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不讲武德

且不说于魁在内力紊乱之时，受了那白衣姑娘的一记重掌，登时头昏脑涨、气血上涌。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那姑娘话中竟有转机，便再也不敢逗留半刻，强忍着伤痛下山去了。

只说秦淮当时未曾防备那于魁背后偷袭，从而被其击到半空之中才终于幡然醒悟。事已至此，他只觉耳旁风声不绝，便想用凌瞬诀中的轻法·提举术，好将下坠之势稍微减缓，待到落地之时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

当即就要运劲向上纵跃，却在这时，秦淮体内的极神内力便被这股求生欲望给调动起来，使他比之在稍早之前从峭壁上脱身的时候更添了几份助力。

可即便如此，然而人在半空之中，只觉耳旁风声不绝，实在是身不由己，全无半点着力之处，只能尽人事以听天命了。

就在这顷刻之间，秦淮顿感双眼刺痛，原是地面上草丛映出的绿色反光射进了目中。他知道生死之别便在这一刻关头，但见丈许之外有几个茅草堆成的草垛，当即施展凌瞬诀中的行法·狸翻术，在空中连翻了筋斗，向那草垛扑去。

只见秦淮身形在空中斜斜地画了一道弧线之后，右足已点到垛尖，随后便听“砰”的一声，身子已陷入草堆之中。而他苦练至筑基境界的极神诀便在此时发挥了威力，借着草垛中所生出的反弹之力，运用凌瞬诀中的轻法·提举术向上急纵，欲要缓冲了这下坠的力道。

可从那千丈山巅跌落的力道何等凌厉，又岂是如此轻易就能化解的。

也算是他吉人自有天相，有了草垛的缓冲，再加上提举术已卸去了部分力道，最后还有他自己极神内力的保护，这才勉强捡回一条性命。

纵使如此，也不免折骨断筋，秦淮立时便觉右腿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之痛，直叫他苦不堪言，一时间竟昏了过去……

等到再次转醒之时，但见四周纷乱杂沓，原本完整的草垛也因他的坠落而在其顶上露出一个大洞。透过这个的孔洞，便见一轮皓月当空，周围繁星环绕，显然是到了午夜时分。

“好险，好险！要不是这草堆，恐怕我早就没命了！”秦淮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接着道，“要是我真的摔死了，师傅的《云笈七诀》恐怕就要到此失传了……”逃出生天之后，他竟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刚要起身走出草堆，却不曾想，那右腿腿骨早已折断。刚才他只是将心思放在了其他的地方，这才未曾顾及，如今那阵疼痛之感又开始袭来，只是好在不似当时那么强烈了。

秦淮受伤虽重，但神智却仍然清醒，知道此时要抓紧将右腿腿骨接上才是，但他现在只能用双手使力，便忍着痛楚，慢慢地爬出草垛，滚向地面。

等到身子全部出来之后，秦淮便开始检视自己的腿伤，不由得猛吸一口凉气，只见自己的两条小腿处生出了紫色的大包，甚是吓人。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极神诀中的疗伤止血之法，便依照心中记忆，伸手接好了折断的腿骨。

这是秦淮第一次接骨，他哪知道接骨之初，最是动弹不得，倘若断骨处稍有歪斜，这一生便会成为个跛子。然而，极神诀中所记载的手法却不似普通接骨一般，就算是现在，只要不是太大的动作，依然可以稳固非常。饶是他有此奇遇相助，用得是极神诀中的手法，否则此时强行移动，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待接好腿骨之后，他不禁心中暗道：“照着师傅《云笈七诀》中的言语，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躺着一动不动，至少也要一段时间才能下地行走。可是这也没什么，再不济还能以手代足，只是这段时间自己总不能活生生地饿死吧……”

想到这里，秦淮腹中不免传来一阵饥饿之感，心中暗道：“这里几个草垛显然是人为所积，这样一来的话，附近必定会有人家。”随之扫视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果不其然，就在这些草垛一旁，便有一间茅屋。

从外面的摆设来看，这应该是山中猎户的临时休憩之所。只是此时正值午夜，屋内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亮，也不知有没有人。

秦淮正要纵声呼救之时，却忽然转念一想：“不对，那坏大叔此时还不知在不在山上，若是叫他发现了自己，按照自己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就算不是那坏大叔，这世上的恶人也是太多，我还是自己独个儿猫在草垛中养伤，总比叫来一个恶人来谋害自己的好。”

想到这里，他便再次躲进草垛之中，随后用身旁的茅草将那洞口后，便不再管其他，只是呆呆得望着天空。

皎洁的月光透过上面的孔洞照射到秦淮的脸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仰望星空了，在那间破败的山神庙中，他也曾无数次这样做。

自从失去了父母双亲之后，这世上便再无一人可以依靠，孤苦伶仃的秦淮不想去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寻常的人，不想去跟别人争什么，也不想得到什么，只想在这纷乱的世界中平平淡淡地走完这一生……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他自己到底是被饿醒还是被吵醒，秦淮迷迷糊糊地醒来，仿佛听见草垛外面好似有人经过，吓得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侧耳倾听。

若是在两年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在睡梦中被惊醒的，自练就了极神诀之后，不知怎么回事，竟变得耳聪目明了起来。

这便是极神诀第一重炼体之功效，不仅可以扩充丹田百穴，打通奇经八脉，更可使身体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当日于魁未曾一眼认出，除了那时睡得迷迷糊糊之外，也是由于炼体的妙用，使得秦淮面貌焕然一新，不再似之前的寻常之貌，而是眉宇之间多了些许英气，这才没有及时识别出来。

不多时，秦淮便听见不远处那间茅屋木门的开闭声响，应该是有人进入到了房屋之中。见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他便随之放下心来，正在思量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却被腹中的饥饿之感所打断。

现在算来，秦淮已经是一天一夜都没有吃过半点食物了，纵然他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但在经过昨日极神内力的剧烈消耗之后，便愈发忍受不住了。这也是为什么武者饭量远超于常人的原因之一，反之，内力强大之人亦可做到几天几夜不吃不喝。

虽然秦淮已经基本掌握了第二重筑基之功效，可以修习自身的内力，但快速恢复内力的金乘境界，他当时却是没再继续修练了。即便已然练就，但此时腹中饥饿难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便在这时，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烤肉的焦香，这如何不让秦淮口水直流，肚子也不争气似地咕噜咕噜直叫。

在生命与饱腹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前者，心中暗道：“要是那人和坏大叔是一路的，自己这时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随后暗暗提醒自己，在这世上勿需小心：“从今以后，在这世上，自己绝对不能再吃恶人的亏，绝不可再上恶人的当。毕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的。”

却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外面又传来屋门开闭的声响，从那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上来看，应该是已然离去了。随即，秦淮便停止了练功，将茅草稍微掰开一个缝隙，便见远处一名猎户模样的中年壮汉此时正朝山上走去，该当是要上山打猎去了。

虽然秦淮在这里已经生活了数年之久，但还从未见过有什么人在这附近打猎，只是他此时未曾细想，见那人已经上了山，便从草垛中慢慢地滚了出来，然后以手撑地，艰难地爬进那座茅屋之中。

待到了茅屋里，秦淮赶忙环顾下四周情况，这里果然是那山中猎户休息歇脚的地方。只见墙壁上挂着弓箭、绳子等打猎用具，角落里放着精巧的捕兽陷阱与锋利的柴刀，石炕上面铺着毛毯，摸上去还热乎乎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瞥见那桌子上还有一条颜色褐红的烤羊腿。从这并不完整的外表上来看，显然是那猎户未及吃完便就上山了。这倒是便宜了他，随即想到自己都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肚子不免发出强烈的抗议。

面对美食的诱惑，秦淮的心里不免打起了架，暗道：“如果现在不问自取便为偷，此事关乎气节。可是自己如今已经是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再不吃点东西恐怕也撑不过去。到时要是被那坏大叔发现的话，恐怕他就又要发难。吃还是不吃呢……”

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饥饿战胜了骨气，秦淮便用尽随后一丝力气，纵身来到炕上，将那条羊腿一把抓到手里之后，也顾不得许多了，便就大口啃食起来。

待到入口之时，只觉肉质酥烂、味道香醇，比他自己之前在幽谷之中烤的羊肉强上百倍。这其中，除了手法有别之外，还差了调味之料，两者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一条羊腿下肚，腹中便倍感充实，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秦淮身上，顿觉十分的顺心舒畅。

当下就自顾自地修习起极神诀来，顿觉心地空明、周身舒泰，似乎又有进展。那骨折之处竟也随着修习而快速痊愈，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再过不久之后，便就可能自行走路了！

本想着继续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惬意时光，不料却被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所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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