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记了，但是习惯还在

顾南璟的病房门是关着的，她秉着呼吸想要听听里面的动作，可是无奈病房的隔音太好，她什么也没听到。

        时念芸走近两步，脸快要贴上门板，依旧没有声息。

        她鼓起勇气，曲起手，做出敲门的动作，可手依旧迟迟没有落下。

        身后的门推开，护工拿着热水壶走出来。

        见到时念芸站在那里凝住的动作，护工轻轻一笑，上前低声道：“时小姐，您要探望顾先生吗？”

        她说的话声音不大，却成功的打断了时念芸凌乱的思绪。

        回过神来，她看着护工。

        护工则是笑了笑，道：“敲门就好。”

        说着，她就把门敲了一下。

        这里是医院，没有太多的秘密，护工早就知道住在对面的是失了忆的顾南璟。

        护工敲了门，笑了笑便走开。

        时念芸下意识的想要离开，这时候病房门却开了。

        护士拉开房门，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盘，上面放了棉花等东西，看来是刚才给顾南璟打针。

        “是来探望顾先生的吗？”她问道。

        时念芸觉得有些唐突，握紧了手里的水果篮，点头说道：“是的。”

        “顾先生岗打了针，你进去吧，对了，麻烦你帮我看望一下，我要把这些针管送回楼下去。”护士说道。

        一个任务，就这样交给时念芸身上。

        她点头，目送护士离开后，才走进病房。

        顾南璟见她的身影走进来，沉默着。

        她比起前几天，似乎又瘦了些，她都不吃饭的吗？

        顾南璟皱眉想着。

        时念芸站在病床的不远处，看了一眼在往下滴的针水，过了好会儿，才说道：“我买了些苹果。”

        她没有提起果篮，顾南璟算是半躺着的，能够清楚看见果篮里面的都是苹果。

        她似乎也跟那些来探望他的人一样，都是要讨好他的。

        “你要吃苹果吗？”时念芸见他没有反应，问道。

        在水果之中，顾南璟最喜欢吃苹果，但是他其实对水果的需求也不是太大。

        再看了一眼在果篮里的苹果，他又对上时念芸的眼睛。

        她的眼中似乎有隐隐的期待。

        顾南璟点了点头。

        时念芸微微一笑，把果篮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挑了一个又大又圆的苹果，拿起一旁的水果刀，走向洗手间。

        顾南璟听到水声稀里哗啦的落下，就像是雨水浇灌入心田，明明有着声音，可这声音却让人舒服得可以无视。

        他抿紧嘴唇，神情严肃，想要压抑住心里滋生出来的纷乱。

        时念芸拿着清洗好的苹果走出来。

        她深知顾南璟的洁癖，所以在削皮之前，把苹果外面的皮洗干净，免得有农药残留在刀子上，然后男人又嘴刁不吃。

        顾南璟以为她洗干净就不会削皮，可是她却坐在一旁默默的削皮，这点举动，让他惊讶。

        外人知道他喜欢吃苹果，却不知道他在吃苹果的时候要求会有这么多。

        可是她却知道了。

        如果是为了报仇，没有必要把这么小的细节也给了解得清清楚楚。

        时念芸认真的削皮，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异样。

        她的手本来就小巧，纤细的手指落在苹果红色的表皮上，更是显得青葱嫩白。

        时念芸很细心，在苹果的皮被削了一半后，手再也没法拿起带皮的部分，她便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握住已经削过皮的那端，把剩下的皮全部削掉。

        她拿着苹果，看着床上的男人，“要切开吗？”

        “不然你喂我？”顾南璟冷冷漠漠的，没有露出一点心里的惊讶。

        她这么微小的动作，却是极其合他的心意。

        时念芸点头，从柜子里找到他用来吃饭的碗，还找到了牙签。

        洗干净后，她细心的把苹果一块块的切在碗里。

        顾南璟以前跟她分吃一个苹果的时候，也爱把苹果切成这个模样。

        顾南璟见她的动作，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这是他的习惯，十多年，没有任何的变化。

        时念芸把苹果放到他手里能触及的地方，没有提出要喂他。

        顾南璟的手没受伤。

        对于他而言，自己现在不是他的女朋友，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那些过分亲密的举动，应该收起。

        顾南璟抬起手，用牙签刺了一块苹果，却没放入口。

        “你很了解我。”他阐述着心里的感觉。

        时念芸擦拭着刀子，没有接话，心脏则是不住的加速跳动，控制不住。

        顾南璟又说道：“我们是仇人。”

        她是他的仇人，却如家人一样了解他，而自己则是一无所知，这种感觉不太好。

        顾南璟喜欢的，是掌控一切的感觉。

        时念芸这时候才抬眸，见他还没碰过苹果，她点头承认，“是，但是我没在苹果里面下毒。”

        顾南璟没怀疑过她会下毒，这点淡淡的幽默他欣赏不起来。

        拿起牙签挑了一块苹果吃。

        苹果很新鲜，要下去苹果汁四处溢散，把他口中的药味冲淡了不少。

        顾南璟的心顺意了不少。

        他吃了半个苹果，留下了半个苹果的量，时念芸看着碗里剩下的苹果，心里瞬间的苦涩。

        以前他们也是一个苹果两人互相吃，以至于他们现在，一个苹果也吃不完。

        顾南璟皱了皱眉头。

        出事以后，很多人送来苹果，但是他也没吃过，这是他出事以来，第一口吃的苹果。

        记忆以前他能吃完一整个苹果，现在胃口却像个小女生一样，扭扭捏捏的，对着这半个苹果，下不去嘴。

        不是饱了，而是内心深处一直抗拒着吃这半个苹果。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

        时念芸情绪开始在心底里发酵泛滥，他是失了忆，很多失忆前的事情，他忘记了，但是习惯还在。

        她把装着苹果的碗拿起来，“不想吃就别勉强。”

        顾南璟看着她把剩下的半个苹果就要扔到垃圾桶里，忽然有种感觉，那半个苹果她应该吃的。

        可这样的话太过唐突，他没有说出来，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苹果扔进垃圾桶。

        时念芸把碗洗掉，擦调上面的水痕，放回原处。

        护士还没回来。

        时念芸坐回椅子上，看了一眼他床边挂着的点滴，已经滴了一半。

        顾南璟见她又不说话，不想理会。

        却也不能像对待别人如同空气一样对待她，于是侧过眼眸，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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