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乒乓的艺术

第二天一早，没等里屋两人起来王鸿涛就偷摸着出门了。
  刚干完坏事嘛，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但不多，缓个一天半天的就过去了。
  偷摸出门后王鸿涛没有管自己房子的事，而是再次把车开到了李怀德家门口。
  领导放你自由活动是一回事，你有没有心又是另一回事，万一领导临时有事要用车找不到人呢？
  而你又恰好在了，那印象分可就哗哗往上涨了。
  王鸿涛的计划是等到九点半，一般有事也会在九点半之前，那个点没事就真的没事了。
  果然，九点来钟的时候李怀德急冲冲出来。
  “鸿涛你怎么在这？”
  “哦，我怕李厂长您万一要用车找不着人，那不耽搁事了吗？就想着过来等等看。”
  李怀德拍拍王鸿涛肩膀：
  “鸿涛你有心了！”
  “来的正好！先把我送职工俱乐部去。”
  “这阵子工业部有领导下来视察，今天休息就去职工俱乐部转了转。也不知道负责人怎么接待的，搞得领导大发雷霆，问责电话都打我这里来了。”
  李怀德边上车边解释。
  “你先往轧钢厂方向开，等到了我再告诉你俱乐部在哪。”
  “好嘞！”
  ……
  王鸿涛车子开得四平八稳，很快就到了轧钢厂的职工俱乐部。
  （职工俱乐部是国营大厂特有的产物，主要负责举办文娱活动、满足工厂内职工的各种社会、文化和联谊需求，同时也负责接待领导视察。
  配套设备有乒乓球室、羽毛球场等小型体育场所，还可以看电影，是那时候为数不多的娱乐场所。）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李怀德和王鸿涛被带到了一间乒乓球室。
  还没走近就听见领导的抱怨声。
  “老李你来的正好，你过来评评理！”
  “乒乓球有这么打的吗？啊？这发球还能带旋的？”
  “我把问题指出来这小同志还不服气，说他一直是这么打的！真是气死我了！”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国字脸，板寸头，看上去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旁的几名工作人员被他训的跟鹌鹑似的低着脑袋。
  站他对面那个小年轻更可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里握着乒乓球拍不知所措。
  “张部长您跟他们发什么火啊，人就一小陪练，哪懂什么正式比赛的规则？”
  “这么的，接下来换我来陪你打两局！”
  说着李怀德拿过小年轻手里球拍，并对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赶紧走。
  小年轻登时如释重负跑开。
  张部长仍不解气大声埋怨：“你们这俱乐部人到底怎么选的？太不懂事！”
  “是是，张部长您消消气，回头我一定好好批评他！”
  “无规矩不成方圆，任何事情都要讲原则的嘛！”
  说话间，张部长已经吧嗒一下把球打过来了，乒乓球快、平、稳，看得出来张部长还是有两下子，但不多。
  不知道李怀德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的，就那么直勾勾看着球飞出去。
  “不是我说老李你到底会不会？球到你眼前都不知道接吗？”
  张部长又有些不开心了，这对手太厉害他会发脾气，但对手太菜了同样没意思，就跟玩人机似的。
  “那个….实在是张部长您速度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李怀德不好意思道。
  张部长的技术在李怀德看来很厉害，但是在王鸿涛看来却是…
  勉强将就吧。
  作为新世纪的励志考公人员，乒乓球、象棋、双扣、麻将这几项那是必须得会的，而且还得是会打人情牌的那种。
  好比打麻将，领导要什么你打什么，那才叫会玩；要是领导听牌你自摸，牌倒是赢了，路却走窄了。
  单位举办乒乓球比赛，拿冠军的大都是一把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李厂长要不让我试试？”王鸿涛主动请缨。
  “你？你也会打球？”
  “略懂略懂，跟您二位自然是没法比的，不过胜在年轻嘛，反应应该会快些。”
  “行，那就你来，张部长那么厉害输给他你也不丢人。”王鸿涛肯接手李怀德自是巴不得，将球拍递了过去。
  王鸿涛接过球拍先是做了几个伸展动作，然后扎好马步弓起身，姿势非常标准。
  张部长先发球，他先拿起球在桌面上弹了两下，接着把球往球拍处一扔，同时球拍前顶。
  乒乓球仍旧以一个短平快的状态飞来。
  王鸿涛嘴角抽了抽：
  最基本的弹弹球？
  这技术…..
  要不是因为你是部长，我王鸿涛有一百种办法把球扣回来，让你摸不着北的那种。
  熟读网文王鸿涛深谙人情事故之道，他着急忙慌的一个轻挑，将球不偏不倚挑回到张部长的正手处，球弹起的位置不高也不低，正好喂到了张部长最舒服的位置。
  果然，张部长抬手就是一个正手抽，把球又抽了回来。
  王鸿涛看球飞来一个踉跄，勉强将球接了回去，但人却因此摔倒在地上。

  同样因为匆忙的缘故，这球回得比上一回合还差，张部长又是狠狠一抽，而王鸿涛只能坐在地上目送球出界。
  王鸿涛爬起来后叹气皱眉，还挥了下拳头似是非常惋惜。
  就这样张部长拿下了第一分。
  见张部长实力“强劲”，王鸿涛神色凝重，姿势又标准不少，看上去愈发认真。
  下一球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十几个回合，最终王鸿涛以一个“幸运”的擦边球拿下了这一分。
  王鸿涛作势抹了把冷汗。
  2:2
  3:3
  …
  ……
  双方比分交替上升，最后一直加赛打到了21比23，张部长以两分优势“险胜”王鸿涛。
  短短一局球，在王鸿涛刻意安排下愣是打了个把小时，张部长也打得酣畅淋漓好好的出了一身汗。
  “领导您这水平实在太厉害了，我玩这么久乒乓球从没这么吃力过，高，实在是高！”
  王鸿涛的马屁很及时，在给张部长递毛巾时候“由衷”佩服道。
  不过这话王鸿涛确实没有撒谎，想赢简单，但想以两分惜败却很吃力，尤其是还要演的像，不能让张部长看出来。
  “嗯，你这小同志也很不错，我张开山同样很久没遇上像样的对手了。”
  “你的技术和反应都很优秀，就是稍微正直了些，太实在。这打球啊就跟打仗一样，要找准时机进攻敌人的薄弱环节，这样子才能够一击致命。”
  张部长一副指点后辈的态势，拍拍王鸿涛肩膀。
  “老李，我没猜错的话你这司机为人一定很正派吧？”
  “球品如人品，一个人怎么样看他打球就已知其八分。”
  夸完王鸿涛，张部长沾沾自喜点评道。
  李怀德表情怪异，心说张部长你这是眼瞎了吧？这小子要是正直那就没有鬼的人了！
  心里这么想，李怀德嘴上却是哈哈一笑：“没错张部长，您看人真准！”
  “哈哈，出了一身汗就是爽，好久没这么过瘾了。
  “行了老李，你自个回去吧，麻烦你特地跑一趟挺不好意思的，接下来时间我自己安排，就不麻烦你了。”
  “张部长您哪里话，是我们的接待工作没做好，您能不怪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怪？怪什么怪！要没有你我还找不着小王这么好的对手呢！”
  “说好了，下回我过来还是让小王陪我！”
  “张部长放心，我向您保证小王随叫随到！”
  ……..
  回去路上，李怀德漫不经心问道：“鸿涛刚才你是不是有保留实力？”
  王鸿涛想也没想：“没有，我就那么点实力，领导确实要比我厉害一点。”
  李怀德笑骂：“你猜我信不信？小狐狸，要不是清楚你小子什么人还真被你混过去！”
  “你这人啊，蔫坏！”
  王鸿涛摸了摸鼻子不答话：乒乓球嘛，打的就是个人情世故，所谓“领导面前扑空，同事面前马龙”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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