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报到

　　父亲送素兰去大山局报到，素兰从来没有到过大山局。

　　父女俩在伯渠镇坐大巴车到兴安镇，在兴安镇下车后，素兰问父亲：“爸，你去过大山局吗？有多远？”

　　父亲说：“去过的，没多远，几里路，要过漫水桥。”

　　素兰觉得“漫水桥”这名字挺诗情画意的。

　　父女俩边走边聊天。

　　父亲说：“那时我差点到大山局来了。”

　　“怎么呢？为什么没来？”

　　“那时大山局招一个理发师傅，正式工，大队问我去不去？我考虑了下，没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不然也许我都不用通过考学分配到这里，直接招工了。”

　　说出这话，素兰觉得不对，笑着对父亲说：“您要是到了大山局，也许就不会遇到妈妈，就不会有我了。”

　　父女俩一路说说笑笑着。

　　这是一个秋季的晴天，温度不低。

　　李素兰穿着水红色碎花长袖衬衣，这是妈妈请裁缝给她做的，穿着黑色牛仔裤、黑色波鞋，上衣下摆扎在牛仔裤里。父女俩走得比较快，毕竟这个时候父亲才45岁，年轻着呢。

　　太阳晒得素兰发热了。

　　路上素兰问了几次，“怎么还没到啊？还有多远？”

　　父亲总是说，“快了，快了。”

　　素兰在心里悄悄想，父亲一定是多年没有来过，忘记有多远了吧？

　　好像走了很久，素兰看到了一条长长的拦河坝，走在上面，风很大，风扬起她额头的刘海，很是凉爽惬意。

　　走过一座铁板搭建的简易桥，爬上一个长长的陡坡，便看到一条水泥路旁边有粗大的上山管道，素兰心想：这就是提水上山灌溉农田的管道吧？

　　继续往前走，看到两条岔道，一条下坡道，一条上坡道，上坡道通往一座办公楼样的两层楼房，素兰认为到了，于是和父亲走上去。

　　这条道路的右边是用小石子垒砌成的高坎，缝隙中布满青苔，素兰觉得很有年代感。

　　走上坡道，看到大山局的牌子，但办公楼里面静悄悄的，素兰走进去询问。

　　走上台阶，是一个大大的空堂，左右两边墙上是长长的黑板报，左边有一个简易乒乓球台。

　　素兰正在张望间，看到一个穿白色衬衣、身材清瘦的男同志走过来，就拿着报到通知单问他：“我是到水工厂报到的，请问是这里吗？”

　　男同志说：“不是，这是局机关。”

　　“请问水工厂在哪里？”

　　“沿着前面这条下坡路一直往前走，不太远了，看到水工厂的牌子就到了。”

　　“好，谢谢。”

　　素兰登时心里就有点发凉，机关都是这般简陋的模样，水工厂也许环境更差吧？

　　一路上的欢欣雀跃这时候有点消退了，素兰不忍说出来，怕父亲心疼她。

　　父女俩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了水工厂的大门。

　　正对大门的，是一个面积很大，外形破旧的车间，窗户很多都破了，大门右手边是一栋三层的较新的车间。

　　很显然，报到的办公室还得往里头走。

　　素兰边走边打量，厂区里面都是简易路，她看到旧车间的西北角有一栋旧房子，房子南头的空旷处坐着几个人，她猜那大概是宿舍区吧？

　　父女俩走过去。

　　有一条高高的水泥石阶通往这栋房子，石阶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这样显得石阶很荫凉，石阶因为有些年头，变成了青苔色。

　　走到那些人跟前，素兰礼貌地开口：“请问报到的办公室在哪，我是新分配来的学生。”

　　一个容貌美丽的女人热情地回应她：“就是这里，就在这里报到。”

　　素兰稍稍有点窘，就在这里？

　　不过，这个女人既美丽又和善，素兰没觉得不悦，就把报到通知单递给了她。

　　美丽的女人接过单子一看，“哦，李妹子。”

　　旁边的人帮着介绍：“这是陆婶，岑厂长的老婆。”

　　素兰毕恭毕敬地叫了声：“陆婶”。

　　报到之后，素兰问清了正式上班的日子，父女俩原路返回。

　　素兰发现大山局的配套设施还有兰海酒家、小卖部、影剧院，父亲指给她看：“喏，就是这个理发店，那时我没来，是这个刘师傅来的。”

　　素兰看到影剧院旁边，有一栋老旧的宿舍，宿舍的一楼转角处，是一间理发店。

　　很快到了正式上班的日子。

　　正式上班那天，是母亲送她来的。

　　母亲请木匠给素兰做了一张床，杉木的，轻轻巧巧。按照素兰自己的要求，她喜欢矮一点的床，比单人床宽一些，比双人床窄一些。素兰还带了一张两个大抽屉的写字台、一张靠背椅、她太喜欢写写画画了。

　　母亲是第一次到大山局，临分别时，母女俩都有些伤感，毕竟大山局离素兰的家有几十里路。

　　素兰布置好自己的房间后，在走廊中段碰到了同学辜凤英，同学很惊讶地问她：“你，也分到这里？”

　　“对，我也分到这里。”素兰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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