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预期的答案

于是，他们所过之处的每个城市都变成了行政依然由大明官员负责，但军事和武装全部由草原人来负责的奇怪组合。

以前军政捏在一起的时候，两边还时不时的会打架，相互拆台，但现在这种情况，草原人对行政似乎没有任何兴趣，而大明官员又不敢对草原人的军事感兴趣，看上去似乎脱节，但当地的行政官办起事情来似乎更容易了。

当然，偶尔双方也会有摩擦，这种时候只要两边的最高层，比如大明的知府与草原人的千人长一级的人物坐在一起，讨论出个结果即可。

很容易理解，当讨论不出结果的时候，每次都是大明的官员让步，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因为坚持而脑袋移步，反正行政一级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和稀泥，无非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在民间，当大明的居民们发现草原人并不吃人，只是吃肉多但谷物少以后，逐渐也收起了对草原人的畏惧之心，个别胆大的肉商甚至开始与草原人做起生意来。

出乎这些肉商意料的是，这些草原人并不仗着自己手中有刀而强买强卖，而是老老实实地按着标定的价格来买。

而且概不拖欠，于是一小段时间之后，一些商人们就私下开会，准备集体提价，多挣草原人一些银子。

这件事最终以最先提议的掌柜被砍了脑袋为结果，而且还是由草原人亲自砍的。

这时城里的商人们才知道：原来草原人的军中也有他们自己的商人来满足他们内部的需求，大多数草原人都更信任他们自己的商人，而少部分人则本着游玩的心态才会跑到大明这边的集市上买东西。

由于肉类的上游都是畜牧与养殖户，草原商人与大明商人的进货渠道全部是在本地，并没什么不同，于是，当两边出现差价的时候，大明这边商人的嘴脸便暴露了。

大明这边的商人们不是没想过去找养殖户的麻烦，让他们也对草原人提价，但养殖户那边表示，草原人对养殖的理解远超过大明。

如果自己提价，那么草原人在询问涨价的原因之后就会给出一个让他们完全没法拒绝的可以压低成本的措施。

对个别商家而言，他当然可以拒绝草原人的措施，但总有商家是同意的，然后便卖出了更多的产品。

毕竟相对大明人来说，草原人对肉类的消耗要大得多，放着钱不挣那是脑袋有毛病。

大明本地的养殖户商会也试图针对与草原人做生意的商户，但结果就是这个商户直接找到了草原人要求提供保护。

结果可想而知，养殖户商会的会长面对找上门来的草原人，差点吓得尿了一裤子，马上表示整个商会都会与草原大爷合作。

商会如此，其他的行业协会也差不多，而当整个城市的行业都去找了草原人之后，城里的百姓们也差不多就都依附于草原人了。

此时，知县或者知府突然发现，虽然整个城池理论上的行政权还是在他们的手中，但他们唯二剩下的事情就只有征税和断案了。

征税自不必说，只要到时向州里派出的税官交上该交的银子即可，此时还在年初，税官下半年才开始活动，所以与之前没什么问题。

但断案这边，地方官发现，自草原人来到之后，报官的案子突然少了很多，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环境突然变化，来了新的统治者，作奸犯科之人不好拿捏犯案的尺度。

怕因为偷鸡摸狗就被拉去砍了脑袋，但后来才发现，原来是百姓们找到了更加公正的断案机构，教会。

朱瑜等人在西苑王廷见过的教会一直在随着草原人进发而向着大明的内地前进，只是稍慢于军队的进度。

但这个进度指的是他们肉身行进的速度，而不是他们的“精神”所行进的速度。

草原人的军队偶尔还会受到或多或少的抵抗，来自民间或官方的，但宗正教的教士们却没有，因为他们的信徒早已经先他们一步进入了这些城池，并把他们的思想传播开来。

所以，当商会还在小心地与草原人接触，在考虑要不要去抱新的大腿的时候，大明民间的人士早已经积极的去拥抱教会了。

来到大明的教士们与朱瑜之前看到的那些教士一样，都有着非凡的耐心与良好的语言能力，每到一地，与当地的民间教会。

或者说是信徒的小团体接触之后，很快便接管了当地与教务有关的一切，然后，便开始了真正的宣讲和传教活动。

这些活动与朱瑜前世看到的那些也差不多，定一个日子，以教堂或者干脆就是某个建筑为中心，把周围没有事情的百姓们叫到一起，先讲讲教义，再聊聊家常。

大明的百姓们对外来人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所谓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而他们对于教士的理解也恰好是和尚，于是这教士的经念得就更好了。

当和尚和他们的经念得多了，这些总去与教士交流的人，就会开始逐渐的把他们的家长里短说给教士们听，教士们往往有着丰富的与人交流的经验，以及大明平民们所无法企及的学识，所以总能给出超过大明百姓们预期的答案。

一来二去，有了什么问题然后去找教士评理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也从西家长东家短慢慢发展到了纠纷和财产。

而当杀人案这种级别的案子放到了教士的面前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些地方的地方官府完全被草原人所取代了。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洛阳这样的大城，也发生在几乎所有拥有城墙的小县城，如果齐泰在的话，想必会振臂高呼这就是肉眼可以见到自发秩序的迁移。

大明的官员中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

朱元璋看着前方发回的奏报，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他便找来王斌谈话。

“我大明与草原人的差距，就现在来看主要在于攻守城器具的不平衡。”王斌听完朱元璋的报怨，平静地道：“但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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