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月黑风高

“我知道，你退下吧。”苏辰不为所动。

        “殿下，您若不听，我今日就死在您面前！”鸿宴见是在劝不动，心一横突然拔剑。

        “鸿宴！”苏辰微惊，连忙把他手中剑打落“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疯了！”

        鸿宴噗通跪倒在地上突然改了称呼言辞恳切激昂：“公子，不是我疯了，而是公子！孟幽，不得不提防！您不要被冲昏了头脑！我的命是您给的，我曾发誓致死效忠鸿宴忠心天地可鉴。现在公子走错了路，我不希望公子误入歧途悔恨终身！古有文臣死柬，现在，鸿宴就在您面前，您若不愿听，便杀了我吧。”

        “你！”鸿宴的反应终于让苏辰重要动摇了。他还是第一次见鸿宴如此违抗他的命令，甚至以死相逼。

        苏辰抬眼，望向灼华院方向若有所思。似乎想望穿哪里窥探出孟幽的内心。

        小妖精，真的留不得吗？可是苏辰从孟幽身上看不出任何她想从自己身上图谋什么的意思。相反，她一门心思想着逃跑，一直是自己强留。

        可是，也诚如鸿宴所说，小妖精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太多变数。对孟幽过分的关心。

        他在孟幽身上总是有无尽的宽容和耐性。有时候他明明可以有极强硬的手段控制孟幽，可他偏生根本不会用，甚至不会想到去用。

        他总是不由自主去逗弄孟幽，看她炸毛跳脚就会觉得很有趣。有趣，这是他先前从未有过的情感。可若孟幽真的有危险，他又会极其担心。一旦孟幽要离开，他就会很生气，会控制不住发火。

        他对孟幽是不是太不一样了？

        先前总骗自己说，正反孟幽没有妨碍到他的计划，这些只是一时兴趣。无碍的。可现在细想……孟幽于之他——不一样。

        这真的很可怕。当一个人有了在乎的人之后，他便有了弱点。而他的计划，他的血海深仇，不允许他有弱点。

        也不知多久，苏辰似精疲力尽般的，叹气下令：“你下去吧。”

        “公子！”鸿宴以为苏辰依旧如以前一般是听不进去，急切的抬头又焦灼喊了一句。

        可一抬眼却一下子愣住了，他看见苏辰满脸疲态，一向深不可测的眼底罕见的浮现出说不出的迷茫。这是他跟着苏辰一来从未有过的。便是再大的麻烦，他也不曾露出疲态。

        “我会仔细考虑这件事的。”鸿宴愣神间，苏辰又解释了一句。等他反应过来，苏辰已经回了涤尘殿。

        鸿宴望着苏辰先前站立之处，他知道，这话，公子是听进去了。片刻，他轻轻回了一句：“是！”

        灼华院

        孟幽回去以后很是闷闷不乐，几乎是坐立不安。怀疑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在怀疑我。为什么这么不高兴，是因为他怀疑我吗。

        可是不对呀，过去被人怀疑自己可不是这种反应。自己应该做的是想尽一切办法打消他的疑虑，而不是这种扭头就走。这不是她的作风啊。

        是夜，乌云蔽月，孟幽辗转难眠。

        夜半时分，突然，一个身影悄然翻窗而入。那人动作极轻，没有发出丝毫动静，一看就是高手。若非孟幽未睡，今夜怕是要就永远睡过去了。

        刺客？！

        守卫森严的轩王府灼华院居然进了刺客！孟幽心中警铃大作，立即闭眼装睡，并做好准备伏击的姿势。感觉的刺客刺客走近孟幽才从眯起的眼缝发现，来者居然是苏辰！！！

        孟幽满腹狐疑，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做什么？！

        孟幽看见，苏辰许久未动，像是迷失的孤魂野鬼，单薄的一只，怔怔盯着自己一阵出神。四下漆黑，孟幽也看不出苏辰表情。

        孟幽整个人懵的不行，怎么还不动了，难道是梦游？他应该不会有梦游症吧！自己现在的姿势很不舒服的。要是梦游，自己动一下，他应该不会发现吧。孟幽琢磨着正想动弹

        “唉——”苏辰骤然一声长叹，厉鬼一般，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刺耳。

        这时，孟幽看见，苏辰他掌心缓缓凝起点点金色光芒。飘忽着，跳动着，时隐时现，时大时小。这唯一的光芒，在黑夜中如鬼火般闪烁，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苏辰这是将内力外放！

        要知道，孟幽一直认为，内力只可存在于体内，在人与人之间传递。如果外放是可以短时间爆发强大的威力，但会立即消散。

        孟幽在这个世界这么久，更是继承了琼雅记忆。孟幽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这个世界，足够了解内力。苏辰却打破她认知令其一直存在。这让以为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孟幽极度震惊。

        认识苏辰这么久，他竟仍旧隐藏了实力，孟幽可以清晰感觉到这远非一般体内运转的内力所能企及。一击下去，足矣杀人于无形。

        如此凝实的功底，靠得不仅仅是超常的天赋和悟性，更不是孟幽这般靠着天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能比拟，这靠的可是日积月累稳扎稳打的锻炼。

        瞄着那如地狱之火一般的光芒。孟幽坚信，以她现在的实力，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接下。也不可能接得下。

        她那点内力完全就是人家沧海中的一粟，一文不值。两人之间的实力鸿沟，她现在是终于认清。

        眼见那手掌一点一点压下，如同死亡的魔爪，缓缓靠拢。宣判着不可抗拒的死亡。死亡有时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的过程。

        突然

        孟幽张开双臂，抱住苏辰伸出的臂膀，用力往下一拉。将苏辰的手臂拉入怀中。苏辰被拉的错不防及，连着人一并被拉的贴紧孟幽，两人之间衣衫相触，差一点就没了距离。

        但，被拉动的第一秒，苏辰的第一反应却是立即猛然攥紧拳心，强行撤去掌心的真气，避免误伤孟幽。真气是外放的内力，当内力凝聚到极致才可做到。这是只有隐世家族极少一部分人才知道的辛密。

        或许连苏辰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明明就是要杀她，刚才却见真的要伤到她时猛然收手。不过他清晰知道，刚才的退缩，往后自己怕是再无法狠下心对孟幽下手了。

        无论如何，孟幽赌对了。苏辰潜意识里，是不想杀她的。

        人在面对突发事件时，指导他行动的一般都是潜意识。横竖都是一死，与其等死，还不如博一把，许或还可以拼出一条生路来。

        “苏辰——”苏辰听见孟幽唇齿翕张，有如梦呓。他抬眼，只见女孩猫儿一般蜷缩着，抱紧了苏辰手臂。

        “你没良心，干嘛要怀疑我。你是不是想找到另一个孟幽，把我休了。我哪点不好了。你要不是欺负我，我至于逃跑嘛！唔——”

        孟幽将头在怀中的手臂上撒娇似的轻蹭着，发丝随之摆动，如同猫儿拨弄一般，又软又痒。

        盯着尽在咫尺的这个“熟睡”的尤物，苏辰紧攥的指节一根根松开。修长的指尖有些泛白，似褪了血色。掌心再没了杀人的光芒。

        苏辰手掌呈现灰黑之色，似是被灼烧过。这是强行收功的反噬结果。现下他体内内力乱窜，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一般冲撞在经脉中，如同体内发生了爆炸。苏辰脸色泛白，内力的反噬不是好受的。

        可他眼底的戾气却化作一汪春水，荡漾而开。

        苏辰气息似乎有些粗重起来，尽数喷洒到孟幽面颊上。眼底只剩下那精致脸蛋上诱人的红色，特别是借着夜色，更显朦胧。美得不可方物。

        她有什么错呢？小妖精一直以来都没有想过接近他图谋什么。一直以来，是自己不愿意放开。可这小人，他又如何舍得放下。

        突然，孟幽不安的紧了紧怀中的臂膀。似是害怕。

        这一下到好像终于把他苏辰唤醒。他猛然直起腰和孟幽拉开距离，同时合眼奋力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念头尽数驱逐。再睁眼时，眼底终于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深邃。

        苏辰轻轻把手抽出，孟幽也很配合，只是象征性的跟着抬了抬手臂，没有死死拽住。

        苏辰替她掖了掖被角。再次盯着孟幽愣愣出神了许久。

        须臾，一声轻叹，他悄然退出房间。

        苏辰刚走，孟幽猛然坐起，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吐槽抱怨：“乖乖的，吓死我了。真是伴君如伴虎。想不到防狼防盗还得夜里防夫君。连个安稳觉都不让人睡，还让不让人活了。再活一世，也是够累的。”

        孟幽在床上坐了许久，警惕的观望四周，终于回过劲来，躺下歇息。只是她未曾觉察，窗边一清瘦人影在她睡下后许久，仍旧不曾离去。

        那感觉仿佛他铭刻在夜色之中，镌刻这窗棱上，深深地融入了进去。

        一整夜孟幽睡得不安生，寅时才抵挡不住困意昏昏睡去，孟幽醒来已接近巳时。慢悠悠收拾洗漱完毕，孟幽叫滟儿来替她梳妆。

        滟儿一来，孟幽就觉察她心神不宁，询问之下，滟儿才告诉孟幽，殿下一早来了灼华院，说要与她共进早餐。现在还候着呢。

        “什么？！还在侯着？”孟幽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当即脱口而出“他来了多久了？怎么没让你叫我起来！”

        “一早就来了，我卯时起床时候就已经在了。我是说要来告诉您的。可殿下不让奴婢打扰您休息。说让王妃收拾好了再去和他吃饭。”滟儿不敢隐瞒，一股脑将知道的和盘托出。

        可这让孟幽更紧张了，这不是一般的离谱，这简直匪夷所思！一大早来找她吃饭，还不愿意等她四五个小时！这不是天方夜谭吗？说苏辰弑父篡位都比说这事更能让孟幽接受。

        怕不是苏辰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吧。孟幽思虑再三觉得这个解释更能让她接受。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孟幽定下神冷静道：“我知道了，给我梳妆好，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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