥128000

        “好贵！”何沅忍不住惊呼。

        顾萌莘看到人山人海的现场，人直接奔着癫狂状态发展了。

        “沅沅沅沅，这是哪个小歌手啊！你快给我看看票上写的是谁！”

        顾萌莘抽走票，然后人就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甜鼠啊！！！！”

        …………顾萌莘一个人疯狂不算，周边的人也跟着一起尖叫疯狂。

        怪她，不了解小孩子的世界。她们，甚至还有他们，究竟为什么对一个歌手这么癫狂呢？

        “别叫了，我们座位还在前面，留着力气待会再叫吧。”何沅将她拖走，让她恢复清醒怕是有点难，只能自己幸苦一点。

        气氛本来就很躁动，全场男女老少都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心，灯光骤然点亮，那一刻全场火花瞬间点燃，呐喊嘶叫震耳欲聋，她们离舞台很近，这一圈是最嗨的区域，别人她不关注，顾萌莘魂都嗨飞了。

        叹口气，何沅自己坐着，在周围站立呼叫的人群淹没下闭上眼睛，像陷入了沉睡。

        耳边开始响起另外的声音，这个属于张乾回忆的世界。

        开始就是张乾上山添香油钱，后来他踏入时空碎片，来到这处世界，救下了他的女儿张静余。

        很平淡的生活，张乾凭借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学识慢慢有了更多的地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决定带女儿去京城，他想知道当初的妇人被追杀的真相，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女儿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状，因为这病状得出来的结果明确显示，她没有生病，很健康。

        他没有办法，看着白日里灵动活泼的女儿，每到夜里就像个垂死的人一样，他只能设法打探当初那个妇人的事，企图找到女儿是否还有血亲存活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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