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营地

这艘破败且粗制滥造的小船奇迹般地在水里坚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们沿着河水漂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直到为了避开一根尖锐的树杈时翻了船，被一个带一个整齐的挂在了树杈上。

        好在这时候已经接近河流下游，水流流速没有那么快了。

        竹跟星潮泡在水里还争论了一番到底是左边慢了还是右边快了，然后一群人又七手八脚连抱带扛的一连串爬回了岸上。

        连一直熊熊燃烧的白毛巾都有点熄火了。

        不过这里的河床宽度已经足够直升机降落了（星潮说的）。于是他们上了岸就在附近一处地势平坦林木稀疏的部分暂时扎营。

        变回人形的玛瑙勒摩拳擦掌组织大家行动起来，星潮和竹很快就砍倒了周围的两棵大树，季夏和玛瑙勒简单清理了碎木和杂草（为了驱赶毒虫），然后他们沿着营地一圈清理出了一条隔离带。

        将十分坚强还没被划坏的帐篷布在生起的火堆（为了在夜里取暖和警示动物）旁边烘烤干，再铺在地上隔绝潮气，季夏这下有机会准备个临时的灶台并且用酒精坩埚炖一碗热汤了。

        用的就是玛瑙勒在雨林里找到的一些祛潮草药，味道有点苦，喝了之后还头上冒汗。

        星潮在河面上放出了信号，考试手环上提示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项任务。

        接下来大家要做的就是等到晚上九点钟，直升机到来了。

        难道说考试就这么轻松的结束了？

        这一路上，他们非常难得的竟然没遇到什么问题——哪怕有一些小的波折，也很快就在合作下消弭了。

        虽然临时队友们来自不同的地区，有着种种对于季夏来说有点over了的特质，不过她莫名其妙的接受良好，并且在这短短的旅途中发现了他们的可爱之处。

        季夏靠坐在一截木桩上，心情格外的愉悦。

        甚至开始希望考试结束的时刻晚点到来。

        过了下午四点，太阳已经消失在高大树木遮蔽的尽头，天色骤然黯淡下来。

        原本大家都安静的在临时营地四周休息，此刻却纷纷站了起来。

        季夏还有点愣神，却听还躺在地上的液指挥：“天黑了，第二轮考核即将开始。我本就行动不便，自请成为本次战斗的指挥官，稍后我会开启精神辅助，帮助大家战斗。”

        季夏：？

        是走错了片场吗，为什么野外生存还有第二轮？

        液语速飞快：“星潮在东，竹在西，麻烦两位作为此战主力，策应南北。神官还请南向而立，为我们守护身后，玛瑙勒和季夏，你们两人在面前，合作战斗。”

        可能是看出了季夏的茫然，液语气柔和了下来：“不用担心，我们彼此合作形成密切战线，不过是几波野兽，很快就能通关。”

        野兽？

        季夏知道这时候正常人的选择应该是不再多问，做好该做的事免得耽搁大家的时间。

        可是。

        “为什么野外生存还要打野兽？我们不是等到直升机来就好了吗？”

        闻言，其他人纷纷侧目。

        季夏考试前拿到的考试科目：野外生存，重点在野外。

        季夏考试前学过的例题：在森林里独居的农女、在河边打鱼的渔民、在山上迷路的砍柴人。

        季夏学到的满分答案：农女种地—采摘食物—回到家里做一顿美食—幸福的睡着，等待一天结束。

        渔民打鱼—捞一条鱼—回到家里做一顿美食—幸福的睡着，等待一天结束。

        砍柴人去砍柴—砍一捆柴—回到家里做一顿美食—幸福的睡着，等待一天结束。

        所以她真的以为找到一个安全区+发信号弹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做一顿美食（她甚至做了两顿其中还煮了碗汤）—安静的休息等待直升机到来。

        战斗迫在眉睫，众人心里怎么想的没人说得清楚，只是确定过季夏从没参与过任何战斗，打过最厉害的生物是邻居家的小黄狗后，液就光速转变了行动战略，让季夏回到了保护圈里。

        “那就麻烦季夏你来保护我的身体了。”

        然后季夏亲眼看见一个虚幻的影子从液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这是我的粒子状态。”他说：“还好我们在虚拟幻境里。要知道，虚拟本身，就是由粒子构成的。”

        事后季夏回忆起那场战斗，才发现原来那真的只是一场单纯简单的战斗，甚至还没有街边小孩打架的危险程度来的高。

        可是对于一个在决定人生的关键考试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考生来说，在考卷上看见了自己从来没学过的超纲题目，又该是怎样的惶然呢。

        季夏只记得自己是如何颤抖着双手将登山杖从那只野兽的嘴里捅进去，那是队友们特地为她留下的，以免她因为没有战绩错失第二轮考核的分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一个普通科的学生混进了我们特殊科里，完成考试之后一切就都会过去的。”玛瑙勒鼓励她：“跟杀鱼是一个道理，只不过这种野兽不怎么好吃。”

        战斗结束后他们还是围着篝火各自休息。

        竹独自一个人站在角落，抱臂远眺担任警戒。

        星潮拿着工兵铲将野兽的残骸就地掩埋（据他说在真实的战场上就应该这么做，很可能是独属于他的考试项目。因此哪怕在虚拟世界，也要完成。）

        玛瑙勒刚刚变成原型洗了洗自己的身体，正哼着歌烘烤湿哒哒的皮毛。

        白毛巾身上的火熄灭了不少，哪怕他什么都没说，也看不见表情，季夏还是感觉他充满了疲惫且不想被打扰。

        她凑到了液身边：“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普通科和特殊科的意思是？我们好像确实不太一样。”

        液笑了笑：“听说你来自智元星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不对的，可是你的表现太有欺骗性了，一点也不像一个普通科的学生。”

        “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有很多超自然或超科学的存在，他们掌握着普通生物无法理解的力量，却也是智元联合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为了不打扰普通人的生活，特殊科和普通科得以分开来，绝大部分的特殊科人类都会留在外太空或者原居住地，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没有听说过我们。”

        在考试之初的疑惑得到了解释——这也就是为什么季夏对于大家的来处都很陌生，因为他们从根本上来说并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若无意外，来自农业星球、梦想是在家乡盖起一栋带放映室的大房子的小女生，跟超级机械、士兵、神官和兽人是怎么也不可能有交集的。

        “超级机械绝不会犯错。”液看着季夏，态度温和：“它一定是因为某些你可能还不知道的原因才让你来到这里。好好想想吧，或许你的人生，也会因此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玛瑙勒烘干了皮毛，正趴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尾巴。

        白毛巾似乎因为篝火的存在舒适了不少，身上的火苗已经熄灭，姿态却很怡然。

        天色越晚，周围的气温越低，季夏抱着腿坐的离篝火更近了点，感受暖意融融烘烤在脸上。

        她望着跳跃的火苗出神。

        特殊的，超自然的，超科学的存在吗？

        她想，那我呢，我的特殊之处呢。

        饭量大、跑得快、有点贪财？

        我既不能从皮肤里着火，也没办法变成小动物，更不能让自己活着从身体里跑出来，变成闪闪发光的蓝色粒子。

        身体素质倒还不错——指在普通人的世界里。

        一段记忆却在此时跃入脑海。

        她有些犹豫的抬起头，欲言又止。

        液似乎一直在观察她，温和的声音适时接上：“有什么特殊的发现了吗？”

        季夏沉默了一下：“我想问问，你知道什么是纯子吗？”

        话音落，万籁俱寂。

        众人纷纷停下了动作。

        季夏道：“我想起来了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六岁的时候，我去上学做体检，有一个老师说我是什么纯子，以后可以开机甲，要录取我去外星上学。”

        她盯着一圈人的灼灼目光艰难道：“可是家里觉得我年纪小，而且家里的农场需要有人继承，我们就拒绝了。”

        “所以，你们知道什么是纯子吗？是因为这个，我才会来到这里吗？”

        她固执的又问了一遍。

        直升机的轰鸣声在头顶响起，六个人却谁也没动。

        液艰难开口：“什么是纯子，我们不能跟现在的你解释。只是，若你做出了合适的选择，我们一定有机会再见的。若能再见，那时，你也不需要我们的回答了。”

        星潮率先站起来，扛起了液的身体：“考试结束了，同学们。有机会开学见。”

        季夏跟着他们上了直升机，在按下完成考试的按钮之前，她听见坐在前面的竹回头来，轻轻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希望下次，开学见。”

        光影明灭，季夏被自动登出虚拟系统。

        本次考试的成绩自动发送到终端系统，她在模拟野外生存考试项目里拿到了15分，中规中矩，但对于想报的学校来说，已经够用。

        离开考场的时候老师笑眯眯的打招呼：“考得不错呀季夏，总分有90了吧，在咱们智元星没有你不能去的学校了，可要好好挑选，挑个喜欢的。”

        季夏扬起了笑容：“我想学电影编导专业，到时候回学校拍电影，老师可要给我当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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