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教官你为什么当兵

　　“狗福，你怎么哈欠连天的？”郭健研好奇的问吕林福。

　　“哎，昨晚睡太晚了。写了点东西，结果越写越兴奋，到半夜两点才睡觉。”吕林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无精打采的和郭健研闲聊。

　　“你要不要这么拼命？请收下我的膝盖”，郭健研做了个跪下的姿势，然后就看到吕林福就看着他。

　　“你倒是跪啊。”吕林福才不会放过他。

　　“哎哟，前面有个妹纸，看背影就很好看，我要去看看。”郭健研撒腿就跑。

　　吕林福往前一看，还真有个女孩，短发，走路虎虎生风。

　　吕林福越看越熟悉。哎哟，这不是王卉茹嘛。可她家不是CZ区的嘛？怎么在我们CX区晃悠着去上学。

　　吕林福可没有上去打招呼的想法，那姑娘好像对他有误会。

　　郭健研本来只是转移话题，免得下跪。谁知道他跑到前面，扭头一看。

　　不得了了，我滴个乖乖哟。

　　这姑娘真好看！

　　郭健研心脏开始不听使唤的乱跳，怔怔的看着王卉茹。

　　“我好像恋爱了”，郭健研心里念道。

　　吕林福本来是没打算过去打招呼的，可他看着郭健研一脸猪哥相的瞅着人家姑娘，生怕王卉茹一生气，告他个盲流罪。只好快走两步，露出两颗大门牙，笑呵呵和王卉茹说道：“好巧啊。你也上学去？”

　　王卉茹扭头一看，原来是吕林福这个坏小子。

　　“哪里巧了？上学不都要走这条路？”

　　“哎，也对。”吕林福总不能问她，“你家不是在CZ区，怎么走这边吧”，那还不让姑娘误会他是怎么知道人家的家庭住址的。

　　“那您慢走啊。拜拜”吕林福一看这话题聊不下去了，只好拉上郭健研就走，郭健研还有点不舍的走，被吕林福强硬的拉着走。

　　“狗福，你认识她？”

　　“谁呀？”

　　“就刚才那个女孩。”

　　“不认识。”吕林福就故意逗郭健研。

　　“别呀！她是谁呀”，郭健研急了，一脸谄媚的拉着吕林福问。

　　“你有想法？”

　　“额，有点。。。嘿嘿”郭健研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可想好了，这姑娘有点凶。”

　　“没事。我也说不好，就是有点喜欢她。”郭健研扭扭捏捏的说。

　　“别着急，慢慢了解，我会帮你的。”

　　“好咧，那谢谢福哥啦！”

　　“我靠，你这为了女人，真正是不要脸了啊，对我的称呼都升级了。”吕林福惊奇的上下打量打量郭健研。

　　“嘿嘿，我一向很尊敬你的。”

　　“切～”

　　等俩人走到操场，就看见操场看台下面搭着凉棚，医务室的医生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看见吕林福的时候一脸幽怨。吓得吕林福一个激灵，赶紧扭头往自己班级走。再一看，好像各个班级班主任都在。

　　这是把我意见听进去了？吕林福不仅心里琢磨着。

　　“稍息，立正。”

　　“今天我们训练正步走，下面我给哪大家示范一遍分解动作……”

　　枯燥的军训终于要结束了，吕林福心情却有点沉重。下午教官就要走了，他还是没有做好决定要不要把有些话告诉教官。

　　站在操场等待军训汇演的吕林福，望着头顶阴沉的天气，心情是越发的低沉。

　　吕林福心里叹了口气，“明年就是一九九八年了啊。”

　　军训汇演很顺利，吕林福班级只得了一个“优秀奖”，不过吕林福才不关心这个。

　　“马教官，有没有空？想找你聊会儿。”

　　马有才对这个吕林福也是很喜欢的，皮是皮了点，但是军训时候表现出的精气神，很对他的胃口。

　　“有，走。那边聊。”马有才很爽快的答应道。

　　“马教官，你为什么当兵？”吕林福突然问道。

　　“嗯，为什么当兵？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啊。”马有才停住脚步，抬头望着远方的云彩有些出神，“我家里条件不好，自己又不是块儿学习的材料，所以招兵的时候就想着可以去部队锻炼锻炼，主要是给家里减少点负担。部队管吃管住，说不定表现好，还能提干当个军官。也算是一条出路。”马有才说到这儿，扭头对吕林福问道：“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笑话我没有大理想？不是想着保家卫国，而只是想有吃有喝有住，还要升官？”

　　吕林福望着这一刻有些惭愧的教官，心里酸酸的。

　　“不会。我能理解你得心情。保家卫国，不是我们普通人时刻都在脑袋里惦记的思想。每个人首先想着的不都是吃饱穿好嘛？自己都照顾不了，还谈什么保家卫国。马教官，我很喜欢你得坦诚。”

　　“谢谢你，小吕。那我心里就安慰多了。”马有才勉强笑了笑。

　　“马教官，那你现在的想法呢？”

　　“现在啊，思想有些变化了吧。部队伙食很好，虽然每天训练很苦，可是能吃饱穿暖我觉得就很幸福了。我这样的山里孩子比不得你们这些城市孩子，我要求真的不高。”马有才望着操场上嬉闹的同学，眼睛里饱含了羡慕的神色。

　　“国家养我，培养我成为一名军人，我就得感激国家，报答国家。所以，心里就想着能为部队，为国家，为百姓做点事儿，也好让我回报回报国家。我也没多大文化，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可我从小就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吕林福接着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因为报答国家，失去生命，你觉得值不值？”

　　“值不值我真的不知道，我也衡量不了。要是，万一哪天我死了，是在为国家付出的时候，死了。我。。。”马有才静静地望着天空，“应该是值了吧。”

　　马有才说到这里，有些沉默。他很迷茫，不知道怎么去衡量值不值得问题，死亡离他太久远，他确定不了心中的想法。

　　吕林福就望着这个朴实的汉子，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把什么保家卫国，奉献自我挂在嘴边，甚至心里都没有多想的汉子，就在一九九八年，面对着长江波涛汹涌的洪水，连续七天七夜没有合眼，一次又一次的冲在堵截洪水的第一线，可能直到他牺牲的那一刻，他都还没有想清楚“值不值得”这个问题。

　　但他依然坚定的，顽强的，坚持着冲在了最危险的地方。也许他知道，如果他放弃了，退缩了，就会给身后的人民带来更大的生命危险。只有多搬一袋泥沙，多出一把力，尽快堵住长江汹涌的洪水，才能多保住老百姓的一份财产，多挽救一条生命。

　　奋战在洪水第一线的马有才，奋战了七天七夜没合眼的马有才，没有保家卫国思想的马有才，就那样走了。

　　在前世，吕林福通过电视报道，看到他的事迹的时候，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吕林福望着马有才，现在依然稚嫩的脸庞，泪水忍不住就往下流，最后吕林福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躲在地上抱头痛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声嘶力竭。

　　马有才看着这个痛苦的少年，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吕林福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哭的这么伤心，哭的让他心里也是酸楚十分。

　　马有才刚才分明看到，吕林福望着他的眼神，都是痛惜。

　　马有才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少年，只好抬头继续望着天边游荡的白云，他心里好像有了什么预感，是在看到吕林福眼神那一刻，就有的感觉。

　　可他不知道，在原来的轨迹，他享年19岁6个月零8天，倒在了长江的浪涛里，顺流而下，藏在了大海。

　　最后，只有空空的衣冠冢，一抔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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