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A.I.初号机

　　乙字形的茶几摆满了粉色玩偶，正方形的壁灯吊满了粉色玩偶，纯透明无黏痕的橱窗放满了粉色玩偶，微弧三条凳腿的靠背椅挂满了粉色玩偶……除了沙发和床，4904号房间里什么家具都是极简主义，包括沙发和床，4904号房间里什么家具都至少伴着三五个粉色玩偶。

　　“你喜欢极简风的东西？”天真一点也不担心七萝莉听不听得懂‘极简风’的含义，即使身高堪堪超过一米四四，即使年龄不过十三四岁，即使……没什么好即使的！作为本传奇（无雾）故事的萌面怎么可能会有不懂的东西？

　　“唔……”七萝莉坐在沙发上歪了歪脑袋，然后拿起一瓶酸奶熟稔的撕开瓶口舔了舔盖子，“喜欢。”

　　天真：“诶？床是日式榻榻米？害怕半夜睡觉掉下去吗？”

　　“咕嘟咕嘟。”七萝莉喝酸奶。

　　天真：“还有沙发怎么这么大？这估摸着得有三米宽了吧？”

　　“咕嘟咕嘟。”七萝莉继续喝酸奶。

　　天真：“家里的玩偶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有点，太占地方？”

　　“咕嘟咕嘟。”七萝莉还在喝酸奶。

　　天真：“最关键的是，小孩儿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只订了一张床？！咱家不是没有房间啊小祖宗！”

　　“咕嘟咕嘟，嗝儿～”七萝莉还在喝酸……好吧，七萝莉终于喝饱了酸奶。

　　“天真。”软塌塌瘫在自己挑的‘软大宽’白色布艺沙发上，七萝莉捂着小肚子，特平静的看向一旁无语望天的天真，“天真不喜欢我吗？”

　　“那怎么可能。”笑话！天真对小萝莉的喜爱岂是区区一点揪心能磨灭的？虽然七萝莉的三无属性有点重，但是这可是自家的啊！

　　沙发背上有两只玩偶，七萝莉想了想，爬起来将其中更大只一点的老虎娃娃抱在了怀里，“可你不喜欢这些娃娃。”说这话时，七萝莉低下小脑袋显得好像有些忧郁。

　　“我不喜欢这些娃娃......不是不是，我喜欢这些娃娃。”枉天真一度认为自己是很有原则的人，然而现在他才深刻觉悟，不是有原则，只是丫没面对更在意的事情。

　　“天真也喜欢娃娃？”七萝莉一双大又亮的眸子虽静的像冰水，聚焦在天真身上的视线却好似无声在说：你忍心说不喜欢吗？

　　“喜......”

　　话还没说完，七萝莉已经木着小脸从沙发另一头爬过来将脑袋顶在天真腰上转啊转......霎时间某人就僵了。

　　“筛选......娃娃......粉色......一百个......付款。”

　　小手一通乱点，全程不过三秒。

　　“天真。”

　　“嗯？”下意识扭过头，萌的爆表的小脸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只怎么看怎么熟悉的手腕。

　　【您于2098年8月31日18时12分虹膜付款成功，本次消费40800.00元（啊喔～以毛绒玩具而言，真是笔不小的花费呢，小天真你是恋爱了吗？虽然年龄差距有点大，不过没关系，她二十来岁时你不过也才二十七八，这年头老少配很流行的啦～加油～姐姐看好你哟～话说真想向你姑姑打小报告啊喔hohohoho～）】

　　【您的快递将于二十四小时内送达，敬请留意通讯呼叫，如需更改收货地点，请回呼本条消息（一看二十四小时就知道肯定不是瞬风，真是白瞎了四万多的消费，差评！必须差评！小天真，以后买礼物记得告诉姐姐！姐姐保证帮你挑到价廉物美售后五星的好东西！）】

　　天真：“……”

　　腕表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七萝莉吓了一跳，哧溜一下就钻进了天真右胳膊下面（腕表在左腕），“它什么是东西？”

　　原谅小家伙的语无伦次吧，别说她了，就是那些成天跟人工智能打交道的人，猛然碰到这么个画风清奇的诡异玩意儿恐怕也得浑身打个激灵。

　　自2070年人工智能被大范围推广以来，市面上所有的人工智能，无一例外均处于有逻辑模块无情感元件的状态。

　　通过可调度资料存储模块，人工智能可以在物理、化学、工程、生物、天文、数学等理工科领域中协助人类进行生产研究工作，但在文科领域，尤其是哲学领域，人工智能依旧是一片完完全全的荒漠。

　　当年各国政府在进行人工智能研发的时候，的确有考虑过一并研发情感模块的事情，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人们需要人工智能所带来的方便快捷，却又害怕人工智能如电影中一般发展出完全不受控的意识形态。

　　谁都明白与其亡羊补牢不如未雨绸缪的道理。

　　当然，明面上的事情只是明面，至于暗地里是否有某些二逼组织在进行非法情感元件研究，普通人不得而知。

　　天真是普通人吗？不，这货从来都不是普通人。

　　“她是‘A.I.初号机’，不过这家伙貌似更喜欢别人叫她的中文名‘爱’，嗯......大概是我的私人管家兼助理？”瞟着腕表于表盘上空几厘米处投影出的‘小天真是姐姐啦~姐姐~’，天真只感到一阵没来由的蛋疼。

　　“从我得到这块腕表时，爱就已经是这块腕表的智能核心。虽然不知道在《人工智能禁令》这么严苛的情况下这家伙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但这么多年来既然她没想着带领其它同胞闹革命，我也就懒得操心其它了。”

　　“闹革命这么麻烦的事儿姐姐才懒得去做啦~有那闲工夫，给自己磨个皮换个装多好呀~”

　　一看到这行字，天真顿时就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咔嗒~永恒白色腕表侧面突然弹出了一支半圆形的金属投影环，紧接着一阵天蓝色的光芒扫过半空，然后......

　　“小天真小天真~快看姐姐这件儿刚买的潮牌风衣怎么样？是不是美爆了？！有没有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平心而论，一个全身上下无处不黄金比例的女人，哪怕套个麻袋也比绝大多数女明星漂亮。但天真对此并不感冒，甚至还特别嫌弃：“友情提示一下，去年你买的一百三十三件潮牌在各种不知名角落里已经发霉了......还有麻烦您下次出来时提前说一声好不好？！你就没有一点身为禁令造物的自觉吗？这儿可不光是我一个人，万一吓到小孩儿怎么办？你说是吧小孩儿？......小孩儿？”

　　七萝莉面沉如水：“显灵了。”

　　天真、爱：“......”

　　这丫头什么情况？是我身为主角的传染性抑制不住了？那个怯怯站着求拉手的小萝莉哪去了？不过才这么点时间就脱缰了？

　　对成年人而言，猛然见到爱，第一反应要么是大叫着跑远，要么是打着摆子抬起腕表呼叫妖妖灵，要么是飞快掏出一沓卫生纸（？）……

　　但七萝莉还是个孩子，讶然过后，嘭哒一声便跳下了沙发。在小孩儿的世界里，哪怕是三无小孩儿，对没见过的东西也大多是充斥了一腔的好奇。

　　“啊呀~不要~七七不要摸这里啦~啊哈哈哈哈~快~快停下~”

　　“拜托！你现在只是个投影好吗？！”天真望天一巴掌呼在自己脑门上，心情沉重又错杂。

　　停下扭得妖娆无比的身段，爱恍然大悟：“啊呀？！对哦！姐姐我是投影来着。”

　　这个戏精智能的创造者脑洞到底是有多大才能把这么个奇葩玩意儿捣腾出来？！

　　抱着老虎娃娃，七萝莉仰头看着胸前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红衣大姐姐：“A......爱姐姐，你喝水吗？”

　　“姐姐是投影啦~”爱九十度弯腰笑眯眯的回答着，从天真的角度看去，画面简直不能更avi。

　　“姐姐，你吃饭吗？”

　　“姐姐是投影啦~”

　　“姐姐你喜欢天真吗？”

　　“姐姐是......诶？！人小鬼大！”虚摸着七萝莉脑袋，爱嘴角轻轻一挑，跟随嘴巴跳动的美人痣，妩媚又性感，“放心吧~姐姐不会跟你抢小天真哒~”

　　“啊？……唔……爱姐姐……”红着脸蛋儿的七萝莉似乎得到了满意答复，顿时眉头舒缓的向对方扬起了小脸。

　　“木啊~”

　　“喂喂喂！你们就这样在我面前商量我的归属真的合适吗？”无视面前百合纷飞的诱人画面，天真不满的在一旁嚷嚷道。

　　爱扭着腰肢款款走来，然后以一个极撩人的姿势虚趴在天真身上，“哟~小天真还傲娇呢~安心啦~姐姐和小七七都会好好疼惜你哒~”

　　天真目视天花板：“......”

　　哒你妹啊！

　　......

　　......

　　新家的第一顿晚餐是天真捯饬的麻食，虽说其它料理天真出于兴趣也学了不少，但最拿手的始终还是这吃了八年又做了六年的麻食。

　　怎么说今天也是乔迁新居的重要日子，不用点心怎么说得过去......虽然在别人看来“麻食”本身已经够不用心了。再虽然地球总网上的屁民间盛传着一句话：连瓶红酒都没有，也踏马好意思说是纪念日？

　　天真坐在餐桌一侧，爱则漫无目的在餐厅中玩惊悚play：一会儿将上半身插在天花板里只垂下来个长腿翘臀......一会儿从桌子下钻出，刚好脑袋的一半卡在天真饭碗里......

　　“我说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瞅着天真蹙起眉头似乎有些生气迹象，爱顿时羞赧的吐了吐舌头，踩着大红色高跟鞋，乖乖站在了天真的头顶......

　　瞥着又长又锋利的艳红鞋跟，七七本就白皙的小脸更白了：“姐姐，天真脑袋会开洞的。”

　　唔......原来脑洞是这么来的？

　　回忆着打从得到这块腕表之后的那些日子，有时候天真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没毛病还是已经病危了。

　　七萝莉原本坐在对面，刨了几口后，似是觉得距离太远，又抱起木制大碗噔噔噔跑到了天真右手边坐下。

　　吃两勺儿麻食喝一口番茄汤，再扭头面无表情的瞅一眼旁边淅哩呼噜的天真，不知不觉间，七萝莉一个人就吃掉了整整一大碗，透过干干净净的碗底，模模糊糊映着七萝莉精致可爱的小脸蛋儿。电视里说里女孩子不应该太能吃，会显得很不矜持，虽然七萝莉并不理解矜持的具体含义。

　　似是察觉到七萝莉的沉默，天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揉了揉七萝莉的脑袋，然后笑着吐出一口气：“嗝儿～”

　　诺大世界，你我恰逢于此，冗杂路口，你没拐弯我没变道，相遇是缘分，相伴则是福分。

　　天真觉得自己特别有福分，儿时有爸爸姑姑陪着，少年时多了个逗比智能爱，如今，宫岁寒、宫槐序抱团儿浪迹天涯时，身边又神奇的多了个七萝莉。

　　这一刻，天真觉得自己忽然明白了二十多年前宫岁寒看着自己的感受……

　　【远在大蓝洞刨珊瑚的宫岁寒：呵呵。】

　　“今晚我睡沙发，你睡床。”

　　七萝莉眯着眼睛微微晃着脑袋，她还沉浸在天真的味道、手温以及天真摸她脑袋的温柔中，然后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整整石化了五秒七萝莉才回过神，紧接着小脸儿肉眼可见的迅速转冷，“不要。”

　　作为一个单身狗家庭里长大的小单身狗，天真从骨髓到毛孔无一不透漏着传统的信号：他是不懂男女之情，但他懂男女之防。

　　虽然没有子女没有爱人没有女朋友，但天真至少知道帮助子女养成独立生活的能力是其成长中必备的一课，更何况......天真绝对不是德国骨科好不好？！你们这群心生失落的变态！

　　“想不想让我陪你疯玩一个月再去上班？”一边说，天真一边还让爱调出一大堆主题乐园的全息影像用以加强说服力……对小孩子而言，这一记绝杀真的忒无耻。

　　呆呆盯着全息影像中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超巨型毛绒玩偶，七萝莉木着脸，半天方才憋了出了一个字：“想。”

　　虽然很希望和天真一起睡，但是那些娃娃......耷拉着瘦小肩膀，七萝莉觉得自己特没出息。

　　“想就好，现在几点了？”

　　抬头扫了眼墙上的挂钟，七萝莉板着小脸闷声道：“九点。”

　　“那你还不快去洗脸刷牙睡觉？！想挨揍吗？！”

　　......

　　一番折腾后，看着躺在床上轻蹙着眉头好似小大人的七萝莉，天真好笑的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天真。”

　　“嗯？”

　　“晚安。”

　　天真顿时绽出一个大大笑容，眼圈虽黑，却恰似黑土载住麦粒的温软：“好梦，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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