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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周舅爷带着女儿没有在这里住几天,只不过住了两三日就匆匆的回了家去,说着的是要先回家清点清点东西,左右女儿往后是在家中常住的,以后来这边的日子多了去。周玉仪也点点头,派人好生的将两人送回府去,又格外送了些东西,当做是新年的礼到,只不过这些东西自然都从自己的私库里面出,不动府里的半分钱。原本在这府里就是管家的,可惜没有跟母家做依靠,能在这府中有如此的地位,全靠的还是自己,不知道这家中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挑自己的错处,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动了福库里的钱,虽然家里不缺这两个钱,可是却是给别人落下话柄了。
果不其然,那天在正厅里的事情,不多片刻就传到了各房。
纪安沁听到的时候正在与纪罗絪纪幼蓁一同做针线活。这对母女总是自己最为得意的女儿,如同自己一般是自己最满意的孩子之一,而女儿的女儿又如同女儿一样,依然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孙女辈之一。每每想到这里,总要想到自己调皮捣蛋的小女儿,虽然成了婚跟丈夫的争吵,却不少仍然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虽然比之前的脾气倒像是沉稳了一些,可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却是看得明白那脾气哪里是沉稳了,分明是更大了。
纪罗絪一边分着手里的线,一边低头与母亲说话。“我瞧着八妹那桩婚事,倒是不错的,大使馆的婚事对咱们家是有好处的,咱们家也需要这门婚事。虽说说咱们家挥挥手,有不少有关外交的人贴过来,前些日子不还有德国大使馆的人过来一趟,意思想跟咱们家达成些合作,只不过是让大爸给拒绝了。母亲订的这桩婚,我看实在是不错,对比四房那边订的什么书画协会倒是显得有些多余呢。”
纪安沁不屑地笑了一声,说到:“拿你那个四婶娘的脑子跟咱们比呢,你四婶娘定的那些,有时我都不想说。一个书画协会的会长,所以说在文人墨客之间,或许是有些名声的,可是哪里就见得你四爸在文人之间的名声不高呢?再高难不成能高过你四爸去吗?说到底啊,是他们家里高攀了你四婶娘倒是眼巴巴的往上凑,给足了那边面子,实在是在自降身份的做法。”
纪罗絪也跟着点了点头,对于母亲说的话深以为然。“正是这个道理了,若不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实在是懒得管这些事情,可是偏偏大家都是一家里的,虽然也没有不管的道理,只不过四婶娘怕是也不愿意听咱们这些话,所以这些话就咱们私下说说,一个敢在正面跟四婶娘提呢。”
说到此处,母女两人都低下头摇了摇头。
“说起来也是母亲这些年来一直是大婶娘在管家,只不过大婶娘的娘家这两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自从之前亲帝退位,但是娘娘家就走了下坡路,现在我瞧着哪里还有个王府的样子,晚清末落贵族,一个两个的倒是都不行了。”
“这你是不用管的,当初你大婶娘跟你大爸结婚的时候,是许多年之前的事儿,那个时候你爷爷的判断总是没错的。清朝的贵族又是受皇上宠爱的郡主,自然跟咱们家结亲是再好不过的,只不过这后来的事情大家谁也没料到,这倒是怨不得别人去的。”
纪罗絪垂下眼帘,一边赞同母亲的话,一边又反驳。“道理是这个道理,只不过大婶娘家里败落了,难免就要找大婶娘这个在这头的人帮扶大婶娘帮扶,一次两次就是了,可是次次都帮扶,实在显得有些不合适吧。”
纪安沁听话,听到这里,听出了些苗头,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看了一眼四周,这才问道:“什么次次都帮扶。”
纪罗絪与母亲凑近了一些,让人先把纪幼蓁带下去,等到屋子里没剩几个人了,这才敢放心说话的。
“母亲难不成不知道吗?今天上午的时候,大婶娘的弟弟也就是周舅爷带着周舅爷家已经出嫁的二女儿过来了。原本呢,这亲戚拜个年也没什么大事的,偏偏那两人进去便是一顿哭喊,我听那院子里的人说那群人可不得了了,一屋子的人在那院子中哭成一片,最后好像说什么要给周舅爷家的二女儿退亲的,只不过这退亲哪是什么容易的,好像当初说周舅爷收了人家的钱呢。”
“周舅爷收了人家的钱,就跟着咱们家什么事?”纪安沁问完这话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眼睛睁大一些,“你的意思是说……”
“母亲聪明,正是这个道理了。且不说别的,就单说周舅爷自然把那些钱用了,谁不知道他们家现在缺钱的厉害,前些日子连王府的一半都卖出去了,下人也遣散的没剩多少,哪还有曾经辉煌的样子呢?所以啊,当初急匆匆的嫁两个女儿,嫁的又都是有钱,人家自然就是为了那些彩礼钱了,估计啊,跟卖女儿差不多,而如今女儿在那头受尽了苦难,自然想要回来,那些钱说这是彩礼,可是哪里也算是彩礼呢?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纪安沁听到这里便全然大悟了,手指头在红木的家具上面一敲,说到:“想要全还回去,周舅爷自然是不行,所以就需要你大婶娘出钱,可是你大婶娘究竟要出哪儿的钱呢?你大婶娘若是出自己的私库就算了,可是你大婶娘如今可是掌管着家里财政的,那么究竟出的是自己的私库还是家里的财政呢?这可是不好说的事情。”
母女二人说到这里便都没有再往下说,彼此之间笑了一声,仍旧又拿起了手里的针线活。
这家里的管家权自然是人人都想要的,且不说别的,就单说这么大一个家族,若是能获得了管家权,一方面在这家里面就有十足的话语权,另一方面得了管家权,自然手里握着的银子也就更多,这期间想要给自己从中谋取有些利益,也就不是难事。况且这家里的事情弯弯绕绕的,人们争来争去的,无非是家产是权势,而在这中间获取越多的东西,自然对于以后就越有优势。
说起来,今年纪太爷那身子骨也是大不如前,而如今管家的自然是长房,是嫡子又是长子,往后就算是上头死了,自然也是底下继承衣钵,只不过这个园子是他们早就建好了的,所以自然也是继续在这园子里头住下去,只不过老太爷一死,家里的产业大家总是要分一分的。若是能在这前头拿到管家权,那自然到时候分产业就更有些优势所在。
只不过说破天去,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可是说是一母同胞到底中间要分出个左右。或许曾经兄妹感情确实是不错,可是如今大家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个人为着个人家,这兄妹感情固然是有,可是利益当前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这话竟然传到这边,自然也就传到了别处去。
尤青听到这话的时候,几乎高兴的要摔了手里的茶盏。她在这家中,无疑是最心慌的一个,因为看不明白这家里的弯弯绕绕,也看不明白这家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一心只觉得心慌,只觉得自己在这家中的日子过的如履薄冰,所以每日都盘算着如何能为自己获取更多的利益。而如今这自然是摆到眼前的机会。
管家权握在谁的手里,谁自然招来眼红,尤青虽然觉得自己对于这管家权是没有多大的指望的,可是却不免的想要争一争。若是别的就算了,偏偏是这四房在几房里面是活的最不安生的一家。
且说那大房本身大房的人就又是嫡子,又是长子,往后这家产自然是由大房继承的这家主的位置也是大房的,到时候整个族的人自然都是过来建大房,大房当然没有什么要争的。偏偏如今大房顶着梁,而大房的妻子又拿着管家权,底下这些自然没有不慌乱的。
二房也不必说,跟大房是出自一母同胞的,且说情谊不在买卖,在就算不为了别的,但为了个好名声,大房二房也是和睦相处的,往后若是真到了分家产的时候,大房二房也自然是同气连枝。哪怕彼此之间真的出现什么分歧,却也不是旁人能插进去手的。
至于三房的那几个二房的儿子,娶了三房的女儿,二房和三房一面是姐妹,一面又有联姻关系,在非要说的话自然大房,二房,三房是连成一体的,就算中间真的有什么斗争,可是这样的关系也总好过其他的,说来说去居然只有四房被排在外面。这叫人如何不心慌?
虽说如今纪和悯在事业方面,自然是不发愁的,可是这不发愁又能不发愁几日呢,想来也是没有多久的。原本家里子孙的官运就都靠着家里的提携,家里也没有几个是实打实便是应得这个位置的,只不过是家里手眼通天,彼此之间权力的暗箱操作,于是家里的荣光才能一直延续。纵然以后因为这个姓氏自家丈夫的官运不会受到影响,可是这往后分家产的时候总归怕是不如前头几个。
况且再说过去,自家丈夫素来是个风流成性的,比起当官或许更喜欢寻花问柳之事,平素里也总能听说丈夫今天跟这个官员在这儿听戏,明天去那儿听曲儿,后天又入股了这个歌舞厅,所以说这些都有赚钱的道理,在可是算来算去又做什么非要出这些钱呢?自家丈夫自己最是明白,对于上头的父亲,怕是也没有几分孝敬,在到了真正分家产的时候,只怕上头不会考虑这里许多。
尤青越想就越觉得心慌,又想着自己下头如今只剩下一个儿子,就算是不为了自己考虑,也总要为着儿子考虑的。而且现在陈喜儿那个小贱人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总归是又换回了丈夫的心,丈夫也没了平日里的那些冷淡,倒是隔三差五就往那头跑一趟。反观自己这头丈夫,这么些年来也没有与自己冰释前嫌的样子,两个人总归也就是面子上的夫妻,若要说实际的,只怕实在是说不出个什么。
熏儿等着报信的人出去看着尤青,一副高兴的神色,压低了声音提醒:“四太太先别着急着高兴,您这边有了主意,您敢说难道那几家就没有主意吗?且不说别的,就单说二姑小姐,虽然说跟大老爷是一母同胞的,可是也难免兄妹之间有什么斗争。就在说那三姑小姐吧,那可是个挺聪明的,他们一房都没有一个不聪明的,到时候咱们要跟这两位同台斗法,只怕是难。”
尤青刚刚升上来的喜悦,被这一句话冲得干净,于是连忙转过头问道:“那你说要我怎么办?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抓住这个好机会,若是能一招打垮了我的大嫂,那就相当于去了大房一半的根基。叔叔是时常不在家的,只要我那大嫂在爹娘面前没了指望,家里的母猪又帮不上什么忙,自然大房就不如往日了。而我若是能把这管家的钱要过来,咱家姥爷又是最小的那个,到时候难免父母偏疼些小儿子,咱们可不就是有优势吗?”
“四太太这话说的当然没错,也正是这个道理,可是也不知道四太太想过没有,虽然话是这样说的,可是您就是退一步再说,也未必大太太就是这样糊涂,能上赶着给咱们抓的。大太太母族败落了,却能在这家中屹立不倒,想来是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在的,况且没有母族自然大太太形式,就更小心谨慎一些,只怕此番大太太就算是要上了四小姐的私房钱,都不至于动拿内库一根。”
有青一双眼睛转了转,点了点头,说了也是,而后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于是抬起头说道:“哪有就需要真的拿了呢。咱们随便找些证据,一口咬死了,说大嫂嫂就一定拿了那头的钱,只要说着大嫂嫂拿钱帮扶娘家往日里,大嫂嫂也没少给那边钱,据说那些都是库上的钱,咱们家里头那么多些银子,自然算这笔账也是算不明白的,到时候一咬死了,难不成父亲母亲还能再那样喜欢那个大儿媳妇吗?”
熏儿也跟着点点头,只是私下看了看,又有些犹豫。“四太太说的自然是对的,可是四太太也该仔细想想的。这话又说回来了,您有这个想法难保那两位就没有这个想法,那两位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从小在这家里头长大,哪个人不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呢?所以啊,自然咱们得提防着些,免得给那两位做了嫁衣裳,白白的费了一番劲,倒是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有青被这话一说,倒是也想明白几分,于是主仆二人又坐下来仔细商讨片刻。
三房那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倒是无所动容。纪罗绛只是随意的让过来报信的人下去,而后看向对面老神在在的纪安湫,有些玩闹的意味。
“怎么母亲倒是波澜不惊的?只怕是二姑和四婶娘都已经想破头了,想着把那管家的权从大婶娘那里要过来呢。估摸着大婶娘前脚解决了这个事儿,后脚就得被说是动了咱们家里的钱,怎么母亲没打算插一脚吗?”
纪安湫满不在意地抬起眼皮,躺在榻上又翻了个身朝里睡。“我插这一脚做什么?他们乐意逗他们逗去,我为什么偏偏要费这个劲呢?再说了,我就要上这管家权,有什么用,到时候我哪天一闭眼,你算是珩儿的媳妇,自然算是他们二房的人了,他们争来争去呀,一边是为着自己的孩子,一边又是为着自己,我有什么可争的左右,我给你的那些银钱也足够你了。到时候我一死你也没有什么分家产的,我的钱自然你都拿去,咱们去争,这不是慌了神了吗?”
纪罗绛听不得这些死了活了的两三步走过去,一边往炉子里面添炭火,一边摇了摇头。“母亲胡说什么?母亲尚且还年轻着,哪里就到了什么死了活了的地步。且说咱们自然是不必争的,可母亲也没有必要说到这样的话上头,母亲自然是长命百岁的。前两天我去拜佛的时候,还请人说过,人家说呀,母亲是大富大贵命呢。”
纪安湫被这一句话逗笑,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这屋子里头。“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咱们家随便哪个人去算,他们不说是大富大贵命呢。只不过是生在了大富大贵之家,所以他们才说是大富大贵命的,这些话也就是骗骗你。”
纪罗绛一下子坐到床榻边上,转过头去并不理会纪安湫。“那又怎么啦?反正是大富大贵命就是了,母亲别瞎想那些的。”
纪安湫被这一下子逗笑了,只好连连点头。
“好好好,你说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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