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机械厂

没有买到自行车,宋志南不得不继续每天走着接送李梅上下班。好在很快就过年了，厂里给他们放了五天假。

        宋家准备的年货充足，加上不缺肉和新鲜的菜,从二十八这天,宋家的桌上就满满当当了。

        萧序也被宋宝珠邀请了过来吃饭。

        他身上穿的还是宋志中穿小了后李梅帮着改的棉袄,不过他长得很好看,即便穿着很乡土的棉袄看着也很洋气。

        和宋宝珠并排坐在一起，两张脸简直熠熠生辉。

        村里今年夏天又来了一批知青,第二批比第一批要多的多,老庙那边就不够住了,村里人又在旁边给他们搭了屋子，现在祥福村的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知青大概有四十多个。

        宋宝珠问他：“你在知青点那边能烤火吗？”

        萧序点头:“大哥和二哥他们帮我盘了炕,很热和。”,知青点那边本来是没炕的，宋宝珠去了一次，发现大冬天缺衣少被的萧序就这么硬扛着,便把家里多余的棉衣让李梅改了给他，又让宋志东和宋志西他们帮着盘了炕。

        知道他和宋家人走得近，哪怕是王林也不敢再打他的主意了，萧序自己又做着记工分的工作，分到的东西完全够他吃,他在知青点的日子不算难过。在来到祥福村以前，萧序根本不敢想象他已经彻底坠入渊底的人生竟然也会迎来曙光。

        王桂芳招呼着萧序吃东西,萧序就腼腆地朝她道谢：“谢谢婶子。”

        王桂芳挺喜欢这个长得好看又有礼貌的孩子：“这孩子还是这么客气，尽管吃，把这儿当自己家。”

        萧序看了正在认真吃饭的宋宝珠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过了年,天气就开始渐渐暖和了，大家都开始准备春种，地里结了冻，必须在春耕之前把这些地耕种出来。但是土被冻得狠了，哪怕天气暖和了还是让耕种土地变得困难了许多。一锄头下去要是正好赶上冻土，直接就崩一下，震得虎口发麻。

        好在祥福村养的几头牛保留了下来，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不过数量太少了，主要还是依靠人力。

        自从入冬后宋宝珠就没怎么去县里了，反正春耕的良种和化肥她都已经研究出来了，剩下的就不关她的事了，不用大冬天的顶着寒风天天往县里跑。

        但明天得去局里了，不然实在对不起她每个月拿的工资呀。

        刚好今天凑个热闹，跟着大家一起出来看他们春耕。

        宋德令挥动了半天锄头，额头早就出了汗。萧序和会计正在给每个队员记工分。

        看着因为冻土大家效率变低的情况，宋德令叹了口气：“听说有些富裕的地方都是用拖拉机种地，我们村要是有一台拖拉机就好了。”

        其他村民笑话他：“村长，别说那些大话了，你都没见过拖拉机，咋知道拖拉机就有那么大的用处？”

        宋德令嘿一声：“你以为我常常去县里开会是白开的？宝珠，你说对吧，要是有拖拉机，我们这些地种起来是不是很容易？”

        他知道宋宝珠经常去县里看书，听说图书馆里的书都被她看完了，难怪宝珠懂那么多，还能研究良种，还是得读书啊，宝珠肯定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宋宝珠笑着点头：“是啊，拖拉机种地是很快呢。”

        宋德令说了不信，但宋宝珠一说，这些村民们就信了。

        “宝珠啊，那拖拉机真有那么神奇？”

        “有啊。”，宋宝珠说。

        这些村民们听了就一脸向往，即便不能弄一台来种地，看看也好啊。

        祥福村的春耕热火朝天。

        第二天宝珠也开始了新的一年上班生涯，自行车还是没买到，宋志南依然送李梅上下班，宋志东则先送宝珠去农业局，然后把自行车交给宋志南骑回去，自己再去家化厂上班。

        一到农业局，刘局长他们见了她就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怎么了？”，宋宝珠疑惑。

        “小宋老师，化肥的效果得到验证了，的确和你试验数据上记录的一样，除了种子外，我们农业局又要用化肥为云县创收了。”，种子每个地方买的数量少，但化肥可不一样，如果但从效益上来说的话，化肥要比种子划算的多。

        “哦。”，宋宝珠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小宋老师，我们的化肥效果这么好，如果因为产量问题不能惠及到更多地方就太可惜了。所以我们决定向县里申请在农业局名下成立一家化肥厂，如果能把这家化肥厂运营起来的话，到时候我们的工资和研究经费不但不用县里负担，还能为县里创收，甚至创造就业岗位，小宋老师，这可是多方共赢的好事，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向县里申请？”

        “我？”，宋宝珠指了指自己，“你们自己去就好了呀。”

        刘局长和一众专家闻言着急道：“小宋老师，您可能不了解，效果这么好的化肥，一旦我们的厂子运营起来，到时候会有很多收益的。这可是你带头研发出来的，怎么能把你排除在外呢，如果化肥厂成立顺利，我会向县长申请让你挂名副厂长，当然，你要是不想管事可以，但是红利你不能不要啊！”

        他们以为宋宝珠还小，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能让人眼红的利润。

        宋宝珠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厂子建起来后并且能赚钱的话，我就能分不少钱是吧。”

        刘局长和一众专家连连点头。

        刘局长之所以敢大胆生出向县里申请成立化肥厂的想法，靠的就是宋宝珠的技术啊，有了宋宝珠，他们的化肥就不愁卖，只要看见了效果，相信不管是省级，市级，还是县级地方都会抢着要，他想为农业局和县里创收，当然要把送宝珠绑在一起。不然他们这个厂子毫无竞争力，肯定争不过那些老牌的化肥厂，最后也只能关闭。

        之前搞大进步的时候，县里就建了很多厂，但生产出来的东西却都不咋地，没人要，最后县里的厂子倒闭的倒闭，解散的解散，全县就剩下机械家化和纺织厂三个厂子。

        经历过这些，他知道就算厂子算国家的，也要造出的东西好才能赚钱。

        “早说啊，我同意了。”，能挣钱又能让大家提高作物产量，她怎么会不干呢。

        刘局长和一众专家高兴不已，申请报告刘局长都已经写好了，宋宝珠看过后没有问题，就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是大家一起申请的，当然都要去县政府。到了政府楼却被告知县长已经回家了。

        无法，刘局长又带着大家一起去周县长家里。

        宋宝珠去过周县长家里几次，他的老家在京市，自己一个人过来上岗的，云县的家里常年都只有他自己。

        而今天周县长家里却非常热闹，不大的客厅里坐了不少人。

        其中有两个神色比较骄傲的人坐在他对面，旁边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周县长称他为胡厂长。

        “好，机械厂的那些车床那就麻烦两位专家了。两位专家远道而来一定辛苦了，胡厂长，你先带两位专家去招待所休息一下，晚上我给两位专家接风洗尘。”周县长站起来和那两位专家握了握手。

        胡厂长显然很着急，但还是听了周县长的安排，引着两位专家出了周县长的家。

        “你们这么多人找我干什么？”，送走了两位从省里来的专家，周县长一脸疑惑地看着刘局长。

        刚才有客人在的时候，刘局长安静地等在一边，现在客人走了，刘局长就一脸高兴地将自己的申请报告递给了周县长。

        周县长接过看了看，“你们的意思是这化肥厂要挂在农业局下？”

        刘局长连连点头。

        周县长沉吟了一下说道：“办厂的本钱可不小，这些都需要财政出，怎么可能把厂子挂在农业局下面。再说你们怎么确定办厂了就一定会赚钱呢，万一亏了呢？”

        刘局长着急：“县长，你看看我们报告上的化肥效果，这样的效果，我就不信其他地方不动心。”

        周施为看向宋宝珠，“宝珠，这个也是你带着他们研发出来的吗？”

        宋宝珠点头：“是哦。”

        周施为笑开，既然是宋宝珠带着研发出来的，那效果肯定比报告说的只好不坏。

        这样看来，成立一家化肥厂的确可行。

        不过：“挂在农业局下可不行，我同意你们农业局技术入厂，建厂的本钱和寻找客户我们政府这边承担，厂子只能是县里的，到时候你们可以分红。至于分红的比例嘛”

        宋宝珠就眼见着刘局长和周县长争得脸红脖子粗，最后还是败在了周县长手里，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争来争去，只有宋宝珠挂名副厂长的名额留下来了，她虽然不管事，但是有单独的分红比例。农业局的其他人包括刘局长捆在一起算分红。

        刘局长如丧考妣，嘴里暗骂周县长是周扒皮，明明是他们农业局的红利，现在却被周施为弄到了县政府名下。

        不过宋宝珠看他的样子也不算真的失望，等周县长去屋里拿资料的时候，就见他嘿嘿一笑：“我本来也没指望县长同意，毕竟我们可是单位上的人，不能掺和厂子的事，县长能同意让我们分红已经很不错啦。”他想成了化肥厂主要目的还是扩大产量，让更多地方用上这种特效化肥。农业局就这么点人，当然不可能亲自生产化肥，但是白白把化肥的配方给别的地方，别说他不甘心，周县长也不会同意，这样就是最好的方案。

        “宝珠，一会儿跟我去国营饭店吃饭吧。”，周县长从屋里出来，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一叠资料。

        “是去见今天的那两位专家吗？”，宋宝珠想到刚刚那两位省里的专家，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兴趣。

        周县长爽朗地笑一声：“你还小呢，我就带你去吃饭，不用理他们。”，在他心里，宝珠可比那两位专家重要多了，那两位能不能把车床修好还不一定呢。

        宋宝珠欣然答应，她也想听听看那些机器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刘局长他们分开，宋宝珠跟着周县长去了国营饭店。

        今天上菜的又是那位厨子，他见了宋宝珠，从鼻子发出一声嗤哼，宋宝珠也对他皱了皱鼻子。

        晚上来吃饭的可不止胡厂长和两位专家，机械厂一些大大小小的领导全来了。从省里来的专家不知道周县长的情况，见他带着一个小姑娘也没露出异色，只以为是县长家里的孩子或者是亲戚家的小孩儿。

        但胡厂长和机械厂一些大小科长同周县长还算熟悉，了解他的底细，周县长一个人到云县上任，哪有家人啊。

        所以这小孩儿到底是谁？

        特别是周县长招呼过两位专家后，竟还特意叮嘱厨房那边给小姑娘做一份炸鸡腿和鸡蛋羹，连口味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宋宝珠却不喜欢吃这里的炸鸡腿，她摆了摆手，一副大度的样子：“算啦，炸鸡腿不吃了，一碗鸡蛋羹就好。”，虽然很想说这里的炸鸡腿不好吃，但想到那个小气的厨子，要是说了他肯定又要跳脚，宋宝珠就自认相当懂事的没提。

        周施为笑一声：“好，不吃炸鸡腿，我记得你喜欢吃这儿的炸排骨，让师傅们给你做？”

        宋宝珠想了想，点点头：这里炸排骨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胡厂长和机械厂的众人彼此交换一个疑惑的眼神：这孩子到底是谁，周县长怎么这么耐心的伺候？

        “领导，还没问这位小姑娘是”，机械厂一位后勤科长小心问道。

        “你们叫她小宋老师就好了。”，周施为笑一声，并不过多介绍。

        小宋老师？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除开真正的老师，一般其他职业的人被称为老师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这么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还让他们这些人叫她老师？！

        菜上来了，周县长和机械厂的人同两位专家交谈，宋宝珠则专心致志啃排骨，只有提到厂里机器的时候她才会张着耳朵听两句。

        听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两位专家是从省里机械厂来的，专门负责厂里的机械维修，云县的机械厂和省里还算联系紧密，他们一向省里救助，省里就派了人下来。

        看样子是有真本事的，就是态度很傲慢。

        除了面对周县长这两人还算礼貌外，和其他人说话这两人都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但是有求于人，厂里的机器一天修不好，他们就要开一天的天窗，这么多工人停摆着，到时候没有效益，就需要县里财政补贴，财政支撑不起的话那就是只能关厂，一旦关厂，不但财政会失去一大笔收入，机械厂那么多职工陡然没了工作，就是无数个家庭没了收入，到时候又会引发一连串的问题。

        所以哪怕忍受着这两位专家的脾气，周县长和机械厂的人也不得不好声好气地招待。

        “放心，不过就是苏国支援的老机器，我们连新机器都维修得了，这些老机器也不在话下，明天我们一早就去厂里解决，你们不用担心。”

        终于把这两位招待高兴了，答应尽早帮着解决。

        周县长和机器厂的人大舒一口气。

        宋宝珠想跟着去看看，分别的时候就问周县长明天能不能把她也带着。

        周县长沉吟了一下答应了，并嘱咐秘书明天去厂里的时候小心照看着宋宝珠，机械厂那么多机器，要是把宝珠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秘书连忙答应，他是新换上来的，以前那位去了乡里。

        这位秘书姓曾，他非常了解宋宝珠在周县长心里的地位，上次去家化厂和纺织厂就是他，非常尽心地将宋宝珠送到宋志东跟前，看着她被宋志东抱上自行车后才说：“小宋老师，那我明天九点去农业局接你。”

        宋宝珠笑着冲他挥挥手：“好的呀。”

        曾秘书脸上的笑意真诚了许多，撇开宋宝珠的价值不谈，她本身也是个非常漂亮讨喜的姑娘，曾秘书觉得没有人不愿意和小姑娘打交道，至少他就挺乐意的。

        宋志东听着这声小宋老师无比骄傲：“宝珠，现在是不是很多人叫你小宋老师？”，那些可都是政府的人，见了他妹妹一口一个尊敬的喊小宋老师，这让他怎能不自豪。

        宋宝珠在后面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现在农业局的人全这么叫她，有时候去县政府大楼，也有好些人这么叫她呢。

        第二天宋宝珠到农业局的时候，果然曾秘书已经等着了。

        他还贴心地给宝珠带了早饭，宋宝珠说吃过了他才作罢。

        云县机械厂修得可比另外两个厂子霸气多了，连厂门都要高大许多。有曾秘书带路，宋宝珠跟着他一路顺利的到了车间。

        周县长一大早也到了，正和一众县里的领导站在远处看那两位专家带着机械厂的人检查车床。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就在众人等着的时候，宋宝珠从人群中走出去，好奇地围着这些车床转了几圈儿。

        省里来的专家因为找不到问题所在，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昨天晚上才夸下海口，说会轻而易举就把这些车床修好。哪想到到了现在他们连问题都找不出来。正在心浮气躁焦急不安之际，看见宋宝珠一个小孩儿敢围着机器转，瞬间发火：“哪里来的小孩儿，打扰了我们的思路算谁的，还不赶紧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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