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三）

　　李素兰和林正宇这一对欢喜冤家还是会吵架，但素兰慢慢变得强悍一些了。

　　在又一次林正宇骂她婆娘婆嫂时，她大声吼他，“我告诉你，从此刻开始，如果你还敢骂我婆娘婆嫂，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撕烂你的嘴巴！

　　你只有一条命，我也只有一条命，我把命不要了和你搞，我讲话算数！”

　　素兰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不想再被他骂，不想再忍了。

　　事实证明，幺爸说得没错：痞子是容出来的。

　　自从素兰这么强悍地说了之后，林正宇再也没有骂这些恶臭的话了。

　　2018年7月初，林正宇接了一个电话。

　　接完后对李素兰说，贾新仁来了，就在学校附近。

　　素兰说，“如果他想来我们家，你告诉他，李素兰不想见到他。”

　　“不会，他有一个亲戚在学校附近开商店，我去那儿和他见面。”

　　林正宇出去了。

　　素兰回想起许多往事。

　　去年冬天，林正宇确诊患了慢性肾衰竭，4期，肌酐指标最高达到478，尿蛋白两个加号。

　　与尿毒症仅一步之遥。

　　多年来，他对自己身体的糟蹋产生了严重后果。

　　痛风十几年，饮食不忌口、抽烟、嚼槟榔、喝阿萨姆奶茶、打牌熬夜，这些不良生活习惯，摧毁了他的健康。

　　那和他在一起畅饮奶茶的女人呢，那和他一起熬夜打牌的牌友呢？

　　他们不能削减他精神和经济上的压力。

　　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这个他认为傻、蠢的李素兰。

　　得亏素兰喜欢发朋友圈，是广州的老同学建新看到素兰的朋友圈后，问她，“林正宇又通风啦？”

　　“是啊，最近发作得很频繁，几乎两三个月就发作一次。”

　　建新也是一个痛风患者，他问林正宇的指标怎样？

　　素兰答不上来，因为林正宇最近几年根本没有化验过。

　　建新很着急，跟着打电话过来，催素兰要林正宇明天就去化验。

　　他好像不能放心，接着又打了林正宇电话，催促他明天去医院检查。

　　林正宇自己大概心里打鼓，和素兰商量，如果明天能请到代班司机就去，如果请不到，就后天再去。

　　但素兰说，就算停车，也必须得明天去，否则，宁愿自己请假陪他。

　　第二天下午三点，林正宇拿到了检查结果，已经是这样严重了。

　　那是些多么煎熬的日子啊。

　　得知自己生病，林正宇的情绪异常低落，他不愿相信这可怕的事实，出院后立即去了省城雅湘附二医院确诊。

　　省城的结果和善德市的相差无几，甚至有些数值都一模一样。

　　他还是那样乱说话。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不会抛弃我的，你是一个道德感超强的人。

　　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了，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有一天我要透析了，我会放弃治疗，回薛家桥去等死。”

　　素兰用最大的温柔来抚慰他、包容他。

　　在网上看到肾衰病人不能劳累，她不让他提东西，两人走在一起，素兰满手提着，她让林正宇空手走。

　　他一睡觉，她就把家里的手机都调成静音，不吵着他。

　　她注意一切细节。

　　林正宇出去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回来了。

　　素兰对他们的见面毫无兴趣，没有打探的欲望。

　　“贾哥说佳佳成绩很好，现在在考虑报考哪一所高中的事。他说自己这一辈子不会结婚，就一个人过。”

　　听到这里，素兰火起，“他结不结婚关我们什么事，那是他的自由，虚伪！”

　　“他是这么说的。”

　　“他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雨晴出殡的第二天，他不是给我发QQ，说他没有对不起雨晴，一切都是为她着想，结果呢，红口白牙撒谎，可耻！”

　　“你不要和我谈起他，我没有兴趣听！”素兰补了一句。

　　对于出轨，对于出轨了还撒谎，她深恶痛绝。

　　有种你就承认呗！

　　第二天下午7点，素兰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息。

　　“李素兰你好，你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对我有偏见，我也能理解你。

　　你和我人都到了中年，有什么事情看不开的，你的好友走了1632天，你也应该释怀了。

　　这五年当中我从来没有碰见你，小孩子除了2014年你到学校见过她，小孩子直到现在也没有碰见你这李阿姨。”

　　他这话里明显对她很不满呐。

　　素兰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他回一条信息。

　　“你不要冤枉人，清清白白上次在西门邮电局碰到你和女儿，女儿正准备喊我，你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女儿，她就把头低下去了。

　　2014年我去她学校，看过她两次，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事情，我想你是有多敌视我呀，所以我后来不去接触女儿了。

　　雨晴在世的时候，她亲口对我说过，你不喜欢女儿和她去我们家玩，不喜欢我们在一起。

　　你对雨晴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死者长已矣。你和我，一别两宽。”

　　贾新仁他居然又回复了。

　　“好的，我就不用解释了，再解释也是无益。”

　　素兰不再回复他。

　　和这样的人说话，浪费时间。

　　明明自己外面有人，却可以把白的描成黑的，说自己什么都是为老婆着想。

　　这样的男人，说起谎来脸红心不跳，可自在了。

　　林正宇自雅湘医院确诊后，去省城中医院找陈专家开了15副中药，效果一般。

　　之后换了一个医生吃中药，所幸指标控制住了，虽偶有波动，万幸肌酐指标没有超过最高时的478。

　　本来素兰一直都很认命，他生了这么严重的病，每天都要吃药的，她不能兑现自己下的决心。

　　以前小姐姐素英曾问她，“艺博高考后，你真的要和他离婚吗？”

　　“是的，一定会离。”

　　“如果他改变了呢？”

　　“十几年了，他改变了吗？改变的是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我一直在退让，已经退无可退。”

　　“有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改变决定？”

　　“有。”

　　“什么事情？”素英紧问一声，充满期待的眼神。

　　“除非我死了。”素兰凄然地一笑，斩钉截铁地答道。

　　但现在他病了，这个病心态要好、精神要轻松、不能辛苦，要长年累月吃药，素兰不能再坚持自己的想法。

　　那么，只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了。

　　但是，最近素兰的想法改变了。

　　又发生了一些事情。

　　林正宇在一月初的时候和她吵架，在岁末年初的时候，他好像对她特别不满，每天都气鼓鼓的。

　　他说她不会理财，自己之所以不发财，就是因为她不会理财。

　　说她母亲人品差，不会讲话，偏心，对大姐李素安和博程最好，付出了所有心血。

　　说她大姐不会做人，当初把他们赶出来了......

　　这些事情，他就像炒剩饭一样，翻来覆去地吵，已经吵过很多遍了

　　不厌其烦，每回吵架都会拿出来说。

　　素兰突然感觉到，只要他们不离婚，他永远都会说下去。

　　她突然觉得无比的沮丧。

　　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想做自己，做一个真实的成年人。

　　在和文友小寒一起看了余秀华的《摇摇晃晃的人间》的纪录片后，素兰曾萌生过离婚的想法，何必一定要捱到孩子高考呢？

　　为什么不能按着自己的真实意愿来生活？

　　人生这么短暂，这么无常，谁知道生命的终点在哪一天到来？

　　有时候她又劝自己，算了吧，不要悖了母亲的心意，父母老了，大半截身子埋进了黄土，继续坚持吧。

　　朝林正宇的优点想，他曾经深爱过自己，他们共同生养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虽然这孩子从青春期开始，就特别闹心，但他也有许多优点，譬如三观正、善良、有孝心、自理能力强。

　　究竟怎样决定？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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