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春日尽—番外篇

我叫陈平，当朝太子周景宁是我的挚友。
  我十二岁时被师傅带入宫中，做周景宁的陪读，并且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彼时周景宁还是个十岁的小屁孩，上天入地，活脱脱一个小霸王，不过他也确实称的上，毕竟是当今圣上唯一认定的太子。
  我从没有见过像他那样的人，话虽少，但是毒舌，还每天憋着一肚子黑水，我原本以为他会一直这样长大成为一个满肚子黑水的大人。
  周景宁十七岁那年，与他的皇帝老爹大吵了一架，跑去了江南。
  再见时，他好似变了个人，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被人调包了，直到他抓我的衣领理直气壮的找我要人，我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可是周景宁确实变了，他有了想守护的人，想守护一生的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姑娘去世的早。去世那天之后，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
  我感叹着冬天真冷，那天他跟我说，他的春天不会再来了，我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春天遇到她的...
  我本以为那姑娘去世后，按他的性子肯定会发疯，可是很奇怪，那姑娘在他怀里断气的时候，他只是静静的抱着人哭，然后冷静点去料理后事，给那姑娘陪葬了好多金银珠宝，还有一套嫁衣...
  然而当我以为他的“江南爱情故事”就此翻篇了的时候，他突然找到我，说要我陪他去一趟江南。
  到了江南以后，我看着他熟练的进了白府，翻进沈小姐当时居住的院子，淡定的拆下了亭子上的牌匾...
  这小子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偷一块牌匾？？？
  然而下一秒更震惊我的事出现了，他让我捞池子里的鱼？
  “捞鱼？这不好吧...？”
  回应我的是一个熟悉的肘击，只好认命的下池子捞鱼...
  白老爷带着人赶来的时候，站在一旁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回京城路上，周景宁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的抱着那块牌匾，怎么看怎么诡异。
  更诡异的是后面拉着好几个水桶，里面是活蹦乱跳的鲤鱼...
  等马车慢慢悠悠的回到东宫以后，我才发现，里面打造了一个院子，
  将牌匾挂上亭子，鲤鱼倒回鱼池，与白府的那个分毫不差。
  那一刻，我不知道该如何心中的感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栽了，栽狠了...
  后来，周景宁问我京城最灵验的寺庙是哪座？他拉着我一起去了金台寺，佛祖面前，他虔诚的跪拜，双手合十，好像在许愿。
  我在一旁求佛祖让我来年发大财，姻缘爱情什么的太可怕了。
  自那日以后，每月十五，他都要来一趟，有时候是自己来，有时候是拉着我一起，后来有一天。他突然问我，你许的愿望实现了吗？
  我想到皇上今年给我给我涨了俸禄，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他笑了，带着轻松，释然，还有愉悦。
  我好似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许久都未笑了...
  再后来，太子变成了皇上，如那位沈姑娘说的一般，他确实是一位明君。
  只是当朝堂上的那些老东西一再提及立后、妃嫔的事情时，他唯一一次发了火，头也不回的退了朝，当然后面他们再提子嗣的时候是另一回。
  那些老东西不敢对他说什么，只是一个个都愤怒的瞪着沈丞相。
  无辜的沈丞相后来不知道找景宁说了什么，第二日，景宁纳了妃，好巧不巧，这些妃嫔都出自那些老东西的家中，我怀疑那小子在报复，但是我没有证据。
  自那以后朝堂上再没有人提及充盈后宫的事，毕竟谁也不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守活寡。
  纳妃当晚，景宁去了沈姑娘的墓旁，沈姑娘下葬那一日，他没来。之后，我没见他来过，但是他好像很熟悉。
  我站在一旁，他坐在地上靠在墓碑上，好似很委屈。
  他说那些老东西欺负他...
  他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说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他一点也不想。
  他说他很想她...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日日都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只是还有些不敢面对，他只是在慢慢接受...
  之后有一天，他拿着一摞纸来到墓前，一张一张都烧着...
  我以为是那些他每日抄的佛经，又或者是些纸钱，不经意瞥了一眼，
  （姐姐，我今日去了京城最灵验的的寺庙，向佛祖许愿，请求他保佑你下辈子，做一个健康快乐的小姑娘，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我心中猛地一震，不敢再去看...
  时光几十年如一日般的流去，再后来，我们俩都变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头。
  景宁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便退了位，从宗室里过继了个孩子。
  清醒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抄佛经，喂鱼，擦剑，写信...
  糊涂的时候拉着我，问他的妻子去哪里了...
  有时候景宁也会问我，是不是他从来都没去过江南，是不是他现在在做梦，其实他早就在那场早有预谋的刺杀中死去了...
  不久之后，景宁去找了沈姑娘，走的那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后来某一天，我再次去了金台寺，许愿，景宁下辈子可以早日遇到沈姑娘，健康的沈姑娘，让他们恩爱一世，相伴一生。
  春日尽
  海棠未雨
  梨花先雪
  一半春已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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