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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拜月地宫


——看不清的双手指引我,是谁在尽头等我?

        时近九月,草原的天都是冷冷的蓝。

        崔楚宁一早便拿到了自己的包袱,打开看看,东西一样没少。

        静下来想一想,她确实有不对的地方,比如,她不太应该把自己经历的那么多磨难后的脾气都发在他身上,虽然是他把自己留在了东突厥。虽然不知道莫贺咄用什么方法说服他,但现在他终于肯放自己离开了,但她居然隐隐感到不舍和歉疚,对什钵苾,对莫贺咄,也有对杨月明和燕儿。

        但不舍归不舍,她内心要离开的想法从没有打消过。

        她准备三天后启程离开,这三天就让她好好补偿他们。

        “什钵苾。”她端了一碗热乎乎的马奶酒,看他伏在桌案边正在看书。

        他纹丝不动,连眼睛也没用抬一下。

        想必仍在生她的气吧。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马奶酒放在桌子上,只是自顾自说话:“什钵苾,谢谢你,还有,对不起。三天后我就要走了,你到时候会来送我吗?”

        什钵苾仍是不动,死死地盯着桌子上的书,像是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

        她也不恼,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她为他做了一大桌子中原菜,就像离开吐谷浑时那样,食材是从路过的胡商手中高价换来的,钱是杨月明给的。

        “尝尝吧。”她摆好了菜碟,递给他一双筷子,“很久不做,手艺都有些生疏了。”她讪讪一笑,什钵苾却神色淡漠。

        “这是我们汉人的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说错话了,略微尴尬得飞快看了他一眼,他却仍是那副冰山面孔。

        她不再说话,静静地离开了他的帐子。就这样吧,再留些美好的回忆在你我之间。

        崔楚宁找到了杨月明,向她告别,杨月明赠给她很多东西,并叮嘱她以后一定不要忘记她,路上小心云云。

        启程的那一天,她牵了马,和莫贺咄肩并肩走着。

        “谢谢你,莫贺咄,我不会忘记你的。”崔楚宁真诚地凝望着她,眼神里有太多的不舍。

        莫贺咄沉默着,或许是在害怕过多的话语会透露自己此时的情绪。他茶色的眸子波澜不惊,深处却飞快掠过几秣复杂的情绪,崔楚宁没有看清楚。

        她回头,向突厥营地看去。墨黑的发丝肆意地飞扬着,西北风不软不硬地吹在脸上,眸子有些空空的。她在等着什么。

        “什钵苾,他不会来了吗?”很久很久之后,她依旧没有等到那个人。

        “想必是这样,他让我,把这些给你。”莫贺咄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没有注意到,只是看见他递给她一把剑还有一把小弓,剑是她在什钵苾帐子里看见的,后来在秋狩时用的那把,镶嵌的蓝色的宝石总是让她想起吐谷浑的湖。小弓也是那次在秋狩上他给她的。

        崔楚宁感动得笑笑,“你呢?没有东西给我吗?”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

        莫贺咄怔愣片刻,从袖子中拿出一枚狼牙,通体是很温润的白,镶着精致的金边,用一根绳子串起,绳子上有一对翠绿通透的珠子,莹莹得泛着光。

        “白狼王的狼牙,戴着,保平安。”

        崔楚宁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心里揪痛,指尖微颤,轻轻摩挲着狼牙,突然念起莫贺咄的好来,同生共死的记忆狠狠地烙在她心里。

        “谢谢你,莫贺咄,这下我都舍不得离开了!”她接过狼牙戴在脖子上,忍不住抱住了他。

        眼泪打湿了他后背的一大片,恋恋不舍地分开,她含泪凝望着他,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保重。”

        转身,衣袂飘飘。

        他忽然叫住她,声音低低得,极力隐忍着什么,又透露着丝丝缕缕的无奈和期待,“还会回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她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或许,自己喜欢上他了吧。她忽然明白,喜欢上他,自己才真的不想离开,就算离开,也安慰着他一定会再回来,其实,回来,根本就不太可能。他们都很清楚。

        他扬唇,笑笑,笑得有些凄清,有些落寞,她看着他笑,心里很痛,像是被针扎一样。自己果然不适合这种离别的场面。

        “一路小心。”四个字,道不尽情谊,道不尽心酸,道不尽离愁别绪。

        崔楚宁再次转身,忍住泪水不再回头。

        喷薄而出的朝阳焕发着耀眼的光芒,她迎着朝阳的背影滚上一层金边,刺得他双目有些疼,目送着她,直到那身影渺渺,消失在无尽的草原上。

        心一下子空了。

        回味良久,恋恋不舍地转身,却看见什钵苾伫立在不远处,痴痴地望着那早就不见了的踪影。

        ————————————

        这日,奔波了半个月,崔楚宁忽得勒住马绳,眯了眼睛。面前不少矮矮的灌木似的树挡住了去路,她思索着草原上怎么会有这种地方。本想绕开这块奇怪的地方,却鬼使神差地忽然生出一探究竟的想法来。懒懒地下了马,把马就近系在一棵树上,背着包袱就要往里走,走到一半,又惊觉不妥,折返回来把包袱固定在马上,轻轻抚摸马头:“踏雪,乖,帮我看好我的包袱。”

        踏雪是莫贺咄临行前送她的一匹马,是上好的青海骢,非常有灵性,这一点,从它水汪汪的大眼就可以看出,因为通体是棕红色,只有四个蹄子是白色的,故被她取名叫“踏雪”,把东西交给踏雪看管,她很放心,毕竟这荒郊野岭不会有什么人,就算有人也会……

        把宝剑别在腰上,拿了小弓,放轻了脚步,在树丛窄窄的缝隙中穿过去,走了好一会,她觉得刚刚干燥冷冽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温暖湿润起来,淡淡的清香充斥在周身,风一吹,却又捉摸不到了。饶是这样,她还是猛的打了个冷战,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起来。

        正当她决定打道回府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逼仄的树丛,而是又一片草原。可这草原和她见过的太不一样了:

        清风摇翠环,凉露滴苍玉。一大片兰花花海,开着细小幽淡的花,鹅黄的,淡粉的,浅紫的,皓白的,风一吹,摇摇晃晃,幽香沁人。花海被一条银环状的小河围了起来。泉河清清,水面上流淌着朵朵白云。

        小河源于远处的茫茫山浪,绿山青山,褐山赭山,层层叠叠,与天际云海交相呼应。

        她被面前奇特的美景震惊,一下子忘记了呼吸,喃喃自语,“……这是人间仙境吗?”

        边说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向花海中央走去。

        “诶呀——”忽得觉得脚下一阵松动,她一边惊呼一边跳脚。

        跳到结结实实的地面上之后,她仔细看着那块地方,花草有些稀疏,倒像是经常被人踩的,用手扒开那块地面的几株兰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块巨大的青石板。她心中诧异,觉得这荒郊野岭的,下面说不定有什么,心里一阵发毛。再漂亮的景色在她看来都是颇为诡异了。

        转身急着离开,一个不小心却踩到了裙角,头重脚轻直直地趴在那块青石板上,青石板被她这么一压,向一头沉下去,她怔愣一下,手忙脚乱就要往上爬,那石板却一下子沉到了底部,她也就势滑了下去。

        青石板缓缓闭合,最后一刻,她趴在地上,仰头看见几人黑衣袍角在头顶的地面上一晃而过。

        她一阵慌乱,看到那些黑衣袍角却冷静下来。这些日子赶路,她早就发现有一对黑衣人在暗中保护自己,若不是有他们自己恐怕早就死在好几批马匪刀下了。也是因着这个原因她才敢把包袱交给踏雪“保管”。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从不露面,生怕自己看到他们似的。

        她倒一直没揭穿他们,心里明白这是莫贺咄或什钵苾派的暗中护送她的人。刚刚,他们一定是看见自己掉进这个地方里了。

        这地方不像地面上那么暖和,有一种直入骨髓的阴冷,冷得她心肝儿一阵发颤,刚刚掉下来扭伤了脚,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她扶着墙站起来,面前似乎是一条过道,过道两边点着烛台,照亮了这座地下宫殿的一角,过道尽头,灯火通明,却烟雾缭绕,看不太真切。似乎过了这条窄窄的过道,就会别有一番洞天。

        她跳了几下,试图去碰刚刚的青石板,却发现青石板高高的,不借助梯子根本碰不到,就算碰得到也不一定能推开。

        她一咬牙,扶着墙壁向烟雾缭绕处走去。走近一看,才发现尽头处是白玉台阶,台基处点起檀香,烟雾缭绕,台阶一级一级通向一间高高在上的宫室,扶着白玉栏杆向两边望去,居然是一池碧绿的池水,池子里面竟还盛开着许多白莲,这些白玉台阶与其说是台阶不如说是一座桥,架在池水之上。

        崔楚宁心中惊疑不定,暗道不好,这地方太怪了,明明如此阴暗冰凉,见不到一丝阳光,居然还能开出这些白莲来。

        但是心中更是好奇,这地下宫室究竟怎么回事,她一瘸一拐地爬上台阶。待到达那高高的宫室时,云顶檀木做梁,珍珠做帘,殿内无风,珠帘却微微晃动。忽的,一阵冷风吹过,殿中烛火忽明忽暗,珠帘碰撞的声音在幽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她心中一紧,只听一空灵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哈,居然有人敢擅闯我的地盘——”

        不等诡异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中,她左手边的蜡烛就已经全部灭光,只剩右手边的烛光纹丝不动。

        左手边黑暗中一女子缓缓走出,一袭黑色纱裙,带着半边金面具,嘴角挂着一抹嘲讽,冷冽的诡笑,眸色幽暗冰凉。黑暗中她的样貌看不真切。

        崔楚宁立刻将剑拔了出来,警惕地盯着她。

        那女子看到她的脸,脸上笑容一僵,眼底滑过一丝不可置信,不禁喃喃,“兰儿?”水袖一挥,半边蜡烛又燃烧起来,大殿一下子亮了许多,暖色的烛火映在崔楚宁脸上,她凝眸注视崔楚宁,片刻,神色才恢复正常。

        “你不是她,只是长得有些像。”

        崔楚宁也借着光亮打量她,纵使她保养的不错,眼角也已爬上了细细的皱纹,看起来四十多岁。虽然金面具遮住她一半脸,但看得出来,她年轻时是个美人。崔楚宁只顾着思考这面具女人的身份,没有思忖她的话。

        “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她声音有些颤抖,抑制不住地有些害怕。

        那女人哈哈一笑,“这是我拜月宫,不过,小丫头,你又是谁,敢擅闯我的地盘。”空灵妩媚的笑声回荡在大殿,崔楚宁一阵发毛。

        “对不起,我只是路过这里,一不小心掉了下来,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地盘,我这就走。”她压下心中恐惧,连忙陪笑。

        “一不小心?怎么?小丫头,来了,还想走吗?哈哈哈——”幽冷一笑,寒光一闪,执着剑就直直向她刺来,崔楚宁灵活一闪,那剑刃砍过她高高束起的头发,竟砍下些许青丝,剩下的一半斜斜地盖在脸上,一半披散在肩上。

        她脸色一白,望着那女人,那女人带着金面具冷冷地泛着金光,红艳艳的嘴唇仍挂着一丝要命的冷笑,幽暗的凤眸满是杀气,就像从地狱里走出的鬼魅。

        不待她反应,那女人再次提剑砍来,这次出剑之快她都没有看清,再想躲闪已是不及,闭了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却不想,“哐当”一声,两件兵器碰撞的声音刺痛了她的耳朵,她睁开眼,却是一青衣男子,脸上也带着面具,替她格开了一剑。

        那面具女人幽暗的眸子快要喷出火来,“明儿!你居然帮着一个外人!”

        那青衣男子声音沙哑,“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说着不再看那女人愤怒的双眼,拉住崔楚宁的手就往大殿深处走去,他指着大殿正中央一把椅子道:“椅子下有一条密道,通往外面,出去后赶紧离开这里。”

        那女人却冷笑一声,在二人背后幽幽道:“明儿,你好好看看,她的脸!”声音有些尖锐,锥得崔楚宁眉头紧蹙。

        烛火晃动,崔楚宁将睫毛低低垂下,眼底一片阴影,隐藏了她的思绪万千。

        她的脸有什么好看的,恍然间,她想起刚刚那神秘女人第一次看到她的脸时不可置信的样子。抬起眼来,将那青衣男子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带着面具,只能看到他漆黑的眸子闪过许多看不懂的情绪,比那女子更复杂一些,惊疑不定,不可置信,最后闪过一丝欣喜,化作一抹笑意挂在唇边。

        因为他们二人背着光,她的脸被刚刚切断的碎发和阴影遮住了许多,他连忙拉着她转过身来,却在仔细看清楚她的脸之后,笑容凝固,眸中满是失望,复又呆呆地看着她。

        她怔愣片刻,望向那女子,却见她眸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嘴角噙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崔楚宁感到这笑意后酝酿着什么阴谋。来不及反应,那女人就一把把正在发呆的青衣男子拽到她身边,一挥手,袖子里飞出些白色细小粉末,崔楚宁躲闪不及,大部分都被她吸入体内。

        崔楚宁只觉得丝丝缕缕的疼痛袭上全身,像是被虫蚁啃噬骨头一样,脚踝处扭到的部位开始剧烈疼痛,疼到窒息。浑身力气都被抽干,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眼前一黑,就直直坠了下去。

        出师未捷身先死。

        最后她想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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