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花路03

　　2月14日，柯烊和静雅的婚礼，也是除夕的前一天。柒慕苑的一整条老街都摆满了鲜花，挂上喜庆的灯笼，换上了红艳艳的春联。除了过年的喜庆，更多是婚礼的喜庆。

　　伴娘林熙、苏媚，伴郎闵谦、秦慕枫。三姐妹前一天在静雅家住，晚上八点多对完第二天的流程，十点回到床上睡觉，一直聊天聊到凌晨两三点，回想上学时候的事情，眯了两三个小时后起床梳洗打扮。

　　九点零九分，新郎团进门，没有闹伴郎，没有拦婚。新郎手捧鲜花前来，单膝下跪将鲜花送到新娘手上，一句“老婆我来接你了”，然后为新娘换上婚鞋，“老婆，我们回家”，再一个公主抱。一切那么平静，就好像理所当然，然而一切又那么真挚，那么简单得让人不敢置信，那就是一路磕磕绊绊走到岁月静好的“与你从校服到婚纱”。

　　结婚典礼上没有亚斯，他躲在三楼的某个角落里，远远的看着、听着场内的欢庆吵闹。秦慕枫跟林熙没有多余的话语，因为闵谦故意将两个人隔得远远的。静雅把捧花亲手交到林熙的手上，跟她说：“勇敢去抓住你想要的幸福，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没走过的路你永远不知道他会有怎样的风景。不管是十六七八岁的我们，还是二十二三的我们都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闯。不管我们选择怎样的路，到最后都会得到一个结果，或悲、或喜。但不管悲喜，至少走过，走过就值得。”

　　这句话，是那天林敏瑜回来时跟静雅说过的，也是她出生以来，林敏瑜跟她最深层次的交流。林敏瑜说：多想林熙也能像她一样。

　　酒席结束，约好的几个要好的同学先回柒慕苑，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先把剩下的婚礼流程走完。亚斯没有跟着去柒慕苑，太久的时间，他跟以前本来就不算很熟的同学更陌生了。他开车和高正南、闵姊玉一起回了家。

　　路上，闵姊玉问他，“小斯，熙熙妈妈看到了你们的新闻，我们也从来不过问你的事，但我们都知道那个人不是苏媚吧？你骗不过我们的。你跟熙熙现在怎么样了？这些年，她都没来过我们家，你们不联系，谦谦后来也说跟熙熙断了联系，问原因他又不肯说。从你离开，熙熙看到我就躲，回来后也是，好几次都要碰上了，她都躲起来。熙熙妈妈说她有恋爱过，但是没多久就分开了，她还是喜欢你的，毕竟那是你们最好的年华，那样一段感情哪能说忘就忘。阿姨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想法，阿姨一直没敢问你在美国过得好不好，为什么回来以后就像变成另一个人。小斯，你一直都那么乖，这几年你玩得好了吗？你还能回到从前吗？谦谦一直说让我们相信你。可是我跟你爸看到那些新闻，哪有不担心？哪能不难过？阿姨年轻的时候也是不顾谦谦外公外婆的反对嫁给他爸爸，虽然结果不好，但是阿姨从来没有后悔过。阿姨总觉得对不起你，如果当时我们跟你妈谈判，不肯放你走，你会不会像柯烊一样，收获幸福。”闵姊玉含泪哽咽着说完，最后已泣不成声。高正南捂着眼睛一言不发，心痛得说不出话来。他在亚斯小的时候没能留住他的妈妈，让他从小太独立，等亚斯长大又不能把他留在身边，让他一直幸福。他们把很多事情都归咎在自己的身上。不说，却藏在心里时时刻刻痛着。

　　亚斯眼睛已经模糊，减速，打开车窗往冷风吹一吹模糊了眼睛的泪水。

　　“是我自己要跟她走的，不关你们的事。路是我自己选的，而且我觉得也还不错。站在别人梦寐以求的巅峰，披着熠熠星光，那种伸手就能触碰繁星的感觉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你不快乐，阿姨都看得出来，我们都看得出来，你不快乐！回来吧，阿姨跟你爸爸从来不想要你多发光发亮，简简单单的就好了。”闵姊玉断断续续地说着，夹着高正南的抽泣声。

　　亚斯把车缓缓停在路边。内心的柔软完全被撕开，裸露在寒风中。风已经吹不干眼泪了，这些年的所有委屈都迸发出来，眼睛已经被泪水完全遮住。

　　“阿姨，我会回来了的，熙熙回来我就回来了。”亚斯趴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

　　“嗯。”亚斯哭了，闵姊玉也完全蹦了，靠在高正南肩上哭成了泪人。

　　晚上的柒慕苑，闵谦结束完伴郎任务回家接亚斯，再来到柒慕苑的时候，已经有人醉的不省人事，回房间休息去了。剩下的人闵谦也没几个认识的，亚斯被以前球队的队友拉住后，自己看着吊灯感觉一阵寂寞油然而上。这一天帮柯烊挡了不少酒，脑袋晕晕的，自己上楼顶吹风，等着林熙他们过来。他像只生病的狒狒，颓废地坐在一片白床单中，望着远处建筑工地上起重机的一点发呆。

　　然后，睡着了……

　　梦中，模模糊糊看见林熙跟一个男的上到楼顶。

　　“学长，这里比较安静，有什么话就说吧。”

　　“其实，我一直想为以前的事跟你道歉。我当时应该立马去教导处澄清，不应该让令胡来。自己的感情处理不好还总是连累你。”

　　“学长你不用这么说，你不来是对的，有时候女生为了爱情发起疯来是很恐怖的，你只有让她相信你不喜欢我，她才会有安全感。”

　　“可是……其实我当时确实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

　　“学长为什么现在才说呢？”而这个时候，他在楼梯口，看到老哥的身影，他迷迷糊糊地傻笑。

　　“大概也是没有勇气承认吧。”

　　“那现在为什么又说了呢？”

　　“不想青春留下什么遗憾吧。”

　　两人相视一笑。

　　“静雅以前在你身边就是那种斯斯文文的，不算漂亮，也没有多亮眼。烊烊逗逼挺在行，除了对打球上心，一天也没个正行。但是静雅很勇敢，很执着，烊烊也是，喜欢你的时候即使知道没结果，依然守护着你，而当身边有了静雅以后，很快能把自己从对你的感情里摘出来，一心一意地爱着那个要跟她厮守一辈子的人。这样真的很好，不是吗？”

　　“嗯，他们确实算是人生赢家了。”

　　“熙熙，如果那个时候我像高亚斯一样，丝毫不掩饰对你的感情，如果我能在你被冤枉的时候像高亚斯一样冲去教导处辩解，如果我当时说我喜欢你，你会接受我吗？”

　　“学长……其实我的初恋开始得有点早，大约是在认识你的那年春天了，我们秋天认识的。”

　　“是高亚斯，对吗？”

　　“嗯。”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混蛋的，从慕枫跟我说你跟他在一起可能只是在他身上找到某个人的影子。我想当时你应该也在我身上看到过他的影子吧，让一个不喜欢我的女生，承担了喜欢我所带来的所有困惑。”

　　“不是的，一开始确实觉得学长跟我认识的亚斯有几分神似，但熟悉学长后我更崇拜学长。枫……是我太高看自己，可以那么快忘记一个人。”林熙苦笑。

　　“嘿，站着干嘛呢？聊什么聊，一起来嗨啊。”苏媚跟刘融、秦慕枫提着酒水和烧烤材料上来。

　　亚斯被苏媚挤到一边，林熙和孟伟回头首先看到的就是他，气氛说不上来。

　　刘融一把吹火好手，把炭火点燃，烤上肉后闵谦被肉香味吸引了过来。（为什么是刘融烤？虽然他只是在省队，但是队上也是有规定的，不能放纵饮酒，所以自然而然沦落为“碳神”）。

　　亚斯跟闵谦坐在人群中一杯一串的抿着啤酒。苏媚一反常态的不爱说话，偶尔会看刘融两眼，刘融似乎故意在躲避她的眼神。秦慕枫向林熙道歉工作的事情，两个人说开后拿出在霓虹居酒屋的气势，拉着孟伟畅谈了一阵失败者的人生，所谓的人生赢家只看着林熙，始终没有发言。静雅跟柯烊凌晨快一点了才处理完家里的亲戚赶来，没聊多久，醉倒了一片。

　　最该平安无事的两个人，秦慕枫跟孟伟最后相互搭着肩膀，趴在桌上嘀咕着听不懂的鸟语。林熙趁着静雅不在，多喝了几杯，虽远不及曾经的酒量，却提前醉倒了。亚斯和闵谦一直慢慢地品着酒，上几次厕所，冷风再一吹，也清醒了不少。不知道什么时候，亚斯的外套披在林熙的身上。

　　“清醒了么？”苏媚微醺，搭着亚斯的肩膀摇摇晃晃。

　　“嗯，本来也没怎么喝。”亚斯扶住她坐下。

　　“那命令你把熙送回房间。”苏媚眯着眼指着林熙，然后再转身指了刘融，“他一会送我回家，我回家睡。”

　　亚斯看着刘融，刘融一大只正费力地拖起另一大只的秦慕枫。柯烊连孟伟都搬不动，正准备跟静雅去扶林熙。

　　“不准动，我哥会扶。”闵谦噘嘴瞪眼，萌萌地瞪着柯烊。

　　柯烊看了眼静雅，“行，我们收拾东西呗。”得令后柯烊乖乖退到一边收拾着酒瓶残渣。

　　“去呀。”苏媚带着怨气，一脚踢在亚斯小腿上。

　　林熙眯着微醺的眼睛看了眼他们很快又闭上。亚斯扯了扯她身上的衣服，一个公主抱毫不费力把林熙送到床上。苏媚和闵谦跟在身后，看亚斯进去后迅速把门锁上。

　　“高亚斯，照顾好她。”苏媚吼了一声，两行眼泪也落了下来，“熙，亚斯，欠你们的就当我这次还了吧。”

　　闵谦站在门口，“静雅姐，天窗房有人睡了么？我今晚想睡那。”

　　“你想睡那就去睡吧，一会让孟伟跟秦慕枫睡就好了。”静雅说。

　　“刘融，开车送我回去，我回家睡。”苏媚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地抓住刚搬完人上来的刘融。

　　“嗯，你坐着等会，我先把队长弄下去。”刘融轻轻地拿开苏媚的手。

　　楼顶恢复安静，楼顶的流光柱和彩灯，风中摇曳的纱幔，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老婆，余生还请多多指教了。”柯烊从身后环抱着静雅，下巴抵着肩头，在耳边温柔地说。

　　“老公，愿白云苍狗，不负君兮。”静雅反手抚摸着柯烊的头发。

　　“回吧，多好的洞房花烛夜。”柯烊笑说。

　　“嗯。”

　　不知是否有人注意，楼顶绕满的星星灯，百香果棚上像瀑布一样的星星海，挂着的那么多照片，除了静雅和柯烊从学生时代，到大学，到工作的照片外，更多是他们在高中时候。那是柯烊和静雅翻遍他们的空间相册搜集来的。

　　童年的一切都是未知，童年的玩伴大多会在时光川流中走散；少年时的我们懵懂幼稚，把玩耍当成长情，最终在青春的十字路口分开；而青春年少的我们，开始有了追求，有了欲望，有了想要争取的目标，我们从单纯开始走向成熟。在这里，我们会遇到很多志趣相投的朋友，也会遇到那个让我们心跳加速，最先想要守护一生的人。我们开始品尝到爱情带来的甜，酸，苦，辣，然后麻痹了整颗心脏，陷入欲罢不能的漩涡。

　　<青春年少终，花样年华才正开始，一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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