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倾诚演绎（4）

第二天下午，顾乔落又再次敲开了梁思瑶的门，“梁老师，打扰一下。”

        梁弦看着走进来的顾乔落，停下了手中的笔，温和地点了点头。

        “我就是来问一下有关比赛的事情，就是说重录确定下来了吗？”

        “确定下来了，”梁弦用笔点了点桌子，说，“预计大约一个星期以后吧。”

        “那就好，”顾乔落表现出舒了一口气的样子，“规则什么的都没变化吧？”

        梁弦点了点头。

        顾乔落料之中。

        这些话在梁弦嘴里是问不出来的。

        “还有就是，”顾乔落表现出一点别别扭扭的拘谨，“我能要一个前辈的签名吗？”

        梁弦放下了手中的笔，“为什么这么说？”

        顾乔落鼓了鼓勇气，“昨天，就是导演说关于重录的时候，我看见您拉了拉叶老师，就感觉您身为前辈，特别了不起，又觉得这过了半决赛就是决赛，大家快要分别了，有点舍不得，所以能要个签名作为纪念吗？”

        “孩子，你比我优秀，”梁弦笑了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参加过选秀节目，连八强都没进，你几乎是预定的冠军了，比我是厉害很多。”

        “我知道，我看过，”顾乔落抿了抿嘴唇，“您参加的那个三十多年前的选秀节目，‘最佳演技’，也是一类竞技性质的演技比拼，当年的第一都没有现在您混得好，您很厉害的。”

        三十多年前的老节目，拍摄时间都有这个女孩年纪的两倍，却被她看过，要是别人梁弦可能还会激动一下并表示荣幸，但顾乔落

        “我听说过一点有关你的传闻，”梁弦说，“你是会分析对手的，是吗？”

        顾乔落点点头，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所以，你对我们这些嘉宾也是很了解的。”

        顾乔落又点了点头，她没有刻意隐瞒过，却也在这个时候适时地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

        “这其实很可怕。”梁弦说。

        “您是说您因为被分析而感觉很可怕？”顾乔落看着地板。

        “不，是你这样做很可怕，对你自己而言很可怕。”梁弦叹了一口气，“我承认你的基本功很扎实，演技以及对剧本的理解能力都没有问题，但是你参加比赛的方式太刻板了。”

        顾乔落做洗耳恭听状。

        一个后辈在规规矩矩地接受前辈的训话。

        “其实也不是什么长篇大论，”梁弦一挥手，“主要就是说，你能从现在的比赛中得到乐趣吗？你喜欢现在你所做的事情吗？”

        顾乔落静默了一下，“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我想成为明星，想成为您这样的明星，并愿意为此付出努力，这就够了。”

        “听上去也就是不喜欢，对吗？”梁弦继续说，“我真的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孩子，把好好的选秀节目当成战场上的排兵布阵，每一步都要分析到极致，不容许一点错误，你的一切都必须是在规划好的意料之中，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这真的很可怕。”

        “我觉得这没有错”顾乔落说出口的话带一点申辩的感觉。

        “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每一个女孩踏上舞台之前都有一个向往欢呼的梦想，希望别人为自己欢呼，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希望看见星光璀璨，有敞开喉咙向世界宣扬自己的激情，继而在这种激情的鼓舞下走的更远。比起这份激情，什么财富、金钱、社会地位都要往后排，任何人最初踏进演艺圈，想来都不是只为了钱。”梁弦说出来了一点咬牙切齿。

        这句话听着太理想主义了，心里并不赞同，面上却还是顺从的。

        顾乔落一时之间没理解她这份恨铁不成钢的迫切是从哪里来的，虽然在一起录制了好几个月，但是她也没感觉自己和梁老师已经亲近到可以对对方用这种态度交谈了。

        而且梁弦这种带点“我是过来人，你要听我的”的态度多少让人有点不悦。

        顾乔落面对着梁弦，脸上的表情极为诚实地给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梁弦迅速进行了面部表情管理，也就是长叹了一口气，“顾选手，其实有些话我想对你说真的是憋了挺久的了，你别介意，我看到你，真的是有点有感而发。”

        “难道梁老师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的第一名也是我这么个风格的？”顾乔落试探性地问。

        梁弦摇了摇头，“小姑娘，你也不用套我的话，我和你一样年纪过来的，身边也有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你怎么想的我不说都知道，猜个八九不离十还是差不多的。”

        身边的人，梁弦身边的某个人和我一样能把别人研究得很透？

        那不就是

        梁弦此刻好似真的会读心，“你猜对了，就是我的丈夫。”

        她直视着顾乔落，“当年我因为一些事情而跌入了事业的低谷，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证，那真是人生的至暗时刻，我甚至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我八岁的儿子病死在我的怀里，那真是一份把刀插进胸口那般的痛楚。”

        “我确实查阅过，五年前，你的丈夫因为偷过凌寒的珍珠项链而入狱。”顾乔落承认了。

        梁弦凑近了她，“可如果我说，那珍珠项链是凌寒送给我的呢？”

        “我信，诬陷、诽谤，娱乐圈这样的事情很多。”顾乔落说。

        而梁弦身边好像尤其地多。

        “我曾以为的，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最黑暗的时候对我伸出了援手，却不料那成为了她后来控制我的把柄，六年前，我坚定地离开了她的娱乐公司，她以盗窃的罪名指控了我，”梁弦面无表情，“而我的丈夫，一位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为我顶了包，选择步入牢狱。也幸好我没有儿女，不用说什么留下案底祸害子代，是吧？”

        顾乔落没法接话，就只能点了点头。

        “我恨过，讨厌过，最终还是放不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的事业在这些年还不错而且他就判了五年，再有四个半月，就可以出狱了。”梁弦的脸上又有了一点欣慰。

        顾乔落有点没拉住故事的走向，一开始说的不是自己的那个参赛态度的问题吗？

        梁弦这种交代后事的语气让顾乔落眉心一跳。

        “那我能问一句吗？”顾乔落不太肯定地开了口，“那凌寒和凌永是什么关系？怎么那么巧都姓凌呢？”

        “当一个人飞黄腾达的时候，满眼都是好人，举目都是亲戚，到处都是来攀关系的人，不管你乐不乐意。”梁弦擦了擦眼角若有若无的泪水，“比如凌永对凌寒，比如梁彤对我。

        “而且你知道为什么当年我丈夫能替我顶罪成功吗？因为有一项关键性证据，他与‘楠木’有联系，曾经是其中的成员。外人不知道，但他对我说过，‘楠木’的成员，会有一只小铃铛，摇响铃铛，是一种接头的暗号。”梁弦继续说着。

        她提到了“楠木”！

        顾乔落低下头，眯了眯眼睛。

        接着，梁弦又忽然坐直了，拿出了作为一个评委嘉宾对参赛选手应有的态度，“总之，应对比赛的心态比比赛本身还要重要，你还是要思考一下选择站在选秀舞台上的意义，签名签在这里，可以吗？”

        梁弦这才拿过顾乔落手中的本子。

        你站上舞台的心态不一定决定你某一场比赛的胜负，但会预示着你在这个行业能走多远，努力吧，孩子，你的成就最终会配得上你的努力。

        ——梁弦。

        ·

        顾乔落回去的时候又看着自己门前堵着一位年轻男性，第一眼看或许没有程清野那样的流量明星出彩，却也有种俊美阳光的感觉，只是顾乔落当下没有心思去分辨什么美丑，只能是想一想这个人是谁，最终只能想起好像介于“我好像见过”和“想不起来是谁”之间。

        “你好，我姓祁，是一名侦探。”对方伸出了手。

        顾乔落犹豫了一下，握手是必要的礼仪吗？

        她最终还是伸手和对方握了一下。

        “其实我来主要是关于钻石戒指被偷的案子找你交谈一下。”祁侦探说。

        警方这是死光了吗？找一个编外的侦探来问话。

        还是说警方其实没什么进展，这个侦探过来只不过是自作主张。

        与人交谈，首先要明确定位，祁侦探眼中，自己当下是嫌疑人还是目击者。

        “您问，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顾乔落说着，却一把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大有“咱们就站在走廊上谈吧”的架势。

        顾乔落知道走廊上有监控，不是超高清，但也能录清楚人脸了。

        “其实主要就是关于你交给我的那个小水晶球，首先必须要表示抱歉，小水晶球被拆了，也组装不回去了，破坏了你的个人财产，这算我的锅，抱歉了。”祁侦探说。

        顾乔落没能在第一时间想明白他这句话的潜台词，看说话语气也没挑出来什么大毛病，只能按照最笨的方法拆解一下句子，圈划重点，理解表层含义，“小水晶球被拆了”“我赔”。

        他拆小水晶球干什么？

        “没事，我倒是不在意，就是辜负了粉丝们的一片心意了。”顾乔落说。

        “是，但是我感觉是挺抱歉的，不是那五个人准备的总也是其他粉丝准备的，看着像个手工艺品，我还问了一圈，想着说是能不能我跟对方学一学，做个新的赔给你。”祁侦探说。

        就是说，“我在打探小水晶球的来历”。

        “那真是不麻烦祁侦探了。”顾乔落微笑着，还是原先的清纯。

        “哎，但是我真的是很可惜啊，这么好个礼物，精心准备送给了偶像，却被我给破坏了，也不知道送礼物的人怎么就不愿意站出来承认呢？”祁侦探接着说。

        在说“这件事情好奇，但是找不到突破口”“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已经认定案子就是你做的”。

        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想从小水晶球出发，找到证据。

        他在把她当做嫌疑犯。

        “我怎么知道，不过这样害羞的粉丝其实不少，我都遇见过来敲我房门，然后打开房门后只见礼物不见人的粉丝。”顾乔落表现得好像出没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

        走廊上经过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奇怪地看了两个人一眼。

        这个天有点没法聊下去了。

        祁侦探的言语里有两个很明显的漏洞，有一个是“礼物到底是不是给顾乔落准备的”，还有一个是“礼物不是那五个粉丝准备的，那还有什么人会知道顾乔落十点半左右会坐电梯到三楼”。

        仔细思考，这里面的漏洞其实更大，以顾乔落的视角看问题，整件事情只是晚上十点半去参加一个和粉丝约好的小型庆祝会，不幸地被因为前来偷窃钻戒的盗贼切断了大楼的电源而被困在电梯里大半宿，同时找到了一个很是精美的小水晶球礼物。

        但是觉得“小水晶球是那五个粉丝送给我的礼物”这个想法应该是在明确知道电梯没电前，也就被困住了十几分钟之后，顾乔落拨打了对外界的通讯并与那五个粉丝进行了二十多分钟的交流，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明确知道“电梯停电了”。

        顾乔落的解释思路是：不知道电梯停电→以为是粉丝故意而为→找到小水晶球→觉得是粉丝送给自己的礼物。

        一直到这一步都是没有问题的。

        但后来应该产生的思路：和粉丝们连接上通信→交谈解释→明确了停电的事实。

        到这一步就是知道了电梯停电，这个前提和最初的“不知道电梯停电”形成矛盾，即按照这个前提，找到小水晶球就不会必然地推出“这是粉丝送给我的礼物”

        可顾乔落直到出了电梯，待到了第二天，还是觉得“这是粉丝送给我的礼物”。

        她一直在以这个条件为前提和祁侦探交谈，好像是没有考虑这个前提就是错的。

        祁侦探觉得自己暗示得已经很明显了，可顾乔落现在的表现说成是装傻似乎是合理的，但真要说人小姑娘就是这么想的，好像也问题不大。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来这么一趟，没试探到什么，反倒有几分打草惊蛇。

        “不过大哥哥是侦探吗？”顾乔落又起了一个话题，“感觉是一个很帅的职业啊。”

        她表现出的感情好像真的是崇拜。

        祁侦探笑了笑，对“大哥哥”这个称呼没有进行纠正。

        顾乔落看了看手里正好拿着的签名册，往后翻了一页新的，“能给我签个名吗？”

        好像是看出了祁侦探的犹豫，顾乔落接着说，“哦，我刚刚从梁弦老师那里过来，刚刚去问她要的签名，侦探叔叔顺便就帮我签一个吧。”

        祁侦探把签名册往前翻了一页，确实看到了梁弦的寄语，想了一下，接过顾乔落的笔，写下了一行字：

        开蚌的瞬间，看到了珍珠的温润。那与蚌在的粗糙截然不同的光滑，好似一个新的生命。痛苦与挣扎中孕育出的，想来注定是美丽。好似淤泥中长出的荷花，像你。

        ——祁明泽


　　(https://www.xblqugex.cc/book_91120734/1507630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lquge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blquge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