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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由于厚明帝离世的仓促,太后搬去皇家别院理佛。

        左相总拦文书,时时的提醒帝君,要友善邻国,互通往来,另一方面又不停的将周边小国挑衅的折子送到上书房。

        一时间,左相的这阵新贵之风弄得久卿焦头烂额。

        一早的朝堂上,朝臣们又议在厚明帝朝时,先皇宽厚待人,除了一次对外规模用兵,再无扰民现象,如今边境的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

        “众位爱卿是要将朕当聋子吗?启王,在南境,向朕要钱大兴土木!爱卿如何说?”

        左相作为重臣之首,走出班列,他如今正是春风得意时,儿子嘉熙刚刚派去了淮河剿匪,后宅朝堂顺风顺气,如何不满意。

        “帝君,启王是您的叔叔,厚明帝时,先皇也是接济他的。如今启王只是问帝君要些养老的钱财,又为何吝啬呢?”

        事实上,对于启王的一举一动,久卿都格外神经紧张,别说是修缮殿堂,就是要一个钱串子,她都不想给启王,这只匍匐在南境的老虎,有着锋利的牙齿,她明白,一旦朝中她稳不住局势,启王就会带兵北上。

        左相开口,久卿又不好驳回。

        一时间,朝堂上大臣的眼睛都灵活的很,齐刷刷的望向帝君。

        “爱卿,启王只是要钱这么简单吗?”她反问一句,左相知道帝君多疑,再往前一步从袖中抽出了一本文书,恭敬的低着头递给近侍。

        “臣本想单独递给帝君,但又怕群臣说臣有私心,隐瞒不报,是为了自己儿子嘉熙。”

        近侍手中的文书放在桌案上,久卿下意识的要去打开,如今,纵使上报南境打起来了,她都不意外。

        有什么样子的困难,她都不怕。

        “臣有本奏!”末流的文臣曾衡站了出来,久卿抹向文书的手顿在了半空,她抽回手,自问曾衡是要与左相叫板吗

        大周朝会有一个臣子这个时候出来当一股清流吗?

        久卿不知道。

        如今,她就要把这个机会送出去,找一位能担得起的有能力的正直的官员,成为女帝一朝的中流砥柱。

        “爱卿,有何事情?”

        曾衡的面色如常,他的官职不大,能汇报的都是细枝末节,左相转着头,不满意的问:“曾衡,你不要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在朝堂上议论。”

        曾衡低着头,对左相恭恭敬敬的表达:“臣这一次,说的是启王!”

        “启王,爱卿知道些什么?”

        久卿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事关启王,她很难平静,见左相没有阻止,曾衡认真说:“启王有一个公子,臣曾在地方做官时,恰巧管着一县,此县是入京畿的必经之路,臣得到消息说,看到这位公子,往北来了。”

        “臣说的也是此事,帝君请看文书!”

        今日的朝堂气氛一扫往日的诡谲,竟然将朕的后院与前朝政事牵扯到了一起,一种直觉提醒久卿,启王已经有动作了。

        久卿翻开文书,瞠目张舌的问:“启王的公子棠,要与朕联姻?”

        左相嘉戎,文臣曾衡,以及诸多好事的大臣,都对朕投来疑问的目光。

        久卿也很纳闷,启王公子棠何时何地见过朕,上次的神庙祭天,也未见启王的公子来到京畿。

        下了朝,久卿连个贴心人说话都没有,她不让女官跟随,自己一个人走在红墙绿瓦下。昔日在宫门中,先皇常常一个人拿着猫粮在路边喂食野猫,久卿以前没有发现皇宫如此空旷,野猫的叫声,飘荡在远处,抬眼望去,几只花斑猫跳上绿瓦,一溜烟消失在宫墙上。

        如今才觉得,皇权的顶峰,她这个皇位,是那么孤单。

        一晃几日,久卿都听到淮南剿匪不太顺利。带去的士兵大多不熟悉地形,匪寇来回逃窜,若钻入深山再寻,就等于掘地三尺也难找。

        是什么苦难让当地的农民揭竿而起了呢。

        久卿百思不得其解。

        左相递上来的文书,都摆在案桌上,她让女官先寻淮河地界的折子,女官找的细致,可翻来覆去的找,总共一个月过去了,就那么两本。

        久卿细读文书,无非都是些拍马屁的奉承话,汇报些不痛不痒的小事,甚至有的将邻里之间为了圈地斗殴都写上了折子。

        久卿气的扔了折子,她与女官说:“左相满意了,朕就不会舒坦了。”

        一时间朝中其他权臣都知道帝君无甚公事在忙,都抓紧这段空缺,再为帝君物色人选。

        这年春季,对久卿来说,是一个非常难熬的日子。

        她一连几周都在大臣的聒噪中,了解了几位公子。

        先是工部的王侍郎的公子王子俊写了几句酸文,他禀奏在了折子里,表达了一下犬子对帝君的崇拜。

        接着是吏部张龚家中,夫人要进宫谢罪,原因是他的儿子张郭自从在神庙祭天时见到了帝君,突然变得上进起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彻夜苦读,写了一篇神庙帝君颂,张龚以为儿子真用功了,拿着作文一看,一堆生僻字,他张龚都不认识,气的当场就朝儿子身上踢了两脚。

        兵部的武勇,公然在练兵场带着一帮士兵练习摔跤,几个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旗号是成为帝君的夫君而奋斗,一派确是为帝君鞍前马后而努力。

        左相作为一流的辅臣,替圣上分忧是他的重任,在朝上召集群臣商议此事。

        久卿一上朝,就迎面而来,一个选择。

        左相代表先发表意见:“春季是万物孕育之时,帝君不能出去狩猎,臣以为,帝君就在围场里,赛马如何。”

        促使帝君耽于玩乐,当臣子的不仅不加阻挠,还始作俑者的鼓励。

        左相是要将久卿看作一个废物吗?

        这种在心底升起的戒备之心,油然而生,面对强势的臣下,薄弱的君主也得投降。

        久卿并不反对,而是在一张冷峻的脸上,有那么一点点似乎嘲笑的表情。

        左相的眼睛抓到了一点不甘心,但他认为,如今的圣上,论阅历经验,都不是他的对手,对手是一个刚登基的少女,只要夫君能牢牢的把握住她,还怕她折腾出花样吗?

        左相从怀中掏出一个名册,恭恭敬敬的递给近侍:“这是臣精挑细选的京畿大臣的公子。”然后又从袖子里拿出另一本,“这是京畿外的大臣自荐的公子,臣以为,由于路途较远,帝君不如先看看京畿内的公子。”

        一个个姓名进入久卿的眼中,有些人,她连名字都没听说过,望着左相一把年纪这么用心。

        久卿不好拂逆了左相的心意,尤其名册上的公子的爹都在朝中一个个踮着脚盼望着。

        这场大型的选夫现场,不隆重一些,如何与众位臣子交代呢。

        “王子俊,张郭,武勇带的那批兵,先领到围场让朕看看吧!”

        帝君都开金口了,几位公子的爹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下朝后,朝臣互相恭喜,站在一旁的左相摸着胡子假惺惺的恭喜,等着这些人都走了。

        左相派管家去请位朝中大臣,在家里商量起淮河剿匪的事情。

        “相爷,如今大公子嘉熙远在淮河,帝君若真应下了谁?这不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这是怕嘉熙公子魅力无法与帝君谈一场异地恋。

        左相也正头疼此事,十分恼怒的对王埙说:“帝君的注意力现下都在朝政上,若没有别的事情调开她,咱们恐不好集权啊。”

        王埙眯着眼睛,他心里还惦记庆瑶县主那张让人怜爱的脸蛋,如今有了庆瑶县主在心里悬着,他给宣王办事的决心就更加强了。

        王埙在给宣王的回信里提到:“在朝中,能扳倒帝君的,唯左相一人。”

        宣王回信再问:“帝君对公子嘉熙态度如何?”

        王埙回说:“左相已经纠集一帮臣子要给帝君办招亲大会,地点就在京郊围场,到时候参加的贵公子众多,不怕帝君看不上。”

        宣王收到这些消息,转头对庆瑶县主讲:“父皇这就给启王写信,让他的儿子尽快抵京,公子棠若能拢络帝君的心,嘉熙公子还能是别人的吗?”

        庆瑶县主回到关中南留也常常探听嘉熙淮河剿匪的消息,她十分担忧的问:“那宫中皇位,父王就不怕落入启王手里吗?”

        “父王不比启王,地盘大,养兵多,我们就等着启王和左相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庆瑶县主要宣王把新得的钱财给她置办些更好看的衣服首饰:“女儿就尽管打扮好看些,等着父王给女儿做媒了。”

        宣王父女在南留打着小算盘。启王的公子棠已经按照约定进京了。

        左相嘉戎在与王埙说起围场事情时,一时心中也有些不安。

        王埙及时嘉戎送去消息:“据说王子俊长相英俊,果真衬托了他这个好名字。张郭就是一个埋头苦读书的傻子,至于武勇,一介莽夫,他带的兵,也只有好斗了。相爷不用过于担忧。”

        嘉戎不敢苟同,他已经是两朝元老,见过的男子何其多,像帝君如今坐拥天下,她又会看上谁呢?

        嘉戎忧虑的说:“帝君眼眶高,只怕我儿也难以入她的眼。”

        “相爷何必如此自贬呢?令郎的风采,可是京城里众多闺房谈论的人!”

        左相嘉戎的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他培养儿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近的,京畿闺房都谈论的人,能是什么货色!王埙这个人真是越发的鬼迷心窍!

        见到左相嘉戎一下子沉默了,他是知道相爷当初可是厚明帝朝的第一才子,自视甚高看不上那些没什么学问的人,王埙自知失言,讪讪的找补说:“公子棠,相爷也也要注意!”

        “王大人,有何高见!”

        “启王千里迢迢的让公子堂到京畿,难道会派一个庸才吗?启王远在南境,这次恐怕是势在必得!”

        久卿默不作声的看侍女在宫中收拾一些围场所用的衣服摆设。

        这些事情,她往日里是不关心的,一个人独自坐在内室的小轩窗下,看着外面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春雨贵如油,想着江淮两岸前年遭毁的农田,可否通过减税的政策,让民返田。

        突然高空中的一道响雷炸在了大殿高空。

        侍女尖叫的蹲下,又怕帝君责怪,迅速的换成跪姿:“奴,不是有心的!”

        久卿冷着脸,都知道帝君自从焱王一事之后,少有仁慈,果然听到帝君说:“去廊下跪着!”

        侍女见外面大雨瓢泼而下,耸肩求饶:“帝君绕过奴吧,奴再也不敢了。”

        帝君瞪着侍女一张可怜的模样,走进了抬起她的脸蛋:“你这是什么装扮?”

        隐隐约约在哪里看见过,这好像叫迎春妆,自问我从来对这些香粉不感兴趣,再低头细闻,鼻尖又闻到了侍女身上的一阵香气。

        帝君立即让近侍把她拖下去:“洗干净了,来见朕!”侍女呼叫的被拖走,等到再回来,已经两眼通红。

        久卿站在她跟前,见她情绪有些失控:“是朕给你们例银太多吗,你们这些人,竟敢在朕面前公然施粉化妆,是给朕看的吗?”

        侍女磕头认罪:“奴下次不敢了,奴也是学宫外的,启王的公子棠带着一群南境的侍女过来,一个个婀娜多姿,如今宫里宫外都起了效仿之心!”

        “帝君,就饶了奴这次吧!”

        “去廊下跪足一柱香!”帝君看着侍女跪在雨中,从小轩窗望去,样子卑微而可怜。

        帝君心冷如铁,并无丝毫波动。

        酉时三刻,上书房的近侍匆匆忙忙的送来一本文书:“左相派人叩响了宫门,让奴一定交给帝君。”

        久卿心想,左相嘉戎是兜不住了吗?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情吗?这又是什么法子想拴住朕!

        帝君打开文书,被其上的字惊呆了。

        淮河两岸突然猛降下雨,两岸农田被河水倒灌,田毁无数。

        左相公子嘉熙,与匪寇周旋,孤身入深山,音信全无!

        简短的两句话,让久卿如坠深渊,耳旁,就听见近侍提醒她,侍女晕倒了。

        帝君走进小轩窗往外细看,一个单薄的女子躺在雨水中,头发都被泥水弄脏了,怜惜的说:“找御医给她看看。”

        近侍诺诺的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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