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最好的缺口

就像王斌说的那样，枢密院的人不打仗就体现不出自己的存在感，所以王枢密根本没有考虑过别选项，只等着草原人再进一步，自己就要从江南开始往江北调兵了。

朱元璋也很着急，他以为王枢密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或者至少说个有什么事情臣可以帮陛下分忧一类，结果王枢密肠子比较直，朱元璋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很好地表现出了人臣本色，抽一鞭子转一圈。

终于，朱元璋还是先忍不住了。

“朕有意南狩金陵，枢密意下如何？”既然不知从何问起，朱元璋干脆直接问。

“陛下，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退却总算不上是好的选择。”王枢密行礼道。

“如果朕执意要去呢？”朱元璋不想守国门，更不想死社稷，社稷社为他死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执意要去的话，臣自当跟随。”王枢密想了想，回道。

“朕还以为如果朕走了，枢密会在京城与草原人决一死战呢。”朱元璋不无嘲讽地道。

朱元璋从书案上拿起茶喝了一口，“如果朕要王枢密随朕一起南下，枢密又当如何？”

“……皇上还是应该以守京城为优先。”王枢密把话又绕回去了。

朱元璋无奈地直咬牙：“现在朕就是要南下，要王枢密与朕同行，以金陵为基础重新组织防线，枢密是去还是不去？”

“皇上，金陵虽然看上去比京城要更容易防守，但那只是对陆路而言，如果敌人在上游建水师而下，其实金陵也并不比其他的城市更特别，该被攻破还是一样被攻破。”

王枢密没有直接问答问题，开始给朱元璋讲解金陵在地理上所面临的局势，不说路陆，只考虑水路的话，其实金陵也并不见得比其他城市更容易防守，由其是当敌人从江北而来的情况下。

“那不是朕要考虑的问题。”朱元璋对军事还是一知半解，由其对于攻城这种技术含量高的战事而言，他基本插不上嘴，“朕只想知道，如果朕要枢密南下，枢密是去还是不去？”

“……”王枢密无可奈何，“如果陛下非要臣前往，那臣自当跟随。”

跟随可不是朱元璋想要的答案，他回忆了一下王斌之前的话，组织了一下语言，问王枢密道：“假设，下边朕说的东西只是假设，如果整个江北全部沦陷的话，朕要王枢密总领江南四州全局军事，王枢密能做好这件事吗？”

“啊？”王枢密一愣，他显然没想到朱元璋是这个意思，“兹事体大，容臣慢慢考虑一下。”

他当然明白朱元璋的意思，这话就相当于在问，如果在江南新开一朝，王枢密你愿不愿来我这里做枢密院的负责人。

“去，或者朕换别人和自己一起去。”朱元璋道。

所谓利诱威逼，既然已经利诱完，那么就该威逼了。

“还望皇上再给臣一点点时间。”王枢密还是没有马上应下来，“迁都事大，还望陛下三思。”

“迁都？”朱元璋一愣，之前他的思路都放在了要不要去金陵一事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迁都的举动，而迁都……怎么说也要比南狩要好听一些是不是？

朱元璋决定找王斌等人过来商量一下，所以暂时放过了王枢密：

“可以，但只有三天时间。毕竟草原人已经占了彭城，离京城可没有几天的路程了。”朱元璋道。

“臣遵旨。”

凡县令以上，几乎每个独管一摊的官员家里都要养上几个幕僚，做自己的私人秘书，连带着帮忙参谋一些事情，王枢密官至二品，自然不会少了自己的幕僚团队。

所以从宫里出来之后，王枢密匆匆忙忙地回府，把自己幕僚里最得意的三人叫到了书房，然后将朱元璋的话转述给了他们。

“先生们有什么看法？”说完后，王枢密问。

三位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确认了对方的想法，  然后由幕僚甲代表三人道：“恭喜大人，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啊。”

“怎么说？”王枢密在家里与在朝堂上差不多是同一种状态，人不狠话也不多。

“皇上明显是准备要过江了，但是到了江南，皇上手边的军力就只有亲军和殿前司的那点人，所以皇上才需要大人的支持啊！”幕僚乙道。

“去了金陵与现在有什么不同？”王枢密问。

“当然不同，皇上要的可不止是金陵的安全，而且还是从京城出发后这一路的安全。”幕僚丙道：“更重要的是，他还想要自己从此以后在江南的安全。江南四州是大人的管辖范围，这就是皇上要找大人的原因。”

“这个老夫知道。”王枢密点头。

“在金陵与现在的不同最重要的在于，皇上到了那边要重组朝堂，这种时候必然会有一些动乱，这种时候，皇上就需要一个可信的人管理好禁军，以便弹压一些反对声音，以及，想要趁皇上在金陵立足不稳，搞事情的人，这种时候大人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继续。”王枢密喝茶。

幕僚甲接过了话头继续：“经过之前杨枢密的事情，虽然皇上嘴里没说，但其实心里对枢密院是有些忌惮的，这和叛军将领不一样，叛军将领是忌惮政事堂，结果却栽在了枢密院的手里，很明显，当今圣上不想重蹈覆辙。

再加上之前枢密院这边一边倒的反对皇上南下，很明显，皇上是没办法，才想在枢密院里打开一个缺口。大人您，目前来看就是最好的缺口了。”

“好像不是什么好评价。”王枢密捋着胡子轻轻摇头。

“来自皇上的评价怎么都可以，随他去便好，大人现在只要知道皇上是需要大人的，这就可以了。”幕僚甲道：“大人如果想要再进一步，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大明是个重文轻武的王朝。

历代皇上都是近政事堂而远枢密院，除了叛军将领。

这当然与叛军将领的“成长”经历有关，其他的皇上，都是在太子时代慢慢地通过参与一点边缘性质的政事来与朝臣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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