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与自家外祖父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后，秦无忧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更重了，但也更加坚信了要守护秦家的信念。

        赵家一众人等前来秦府吊唁，在盛京也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有了第一家，别人家也不好意思不来，多少是来送了些东西，以表心意，不过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秦无忧根本就不放在心里，谁是真心，谁又是假意，她心里自然是有一杆秤的。

        “小姐，孙家少爷来了。”

        秦无忧眉头一挑：“只他一人。”

        韶华点点头，满脸的愤愤不平，这孙家不想和秦家扯上关系，那日在空人巷还厚着脸皮说是秦家的姻亲。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秦婉容的这个儿子在老一辈眼里极为得宠，自家祖父母也稀罕的很，长相俊俏不说，嘴还甜得很，举止有礼，偏偏风姿惹得盛京贵女倾心。

        可偏偏却入不了秦无忧的眼，只是觉得此人太过虚伪，瞧见谁家的姑娘都是笑呵呵的，分明是处处留情，倒不如冷着一张脸，一腔柔情只为一人。

        秦无忧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一人来，随后赶紧摇摇头平复了混乱的思绪。

        孙敏觉进了宁心院先给几位长辈行了礼，随后去给祖母上了香，行事倒也妥当，但那眼神里的不屑却落入了秦无忧的眼中。

        “外祖母去了，这秦家掌事人是何人？”

        他如此一开口便是一副大爷的模样，而且有了他娘亲秦婉容做出的那些事情，众人自然都没有吭声。

        秦无忧起身站起来，平淡地回答：“我。”

        孙敏觉满脸惊讶地看着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是秦家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当家。

        这秦家还真是过不下去了，竟把全部的家业如此随意的交给了一个女娃娃。

        “表哥是祖母的外孙，理应守孝的。”秦无忧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孙敏觉赶紧摇头，仓皇的解释：“我这段时日身体不适，这灵堂寒冷，若是在这里被冻着，想必会影响学业，外祖母是也不会怪罪我的。”

        平日里不曾见多么重视学业，如今在外祖母的灵堂前说出冠冕堂皇的话来。

        秦无忧给灵前重新换了一支香，头也不抬地回答：“既如此，表哥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还是赶紧回家去养病，若是冻出病来，可就是我们秦家的罪过了。”

        孙敏觉没心思理会秦无忧语气中的嘲讽，只是焦急地问道：“表妹是秦家的掌事人，那我倒是要问问，如今我娘亲在何处，为何不让她回家去？”

        秦无忧微微抬眸，指着不远处的屏风：“姑母在那里。”

        “有件事情要说清楚，不是我不让姑母回去，而是她感念祖母对她的百般照顾，所以要守孝七天，如今时候还未到，怎能放弃？”秦无忧挑着眉头，便不再理会他。

        孙敏觉赶紧走到屏风前，看到自家娘亲恭敬的跪在里面，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孙敏觉便觉得气血上涌。

        “敏觉，你快回家去吧，为娘守孝七天后，自会回府去的。”秦婉容坚持了好几日，眼看着就要熬到头了，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娘亲，跟我回去吧，若是继续待在这，你身体会受不住的。”孙敏觉皱着眉头，他不明白娘亲在坚持什么。

        明明是满心的不愿意，那就离开便是，何苦在这里苦苦支撑。

        孙敏觉见秦婉容朝着自己使眼色，最终只能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丝毫不做停留。

        秦念武怒气冲冲的瞪着他：“祖母对他宠爱的很，可他竟然连磕个头都不肯，真是狼心狗肺！”

        他丝毫没有顾忌屏风内的秦婉容，反正他不怕坏了名声，可秦婉容现在可是如履薄冰。

        秦无忧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屏风，秦婉容出乎意料的坚持，眼看着就要到七日了。

        这宁心院里虽有火炉，也有热乎乎的吃食和热茶，可秦婉容连续守孝了几日，只觉得浑身彻骨的寒。

        从脚底下生出来的，从门口飘进来的，都是寒风和湿气，可不是她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够承受得住的。

        她看着灵堂前的牌位和灵柩，心里不由得感慨。

        当初她在家中受尽爹娘宠爱，几个弟弟妹妹也都听她的话，出嫁那日，一个个都抱着她，不舍得她离开，爹娘也是红了眼眶。

        可是为何十几年后，就如此遭人嫌弃了，明明她才是受到了伤害的那个人。

        ……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第七日，秦家众人都是脸色苍白，眼底青黑，好几日都不曾睡过好觉了。

        秦婉容更是憔悴不堪，头发凌乱，形同枯槁，仿佛一夜之间便老了，让人瞧见她这副模样，都觉得她孝心感天动地。

        可秦无忧对此却淡然处之，秦婉容所犯下的错岂止是受这么一点罪就了结的。

        这日，恩悯大师做了最后一次法事，最终吹灭了蜡烛，代表着老太君郑玉琳往生极乐。

        秦家众人先前敬佩秦无忧，是因为她去了宁古，如今经历了老太君离世和处置后事的事情后，所有人对秦无忧都是五体投地。

        “玲珑，鸳鸯，府中的孩子都瘦了许多，既然不能吃荤腥，那便做些糕点和甜汤来解解馋。”秦无忧轻声吩咐，她自然心疼这些个孩子受苦，但却不能坏了规矩。

        府中长辈离世，全府上下要吃素百日，这规矩是历代传下来的，到了她这里可不能坏了。

        只是她倒是能撑得住，这些个孩子都还在长身体，一顿不吃肉便觉得浑身难受的。

        秦无忧起身给祖母上了最后一炷香，眼神紧紧地盯着那炷香燃尽，脑海里思绪翻涌。

        几日下来她已经是看尽了人情冷暖，只有几户人家能堂堂正正的进门来祭拜，真心不舍祖母离世，其余人等不过是碍于面子过来一趟，随后又匆匆离开。

        想当初这秦家门庭若市，有多少人依附着秦家过活，如今便是多么的凄凉。

        秦无忧胸中怒气横生，紧闭着双眼，睫毛微微颤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且看着，秦家日后可就不是这副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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