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裴灵震惊的看了一眼卫霜，发现卫霜桃花眼也望着他。或许在旁观者的理解里，这是一对有情人在深情对视。

        但裴灵却只有一个念头，好毒辣的奸计！

        要是卫霜攀咬指证他，反而让人感觉裴灵是被诬陷的，是狐族要挑拨离间。但是卫霜维护他，明显把所有事揽到自己头上，只会给旁人一种推测：这俩有事儿。

        “是吗？”秦飞星仿佛失去审问卫霜的兴趣，几个狐族他并不放在眼里，只是……

        他的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自嘲，“随你吧。爱情价更高。你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裴灵手腕一松。不知为何，心中反而一沉。

        裴灵又坐在那颗树下，只是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开心。他把手揣在怀里摸夜明珠，一边摸，一边想，难道自己被栓的久了，居然栓出依赖症来？

        王末末又来了。如丧考妣，在裴灵面前一番长吁短叹。

        “你又怎么了？”

        “哎，我失宠了。”王末末哭丧着脸，“小师叔好绝情，之前还夸我殷勤周到，今天就让我滚远点。”

        裴灵猜秦飞星是不可能说出夸人殷勤周到这种话的，这种自夸多半是王末末自我感觉良好。秦飞星最怕别人烦他了，肯定叫人滚远点啊。

        “哦。”

        王末末又说：“我也只能来找你抒发抒发郁闷之情。毕竟这里也只有我们两个情况相似。”

        裴灵侧目，谁和你情况相似啦，他刚刚获得自由了，拜托。

        王末末摇头叹气：“你也失宠了，这真是……”

        裴灵连忙捂住了王末末的嘴巴，四处张望没有被其他人听到：“你又在放什么东西？什么叫我失宠啊？我从来没……”得宠过好吧？啊呸，被带偏了，“我就没想过要什么小师叔的宠好不好？”

        王末末一副看透了裴灵的表情，抹开裴灵的双手：“别装了，小师叔都不稀罕管你了，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

        “一个人愿意管你，指点你的时候，你才是有希望的。因为他的心放在你身上。”王末末一副人生导师的模样：“当他对失望了，放弃了对你的约束，你和他的缘分也结束了。”

        最后他深刻的总结道：“你以为你自己获得了自由，其实你可能错过了一辈子。”

        裴灵很想给王末末鼓掌，生错了时代的情感导师啊。王末末是个人才，干啥啥都行，就修炼不行，瑞思拜。

        转眼是裴灵来到这“腊肉林”的第四日。

        今日正是秦飞星算准的月圆之夜。月圆人心浮动，梦境便更加难以控制，因而是窃梦豚吸收到的力量最薄弱的时刻。

        秦飞星带着裴灵，和两日都没被取血的卫霜，作为移动血库。

        如果晚上回不来，在外面过夜必然需要狐族跟随，就地建阵。

        只是三个人的氛围说不出的怪异。

        秦飞星开启了防护罩，将三人都罩在其中。

        裴灵总觉得秦飞星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意，忍不住走在最后。而卫霜又仿佛有话要对他说似的，想挨着他走。

        秦飞星手指紧了下，发现绳锁已经解了，眉头微蹙：“别走神，跟紧点！”

        随着往梅林不断的深入，迷雾越来越浓厚。秦飞星催动保护罩旋转的越来越快，灵力的流逝速度也越来越快。

        秦飞星道：“此处应该已经离窃梦豚的巢穴很近了。”

        卫霜拉住了裴灵的袖子，神情可怜的说：“我害怕。”裴灵感受着周围瞬间下降的温度，用力的把袖子扯出来，往秦飞星身边靠去，“我也怕。”

        秦飞星看了裴灵一眼，不发一语。

        突然，三人眼前有一道白影闪过，又一会又一道红影闪过。

        秦飞星全神贯注在辨别真影身上，他将飞剑祭出，飞剑立刻追准了其中一道，左突右进，连续攻击。飞剑更加急迫，运足全力要发动攻击时，突然被一道金芒截断了行动。

        金芒和飞剑相交，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秦飞星立刻召回飞剑，冷声喝道：“是谁？！”

        金芒淡去，只见两个仙气飘飘的仙娥从迷雾中走来，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为首女子额间一抹菱形印记，眼皮微微的低垂着。唇角带笑，格外温柔。她眼中仿佛在看你，而你却不在她的眼中。裴灵曾经一直不理解慈悲宝相，而此刻猛然明白，这种眼神叫做蔑视睥睨。而她真正看你的时候，只会让你觉得脊椎骨发冷。

        她身后跟着一个藕荷色侍女装束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头发束成一个丸子，粉面含春，双瞳剪水。眉间一点鲜红朱砂，更显出几分缥缈仙气。

        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只见她手中擒着一朵莲花，那花瓣泛着莹莹绿光，像是一种质地奇特的陶瓷，有一种坚韧与易碎的矛盾感。很仙，但是也很没用。

        为首女子目中含威，启唇轻斥：“这是我仙界的事情，轮不到尔等来管。”

        秦飞星淡然道：“阁下恐怕来错了，这里是人界的地方。”

        为首女子一双美目看到秦飞星，眼神闪过一丝兴趣：“你是……秦飞星？”

        秦飞星神色肃然，剑气并未收敛。

        为首仙女笑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我是胧月，十年前三界大会，我们见过的。那一次你拿了三界第一，我对你印象很是深刻。后来我们也曾通信交流过修习心得，你还记得吧？”

        秦飞星不置可否。

        裴灵看着眼前自称“胧月”的女人，默默的闭紧了嘴巴，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为首的仙女就是龙母的女装化身。

        在原著中，龙母在月满之时，体内的力量冲突最大，因此做女装可以封印身体里暴烈的力量。

        这是纯龙血一族的生存方式。纯阳暴烈之血在体内蠢蠢欲动，贪婪欲望也都会被放到最大。

        裴灵朝秦飞星投去幸灾乐祸的目光，很好很好，左有狐族少主，右有女装龙母，一个都不好惹，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让你再对我凶巴巴！

        这细微的动作被卫霜注意到，自然也引得秦飞星扫了他一眼。

        秦飞星微微侧脸，态度称得上屈尊降贵：“怎么了？”

        裴灵：“我……尿急。”

        众人：“……”

        修士辟谷之后，哪还有屎尿屁的烦恼？

        分明在扯淡！

        就听到胧月身后那个娇俏的姑娘“噗嗤”笑出了声。胧月瞟了那小姑娘一眼，小姑娘立刻眼神委屈的闭上了嘴巴。

        胧月又换上一副高贵的假笑，把被裴灵打断的话题拉回正轨：“实不相瞒，我在此已经寻了几日，但并没有找到窃梦豚的踪迹，此仙兽十分珍贵，因此不希望别人插手。如果是别的修士，我不欲与之同路。但是既然是秦师兄，自然另当别论。”

        秦飞星冷淡道：“窃梦豚已然危害百姓性命，再如何珍贵毕竟禽兽，如何与人相较？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卫霜听到秦飞星的窃梦豚毕竟禽兽时，背脊不由得僵硬了。

        胧月似乎一改先前的态度，变得想要与秦飞星同行：“那师妹我请求师兄帮忙？可好？你我通力合作，尽快将仙兽寻回，不论是仙凡二界，都是大功德。”

        裴灵就默默看着胧月向秦飞星示好套近乎。偶尔被胧月目光扫过，裴灵都感到鸡皮疙瘩凸凸起来。

        这个女装大佬，还要把他变性。

        稳住，我能赢。

        然而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朝着秦飞星身后躲了躲。

        “愿闻其详。”

        胧月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她们两人在这里寻找没有结果，仙力消耗不能支撑更久。要速战速决，便要以身试险。窃梦豚所催生的梦境，虽然各不相同，但最终都是相通的。也就意味着，可以通过做梦，找到窃梦豚的所在。

        计划商定。

        诸如裴灵卫霜自然没有发言权。

        秦飞星看起来也很想快快解决这里的问题，把他扔回天清宗。

        一行五人便撤去了防护罩，暴露于迷雾之中。立刻便闻到了一股浓腻的香甜味。

        近距离看，每一株梅花仿佛都一样，只是除了上面挂着的人的脸不一样。

        这些在睡梦中的人，时而哭泣，时而微笑。每个人都流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没有了防护罩的阻隔，裴灵第一次感觉到了危险近在咫尺。

        他紧紧的跟在秦飞星的身边。

        突然头撞到了一个人的脚，他立刻揪住了秦飞星的袍子。

        秦飞星低头看了他一眼。

        把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了：“自由价更高。”

        裴灵咬牙：……你，妈，的。

        就这一会功夫，秦飞星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裴灵盯着秦飞星的背影，哼了一声，一转身就碰见了那个仙界笑他的小姑娘。

        他不愿与仙界的人有过多接触，赶紧再回头，就发现胧月和秦飞星并肩走在一起。

        裴灵揉了揉鼻子，朝着背影哼了一声。

        小姑娘这时候开口了，声音娇软，让人想到糯唧唧的汤圆。

        “我害怕。”

        裴灵对可爱的女孩子还是很照顾，回道：“我也害怕，不过没关系。负负得正，数学你学过吧？”

        小姑娘迷惑的看着裴灵。

        一直跟在裴灵身后的卫霜却把裴灵拉到在身后：“跟着我，我不怕。”

        裴灵：“？”

        你刚刚还跟我说你害怕，这会你就不害怕了？

        合着你的害怕是属薛定谔的？

        裴灵看着卫霜和他差不多高，但明显比他瘦的肩膀，露出怀疑的眼神。

        你得练得壮一点，不然怎么保护秦飞星，怎么和龙母争？

        但现在只有卫霜愿意跟他一起走，而且还挡在他面前。

        让裴灵意外。

        于是三个人别别扭扭的走着。

        都不说话，裴灵夹在中间，十分不自在。

        走着走着，突然左右两边的人都不见了。就只有他一个在梅花树和挂着的人体中。

        这场景简直像恐怖片。

        三米开外不见人影。

        “卫霜？卫霜？”

        “小师叔！小师叔！”

        裴灵扯着嗓子喊了几句，根本没有回应。

        他想到了自己腰间配着的符纸。

        但是现在还不是最危险的时候，再等等。

        要是绳锁还在就好了。

        呜呜。

        裴灵一路走一路走，渐渐的梅花树越来越少变成了山丘土坡。

        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峡谷，发现狐族卫霜正蹲在一个坑旁边哭，他哭得梨花带雨，真正是水晶一般的眼泪：“娘亲掉下去了，是被贱人推下去的。你能不能陪我下去看看？”

        说着卫霜怯怯的牵住了他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

        卫霜此刻的神情过于稚气，明显不对。

        裴灵冷静的把手抽了出来，拒绝道：“小朋友，我还有事情。”

        卫霜又开始哭，哭得很伤心。

        裴灵托着下巴思考，这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难道卫霜已经入梦了？

        想到这里，他上前拉住少年的脸捏了捏。少年雪白的脸蛋像个面团子，柔软细腻好捏。

        卫霜的脸立刻被捏红了，他退后一步，像个小孩子似的揉着脸，有些不悦：“你干什么捏我？”

        “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是不是醒着的？痛你就吱一声。”

        卫霜：“吱。”

        裴灵：“……”

        裴灵狠狠心甩开了少年，自顾自走了。

        但是沿着山路走着走着又绕了回来。

        几次下来，腿都酸了，而卫霜还蹲在坑边哭，他怀疑如果多走几圈，卫霜的水晶泪是不是能把这个坑填满？

        “大哥哥，你陪我下去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害怕。”

        看来不解决这个，这里是出不去了。

        “好，我陪你。”

        卫霜看见他同意，露出一抹笑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裴灵：真没有。

        于是他便跟着卫霜下到了地洞里。

        坑洞里又黑又深，卫霜紧紧的拽着裴灵的手臂，裴灵见状掏出一颗夜明珠，顿时石壁周围都生出光晕来。

        这还是前两天从秦飞星那里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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