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时也命也

可任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耳旁却忽然传来了朱菁菁的怒吼：“你谋害我爹，罪大恶极！我要杀了你！”说着，只见她一脚冲进门内，再次施展了之前在厅里直抓秦淮咽喉的爪法。

若要放在平时，仅靠朱菁菁这般只会武功的末流境武者，无论如何都不是赵之泰这种对四大功法均有涉猎的二流境武者之对手。只是现在，赵之泰的双臂都已失去，同一个废人无异，再加之他自己流血过多，以及现在神志不清，都让他此刻今非昔比。

就对于眼下赵之泰的处境而言，就算是一位丝毫不会半点武技的小孩子，都可以轻易地置其于死地，更别提是一名武者了。

“菁儿且慢，先留他一条性命，待询问究竟再做打算……”

虽然朱夫人即刻出言阻止，但朱菁菁一心只想要眼前这个知晓自己与魏璇丑事的人当场立毙，又怎会顾得上娘亲的阻拦？随之不给赵之泰半点活命的机会，一爪便抓向他的喉咙。

反观赵之泰，此时眼看朱菁菁就要制住他自己的要害，竟然不躲不闪、不闻不问，嘴里只是不停地念叨着：“朱大哥你不要杀我！朱大哥你不要杀我……”

还没等他说上几句，朱菁菁便不容置喙地运上内力顺势一掰，只听“咔”的一声，赵之泰的脖子就被朱菁菁毫不留情地弄断了。

恍恍惚惚之间，赵之泰仿佛看见自己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亮光中。而在不远处，朱志翊此时正面带微笑地朝他自己这边挥手，似乎对其往日的所作所为都已经冰释前嫌了。见状如此，赵之泰也不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大步走上前去与朱志翊互相抱在了一起。随后，两人勾肩搭背着缓缓远去，就如同昔日在世一般。

带着嘴角浅浅的笑意，赵之泰最终死在了朱菁菁的爪下。

想不到，这位在若干年前就已经成名北疆，号称“北地四雄”之首的赵之泰，却因为他自己身断两臂且神智错乱之下，而变得毫无还手之力，最终死在了朱菁菁这样一个年仅碧玉的少女爪下，不禁让人感叹：时也，命也！

眼见得自己女儿出手如何狠毒，朱夫人心下尽管不喜，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她留上一些颜面，于是故作微怒地叱道：“菁儿，你实在太放肆了！竟然胆敢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娘……你别生气了。”朱菁菁此刻似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收回了她那狠辣的爪法，随后便像是一个小女孩犯错之后的扭捏姿态，出言解释道：“孩儿只是……只是听他如此费尽心思地，要置我们桃花谷于万劫不复之地，心里义愤填膺，这才一时……一时失手杀了他……”

“朱夫人也莫要太过斥责令千金了，气愤之下出手有失轻重，也是武界常有之事，当在情理之中。再加上赵之泰是自作孽不可活，令千金出手，也为武界铲除一大毒瘤，不失为一件好事。”已经运用素娥通玄法调息内力之后的丁紫芙，因为十分欣赏朱菁菁的这种性格，故而在此刻出言圆场劝解道。

“唉……我本想着留下赵之泰的一条性命，询问你爹身死以及贼众二次袭来的具体详情。又或者扣下他作为人质，叫郑连波等人即便是发现了我等的藏身之地，也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可眼下……唉，说什么都迟了……”朱夫人一脸可惜地说道。

“娘，原来你是担心这个……”边说着，朱菁菁边来到秦淮身边，宛如一个相识多年的恋人一般，将秦淮的手臂挽在自己怀里，接着说道，“您就放心吧，有淮哥哥在，谅那些什么赤仞帮啊、斜月山庄啊、白虎会啊什么的，有再大的能耐，也绝不是淮哥哥的对手！”

从先前的“秦公子”再到如今的“淮哥哥”，经过了今日如此多的事情，朱菁菁对秦淮的感情也便有了质的飞跃。

“秦公子，你愿意留下来，帮我们共同御敌吗？只要你留下来，那妾身我也就不用担心了，更不必因菁儿失手杀人而惩罚于她了。”朱夫人满脸期盼地看着秦淮，心里暗自希望道，“看来菁儿果然是十分中意这个秦公子，只是他对菁儿又是何种念头呢？”

“若他真有此意，与菁儿携手一生。那么为了桃花谷的未来，我就算是将菁儿下嫁于他，就算是让他成为日后的桃花谷之主，也是在所不惜的！只是……这素娥宗的周玉雯道长，在这秦公子的心中重量，似乎要比菁儿高出不少。若是周道长也对他有意思，那这事可就棘手的多了！该怎么办呢……”

“有了！素娥宗的宗主——静慈道长一直以来都不喜欢男女之事，若是由她从中斡旋，那么秦公子与周道长两人之事，想来定会落得个水月镜花的结果。如此一来，我菁儿也就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再说秦淮，他刚见自己的一条胳膊被朱菁菁揽在怀里，心中就立时暗道：“啊！这朱小姐怎么如此这般？要是叫雯姐姐看到，岂不误会于我？”想至此处，他赶忙将手臂抽出，但又忽然转念想道：“若是我就这样拂了朱小姐的情意，那她的心中恐怕也不会好受，得想个恰当的理由解释过去才行……”

想至此处，他便顺势拱手抱拳，朝朱夫人言道：“不知素娥宗的诸位道姑是否留下共同御敌？若是留下，那我同其一道留下也是无妨。”

先前还在自己怀里的胳膊，却被情郎故意挣脱，朱菁菁自然是不会好受，心中不禁黯然道：“淮哥哥肯定是嫌弃我的脏，厌恶我被魏璇糟践了的身体，这才如此决绝……”可随即又见他抽出胳膊，是为了向自己的娘亲拱手抱拳，心里又顿时高兴起来：“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淮哥哥鄙弃我的非处之躯呢！”

虽然朱菁菁天真烂漫，但是朱夫人却是个心思细腻之人，那秦淮言语中的掩饰，又如何能够逃脱她的法眼？听得他如此答话，心中便就有了答案：“我果然想得不错，这周道长在秦公子心中的分量，他人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可怜我菁儿，先是被魏璇骗去了身子，之后又在秦公子身上苦恋不得。我这一生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罪过？先是被我师傅棒打鸳鸯，再叫我丈夫惨死八年，后又令我女儿深陷情网……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般苦啊……”

再次听到“道姑”二字的丁紫芙等人，虽然心中颇有不悦，但人家毕竟是三番四次拯救自己于水火，也不好多加怪罪，只得将心中的不满按住，叫其显露不出。

“师傅她老人家，就是命我等晚辈弟子前来，襄助桃花谷抵御外敌。如今外敌未净，又怎好自行离去？朱夫人，我等素娥宗弟子在此听凭您的吩咐！”丁紫芙正气凛然地说道。

“朱夫人，晚辈也愿意留下，同大家一道抵御贼众！”一旁的薛瑧也紧跟着表态，随后又对秦淮拱手抱拳道，“在下极乐宗薛瑧，多谢秦少侠出手相救！”

“不敢不敢……”见对方夸奖自己，秦淮也不喜居功，便也回了礼，跟着赞许道，“薛姑娘在刚才如此危难的境遇下，仍然可以保持从容不迫，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典范！”

再起这薛瑧，乃是出自武者世家，是保定薛家的族人。那保定薛家与宣府魏家自古便是世交，历代通婚不绝、往来不断。到了薛瑧这一辈，家中族老便有意让她与魏家公子魏璇结亲，再续秦晋之好。而在当时的薛瑧眼中，魏璇便是她的梦中情人，不论是从相貌还是从武技来说，都是她自己中意的绝佳人选。

却不曾想，这魏璇在家中好友的请托下，拜入了上三宗之一的极乐门下，便叫薛瑧心里顿时慌了神。那极乐宗崇尚男女双修之道，她也是有所耳闻的，担心魏璇若是在极乐宗里另有新欢，恐怕就会离她自己而去，到时候便悔之晚矣。为了挽回梦中情人的心意，薛瑧也执意拜入极乐宗门下，意图要成为魏璇本人的修侣。

功夫不负有人，经过薛瑧的不懈努力，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在宗门长老的指派下，两人正式结为修侣。可就在薛瑧认定自己此生此世非魏璇不嫁的时候，来自桃花谷的魏璇表妹朱菁菁，却突然出现在二人的世界里。

对于桃花谷来说，在北方武界中，是仅次于真武、极乐、素娥、逍遥四宗的存在，地位极为显赫。并且，历代谷主均与真武、素娥两宗交好，有了这两宗的支持，在北方还没有哪个武者家族胆敢轻易挑战。

可是，自从朱志翊离去后的这八年，桃花谷在朱夫人的手里，采取了闭谷锁庄之策，暂时中断了同真武、素娥两宗的来往，这样导致了桃花谷的声势就此一落千丈。

尽管如此，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桃花谷此时仅有一个千金，若是谁当上了朱志翊的乘龙快婿，日后免不了要继承桃花谷的百年基业。这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不管是谁都免不了心动吧。

也正因为此，桃花谷的千金朱菁菁不知怎么就看上了魏家的魏璇，这也让魏家上下颇感好事降临，立即让魏璇断了与薛瑧的婚定契约后，改由别的族人与薛家绪亲。

失去了长辈的许可，薛瑧除了还有个魏璇修侣的身份，便再无任何优势同朱菁菁竞争了。

时至今日，在魏璇于此地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之后，她便也终于放下了对其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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