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

“我是来检察这座本丸的检察官，会在这里待上七天。除了公务，其他时间请不要来打扰。此外，这个本丸的一期一振，请给我当近侍。”

        眼前的少女穿着深蓝色花边蕾丝洋装，搭配着银色鞋子，戴着蔷薇小帽，神情……大概是能说得上高傲了。

        “那种装扮我记得是明治维新后最流行的洋装了。”

        似乎是堀川国广在说话。

        “不过，兼先生，现在可是夏天，穿那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说不定本人根本不在意，那个时候的人不也是一样吗？”和泉守兼定非常客气地回了堀川国广一句，“不过，这位检察官全程没有正眼看人。难道那家伙现在又整天待在房间里就是因为这个？喂，山姥切，你知道吗？”

        “不知道。”山姥切国广回答得很干脆。

        “可是你最近出阵次数变多了啊……她最近可是连近侍都没给我排。”

        “嘿咻，说不定主上不再喜欢你了。”鹤丸国永凑了过来小声说。

        “喂喂！再怎么说，我也是最帅气的一个。”

        这是早上七点钟的本丸正殿。有些吵闹，这让那位装扮得如同洋娃娃般美丽可爱的少女，捏紧了手中合拢的折扇，尽管折扇是指着我的。

        “我知道了。”

        “你那是什么态度？还有，你的这群人是怎么回事？”少女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我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鞠躬说：“我明白了，检察官大人。他们只是随性了一些，还请您多多包容。”

        “随性？”少女瞥了我一眼，但又很快地移开了目光，“算了，反正我只在这里待七天。既然是他推荐我来，那我勉强看看，你是不是足够配得上政府给你花这笔资金。”

        “非常感谢！”

        我的回答有些大声。

        “真是的，真是难熬啊。”少女抱怨着走出了本丸。我看向了一期一振，他彬彬有礼地向我弯了弯腰，才跟着走出去。

        “我们才难熬啊……”博多藤四郎叹了口气说，“尽管小判不足确实是我的失误，但这种办法，怎么想都觉得太亏了。”

        “她、她还把一期哥带走了……”五虎退委屈地说。

        因为被少女当场指名要去了一期一振，栗田口家的短刀们显得非常不乐意。

        “可是啊！”狐之助从短刀们中跳出来，“这可是可以增添物资的好时机！只要本丸有了电脑，小判是绝对不用再发愁了！”

        “明明去了大阪城好几趟，结果在接下来的任务中就用得差不多了。”博多藤四郎又叹了口气。

        “那根本就是因为，本来的任务就得不到什么资金才对吧。”加州清光手上拿着一个小本子，一边看一边说，“收支已经极度不平衡了，能撑到现在，长谷部先生还真是不容易啊。”

        “所以说，为什么之前做的任务都没有资金来源？”大和守安定凑到加州清光身边，“这个数目真是惨不忍睹。”

        听着他们说话，我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昨天整理报告整理到凌晨，五点准时醒来再进行整理，四月以来，我一直都是这样。

        四月初的时候，因为本丸小判极度缺乏，我不得不让狐之助安排拜访k的本丸行程。

        「我记得上个月才去了大阪城。」k在平时休息的房间里招待我时，这样说。

        「那些小判有一半必须还万屋的账单，此外，大阪城是在三月初结束，之后的任务，需要花费小判。又及，这个月的任务也需要花费小判。」

        「虽说出阵任务确实需要花费小判，但不至于……对了，万屋的账单是怎么回事？」k倒了一杯茶给我问。

        「买书、买纸、聚会、喝酒、零食还有衣服。」

        「喝酒？你还没到能喝酒的年龄吧？」

        「不是我。」

        「……我懂了。」

        「您能借小判给我吗？」

        「……借不了。」

        「……」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结果是奔着借小判来。小判这种东西借不了，你如果要借甲州金，我或许还能帮你。」

        「我不需要甲州金。」

        「不过你要是能通过等级评定，说不定能有更多的小判来源。」

        「等级评定？」

        「你的档案机密性太高了，连带本丸的具体数据我也查看不了，不然就能告诉你该怎么做了。至于等级评定，简而言之就是叫检察官去你的本丸检察一遍，看你的本丸是否符合或是否需要进行等级提升。」

        「监察官……是长义大人吗？」

        「虽然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但很可惜，不是。而且，是检察官，不是监察官，检察官是审神者。我记得那边有我的熟人来着，说不定能帮上你。我看看……」

        「这是贿赂，我拒绝。」

        k停下了在通讯器上查找的动作，微微张大了嘴看我。

        「那不叫贿赂。」

        「那就是贿赂。」

        「那叫人情交易……那个有什么不对？」

        「是贿赂，并且是违法行为。请您停止这种行为。」

        「……」

        k完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身坐到我的身边来。

        「那你想怎么办？」

        「等级评定。」

        「……那我去联系熟人。」

        「不行。」

        「……」

        「请不要联系您认识的人，我需要一位公正严格的检察官。」

        k当时的表情一言难尽，但他什么都没说。

        「总之，这是要政府花钱的事，书面工作会很辛苦的。」k在和我讨论如何应对检察官，一直在看着我。

        「从刚才开始，您就一直在看着我，有什么让您很在意吗？」

        「……我在替你担心。」

        「请不要替我担心。」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担心。」

        -

        文书的整理是从三年前的记录开始。因为三年前刚刚接触到文书，各方面的记录都非常混乱，许多数据完全对不上。

        好在这件事提前一个月做了，就在昨天，把所有数据全部核算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将文书让一期一振送到检察官的房间里。

        等级评定中，文书合格比重占了一半，其次是任务评定和刀剑男士们的战斗评定。

        为此，狐之助在四月末召开了一场本丸会议。大致内容是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应对检察官……之类的。

        因为文书整理，我几乎没有时间去关心其他事情，两只狐之助在本丸里到底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主上。”一期一振的声音从我的房门外传来。

        我站起身，拉开门——

        “检察官大人说，这些太多了，希望您能好好修改，压缩成一本，再拿给她看。此外，她让我给您带话，希望您能尽早完成文书任务，她还有一项额外加入的考察项目。”

        一期一振说完，将叠得整齐的五本文书放在了地上。

        一本……

        我向一期一振鞠躬说道：“辛苦您了。”

        “希望您也注意身体。”

        一期一振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无论如何，都先试试看吧。当我努力把内容简要归纳在一本文书上时，已经过去了三天了。

        这次是我亲自交过去。

        那位少女简单地翻阅了一下，看向我说：“三天就能做成这样，也算不错。你的任务评定我都看过了，可以近乎完美通过。刀剑男士们的表现也不错。接下来，是作为审神者本人的考察。”

        本人……

        「等级评定会统一在五月份举行，由相关人员通知，一般都是狐之助，但也有检察官不给任何通知，直接上门检察。之所以叫检察，也是看审神者本人究竟有没有做违规行为，以及当前行为是否妥当。」

        我一字不落地记下k说的话，然后又听到他说。

        「仅仅只是这样记下来是完全不够，严格的检察官还会检察审神者本人。」

        本人。

        “关于你的本丸，我听一期一振说了。在过去的三年，你都只是派人去出阵作战，和没有你在这里是一样的。”少女从榻榻米上站起来，“是这样吗？”

        “是的，您说得没错。”

        “真是太不负责了。”

        “不负责？”

        “没有节制的放纵就是不负责，看看你的本丸就知道了。”少女依旧是一身美丽的洋装，但今天是蔷薇色的裙子。

        “我在尊重他们的意愿和选择。”

        “那不过是你的借口。所以，最后一项考察项目，我会把占比提到百分之五十，和文书占比对调。那么，去和本丸里的五个刀剑男士建立起良好关系，至于良好怎么定义，至少要取得信任。除此之外，你还要写一篇文章。”

        “文章？”

        少女将手中的折扇一合，指向我：“文章，说明你就任审神者的理由。写完要给我看，如果不过，也是不可能通过等级评定。”

        少女垂下手，又从矮桌上拿起一张纸。

        “我明白了。”

        “我听说也有刀剑男士和你关系比较好，所以，整个本丸中，除了和泉守兼定，堀川国广，鹤丸国永，今剑，岩融，药研藤四郎，小狐丸，萤丸和歌仙兼定，其他人随你选。不要弄虚作假，如果被我发现了，等级评定明年也不能参加。”少女将手中的纸片放下，“只有四天时间了，请抓紧时间吧。”

        -

        离开少女居住的客房，我走到控制室，把刀帐翻出来，除去刚刚被点名的各位，剩下的要找出五位。

        “啊，审神者大人，我刚要找您。”狐之助从控制室外面走进来。

        “您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检察官大人说了，我们的工作做得非常好！”狐之助爬上显示器，走到我面前说，“刚刚她把您叫过去，是不是评定结果出来了？”

        “不是。”

        “诶？！不是？”

        “不是。”

        狐之助想了一会：“那至少可以从她口中知道能不能过吧？”

        “不能。”

        “为什么不能啊？！”

        “因为评定项目的检察还没结束。”

        “没结束？”

        “是的。那位大人把占比更改了，现在是检察审神者本人的情况。”

        狐之助叹了口气：“她事真多……那这要怎么检察？”

        “我必须在四天内取得五名刀剑男士的信任，以及，写一篇关于为什么要就任审神者一职的文章。”

        “……”

        “为什么您这么看着我？”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吧？她肯定还有别的条件。”

        “是的。取得信任的刀剑男士中，不能有和泉守兼定大人，堀川国广大人，鹤丸国永大人，今剑大人，岩融大人，药研藤四郎大人，小狐丸大人，萤丸大人和歌仙兼定大人。”

        “这下是完全不可能了。”狐之助把脸埋进它的小手里，无精打采地趴在了显示器上，“我们还是放弃吧。”

        “那资金问题怎么办？”

        “那您做得到吗？”狐之助抬起头看着我问。

        “不能。”

        “您还真敢说啊……”

        “这是任务，我必须衡量自己的实力和任务之间的差距。”

        “这个任务，我们就放弃……”

        “不行。”

        “……”

        “这是任务，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可是您也知道您是绝对不可能完成得了……”狐之助摊开它的小手说，“剩下的刀剑男士，您就从没有和他们说话超过三句，就算有，也全部是关于工作和任务。”

        “我倒是觉得试一试也无所谓啦。”另一只狐之助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控制室，“毕竟剩下的这些人中，还是有喜欢审神者的。”

        “比如？”

        “压切长谷部。”

        “你忘了上次她是怎么伤害到长谷部的吗？！「请问您需要吃点什么吗？」「谢谢您，没有。」「请问这些需要我帮忙拿出去吗？」「谢谢您，不需要。」「请问您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是的。能请您出去吗？您已经严重妨碍到了我的正常工作。」”狐之助有模有样地重复了某段对话。

        “您学得真像。”另一只狐之助说。

        “真是的！就是因为这件事，长谷部再也不敢上前和她说一句话了。以她这种说话方式，正常人都会聊不下去好吧？！”我面前的狐之助冲着另一只狐之助说完，就转过来看我，“所以说，还是早点放弃吧。”

        另一只狐之助也跳到显示器上，用爪子翻阅着刀帐：“既然不能和正常人对话，那就找不正常的刀剑男士相处不就好了。”

        “不正常……？”

        “是的，不正常的。”

        两只狐之助脑袋凑在了一起。

        “你这是什么话？本丸里没有不正常的刀剑男士。

        “总之，我这有个名单。”

        “这个……”

        两只狐之助很有默契地沉默了一会，然后看向我又互视了一眼：“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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