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出阁

　　平民百姓的婚宴并不会像大户人家那样隆重。

　　庄户人家就更务实。

　　两家经媒婆介绍看看对了眼，事情办得就非常快。

　　娘家人需要礼钱银子，婆家人需要媳妇，大家一拍即合，并不会过多耽搁也没时间多耽搁。

　　圆月的婚事也是一样。

　　她不可能和大家闺秀出嫁似的，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预备嫁妆。

　　也不可能像怡安公主那样早几年就选定驸马进行考察。

　　从二人见面到纳采问名，到最终的迎娶，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时间。

　　这一个月里，赵元汲和叶思娴，一个忙着审判罪犯调动官员，敲打京官立威，一个忙着预备嫁妆，安排人手办婚事。

　　两人各忙各的，大多数时候连饭也顾不上吃。

　　就连扬州城最热闹的中秋节也不过摆了顿饭，二人依偎一起赏月。

　　赏到一半两人还在院子里睡着了，主要是太累。

　　九月初二，黄道吉日宜嫁娶。

　　天还未亮，叶思娴就撑着眼皮来到圆月的房间，替她装扮梳头，上镜添妆。

　　寻常大大咧咧的巧燕这会儿立在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眼还通红通红的。

　　“怎么？不过来说两句？”，叶思娴手执梳子，丝丝缕缕替圆月梳着头发。

　　巧燕红着眼眶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金锞子。

　　“这是我这么多年的私房钱，都留给你，咱们姐妹一场，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些”

　　她嘲笑得最多，到最后却最舍不得。

　　圆月当然不要，巧燕干脆一把塞她手里。

　　“我以后可要当嬷嬷的，手底下不知有多少宫女太监孝敬，才不缺这点儿钱财”

　　“你一个人在外面，夫君虽好却也要经营家事，手里没银子万万不行”

　　“给你你就拿着呗，怎么还没过门先学会了冒傻气”

　　巧燕红肿着眼眶咕哝着。

　　叶思娴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你就拿着吧，她在我身边能受什么委屈？”

　　圆月咬着唇颔首，最终只能收下。

　　最后的时光太短暂。

　　尽管圆月一直祈祷慢一点再慢一点，门外吹吹打打的花轿还是来了。

　　圆月哭着蒙上盖头，向主子叩首之后被送到轿子上。

　　临上轿那一刻，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整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恐怕妆花了吧？恐怕很丑吧？可她怎么可能忍得住？

　　“对不起，说好要服侍您一辈子，奴婢没做到，奴婢万分羞愧”

　　某一瞬间她甚至想冲回去跪在主子面前，告诉自己不嫁了，就这么一直守着她。

　　可想想那张黝黑得几乎要刻进灵魂的脸，她又犹豫了。

　　像是上天注定似的，她鬼使神差发现自己的人生有另一种新的可能。

　　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

　　百姓的婚事简单而热闹。

　　五六个唢呐吹吹打打，两人抬的花轿晃晃悠悠，前头新郎官骑着不知从哪儿借来的马，后面跟着新娘子的几抬嫁妆。

　　一行人热热闹闹抬新娘子回家，请乡里乡亲的吃上一顿席面，婚事就算圆满了。

　　叶思娴立在别院高高的阁楼上，看着那顶小小的花轿渐行渐远，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把我的圆月给骗走了”

　　“我还说要回京城给你们选夫婿，还要认你们当义妹风风光光出嫁，谁知道就这么简单”

　　“主子，反正我不嫁”，巧燕大大咧咧扶着主子。

　　“您别担心，她三天后还要来回门，到时候您看她过得好不好？”

　　叶思娴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废话，能不好么？”

　　……

　　桃李村

　　村民们一大早就站在村口翘首以盼，远远听见唢呐声看见花轿后彻底沸腾起来。

　　“啧啧，杨家这小子挺能耐啊”

　　“救人都能救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城里媳妇儿，听说还是钦差大人家的丫鬟出身，啧啧啧”

　　“我也听说了，是人家大户人家先看上他的，这是什么缘分呐”

　　“他这么穷，贵人咋会看上他呢？村里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呢”

　　“嗨，你懂什么，人家看上的是人，只要人好还愁日子过不好么？”

　　“切！能有多好，新娘子不过是贵人身边的丫鬟而已，嫁妆加起来也不过是几吊钱”

　　“哎呀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居然还要求嫁妆，我看着这桩婚事就挺好”

　　“哎哎，我还听说那丫鬟年纪大了才被放出来，不知道还能生崽不？怪不得看上杨家小子呢”

　　村民们议论纷纷。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不看好的，说什么的都有。

　　花轿渐渐临近，大家齐刷刷去看新娘子的嫁妆箱子。

　　“切，我说一个丫鬟能有什么能耐，看那些箱子又小又破，恐怕只有那几匹料子才值钱”

　　“就这恐怕还是主人家赏下来，不知攒了多久的，花样子都是老的”

　　“怎么的？庄户人家的穷光蛋还指望娶钦差大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成？这样已经不错啦”

　　乡亲们嘻嘻哈哈，各怀心思跟着花轿去了杨家宅子。

　　这个破宅子被杨铁树收拾得干净利落。

　　但也紧紧是干净利落而已，算不上什么好住处。

　　空旷的院子里摆了几桌席面。

　　乡亲们送上薄礼纷纷落座，杨家亲人不多，来的都是远亲近邻。

　　花轿吹吹打打落地，圆月被杨铁树抱着一路到了院子里的香案前。

　　夫妻二人跪拜过天地。

　　新娘子被送入简陋的洞房，新郎官在外招呼亲邻，庄户人家的婚礼就算圆满完成。

　　乡亲们热热闹闹喝了几盅糟酒，吃些寻常见不到的鱼肉，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离开。

　　只剩下些半大的孩子们守着洞房久久不愿离去。

　　杨铁树大步回屋，从洞房里拿了些早就预备好的米糕糖块一样样散给孩子们，他们这才散开。

　　终于院子里安静下来，杨铁树回屋拿起秤杆小心翼翼挑开盖头，两人喝了合卺酒、结了发。

　　夫妻二人终于面对面坐在一起。

　　圆月又哭了，不知是激动还是不舍，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杨铁树纠缠着手指，脸颊涨得通红，半晌憋出一句。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会对你好一辈子”

　　“我……把我心窝子掏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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