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谲诡手段

　　“你们怎么……”何拓抬起手欲言又止，他不清楚为什么易先生两人会与见证者在一起。

　　易先生刚欲说话，后面便传来了一声气喘吁吁的女子声音。

　　“呼……呼……这么大声音，到底怎么了……”

　　女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搭着戴有领花的白色内衬，颇有何拓记忆中的职场女性风范，可惜似乎年纪上来了，身材显得略有些臃肿。

　　何拓隐约与记忆碎片中的身影对上了号，这便是他之前说的那位发小的母亲，于庭波。

　　她挤进来后，似乎被这一片狼藉与压在桌板下的人给吓到了，不自觉伸手捂了捂嘴，才突然想到:

　　“快快！他好像还活着！把桌子抬起来！然后送去医馆！”

　　“不必了，他已被恐惧和怨恨迷失本心。身兼银白之职时，中正全然不在他的心中。”这位与众不同的见证者缓缓蹲下去，不经意的捏住了地上那位银袍男子的袖口。

　　“既已背弃众生，应当死去。”

　　他伸出另一只食指，按在了这位濒死同伴的眉心，狠狠用力，几乎要将颅骨按碎。

　　“不……”躺在地上的银袍男子发出微弱的求饶。

　　然而下一秒，男子的眉心突然抽离出了一缕白色的烟雾，隐约长着人类的脸庞，接下来，这缕烟雾便传来了仿佛来自冥间的尖叫，又像是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以至于何拓恶心得一瞬间捂紧了耳朵。

　　他努力强忍着恶心看过去，只看见躺着的人终于瞳孔涣散，不动了。

　　这位特殊的见证者站起身来，将右手缩在长袍里，左手捏着那缕长着人脸的烟雾，放在头顶的位置，任由它散去。

　　何拓注意到，他长袍顶端的荆棘天平图案，好像向一边倾斜了一点。

　　“今日既已记录完成，我便回去复命，此处修复的费用会由见证者承担，这具尸身请暂时不要妄动，很快会有人来收走。”他微微向于庭波弯腰行礼。

　　于庭波显然被这副场面给震惊到了，不过她也是在政府部门工作了十数年的人，不会因为这般意外而彻底乱了阵脚。

　　“好，那辛苦维斯先生了。”她压着胸口说道。

　　被称为维斯的见证者面点点头，从众人中间穿了过去。

　　“哎呦小拓，你怎么会跑这来啊，没受伤吧？”于庭波跨过门板进来，抓住了何拓的胳膊四处看。

　　“没事，阿姨，我是跟着落灰医馆的易先生来的，他是听说了袁主事的死因，然后看看能不能在现场找到什么线索帮上忙，顺便带我来学一学这些带毒药物的药理。”何拓面不改色道。

　　易先生眼睛微眯，仰了仰头，似乎在说，你接着忽悠……

　　“哎呦，这有什么好看的……学医是好事，可是这些总没必要吧。”于庭波看来也很喜欢何拓，因为何拓能感觉到她的关切是发自内心的。

　　“既然学了，总要学精。”何拓笑道。

　　“那行吧，其实我刚才本来就想带易先生过去，谁知道听到了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于庭波又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似乎有些不愿意停留在这。

　　“事不宜迟，我们去毒发地点看看吧。”易先生道。

　　“行，刚好袁主事的尸体还在那。”于庭波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何拓，招了招手，走出了门。

　　“尸体还在那……”易先生眉头一紧，抬步跟上，“于主事，见证者们这么早来到这里，没有把尸体带走？”

　　“没有啊，他们说在等人来。”于庭波回头瞄了一眼说道。

　　“我觉得见证者们的权力还没大到可以直接替代执法部门的工作，所以他们指的应该是等执法部门过来收取尸身。”西门原跟上，边走边解释。

　　易先生的目光斜瞟，若有所思。

　　“对了。”何拓现在才找到机会问，“你们为什么会和一个见证者还有……于姨一起来？”

　　“随机传送出了点岔子。”西门原笑容有些尴尬，“导致我们三人都分散开了，但是我和易先生互相感知到了彼此的域，所以快速碰了面。不过找起你来难度太大，基本只能靠运气，最后我们在挨个房间找的时候，不小心和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碰上了，他的身边刚巧跟着你这位于姨……”

　　“还好易先生有几分薄面，勉强在这位副主事前忽悠了过去，只是一直没提你也来的事，本来还想借口跑出去先找你呢，结果就听到这边炸了……”西门原偷偷凑了过去，用手肘捣了捣何拓，“看不出来啊，你能反杀一位已经成为封疆的人。”

　　“别提了，我就怕那些见证者回去告我一发……”何拓无奈道，不过现在他心里倒是不怎么慌了，毕竟刚才最终补刀的变成了他们自己人，有众生见证！

　　“这个你放心，见证者处理自己组织的非中立者，不在各个地区的法令管制内。”西门原笑道。

　　“这样啊……另外，我怎么感觉到封疆实战起来没多强？”何拓犹豫了一下说道。

　　西门原像是一下子踩到了尾巴，压低了嗓门喊道，“什么叫没多强！是刚才那个人太弱了好吧！看房间内残留的火焰，这人应该是选择了元素概念下的离火之域……真正的离火之域可是能融化钢铁的，怎么可能烧不穿那个实心的桌子？”

　　他右手来回乱摇，绘声绘色的给何拓解释：

　　“我猜这个人应该是靠道语传授的方式晋级的封疆，而且根本没成封疆多久，而且，传授晋升也是与域契合度最差的一种方式，毕竟不是你自己亲身感受出来的。”

　　见前方已快走到尽头，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你自己是谁没有数？正常人谁能有磐族这种体质啊！”

　　哎……何拓又想起那个三十年的诅咒，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那见证者来到这里是干什么的？”何拓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如他们表面上说的那样，记录咯，这些城镇中大大小小的人为意外也在他们的记录范围里。不然每周发行的《见证者纪实》哪有这么多素材。”西门原耸耸肩，“背地里他们想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说着说着，几人已经从南饶了一个圈逛到了这栋楼北边的最边上，门口的铭牌上刻着主事办公室几个字。

　　“他就是在自己办公室身亡的。”于庭波指了指办公室里，似乎有些不愿意进去。

　　“好的，劳烦于主事了，我们进去看看就走，不会乱动里面的东西。”易先生微微弯腰，拱手行礼。

　　几人进来，发现这办公室确实是装修的清贫，一张办公桌，至少有三四处掉了漆面，看材质也远远不如刚才那座会议室的大桌，甚至连地毯都没铺，唯一看得过去的只有办公桌背后那个还算新的书架。

　　而那位袁主事，正仰躺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珠爆出，嘴角流下白与红混杂的血沫。

　　何拓终于知道为什么于庭波不愿意进来，实在是因为这位袁主事死相过于凄惨了点。

　　“表面上看起来投毒方式很简单，应该就是从这位袁主事的饮食中下的毒。”西门原看着桌面上那个装着石乳的灰色罐子。

　　易先生走过去，用力掰开了袁主事已经僵硬的嘴，借着窗口照进来的光，往深处看了看。

　　“不对，秋犽这味药之所以不能直接服用，是因为与口水接触后会产生强烈的腐蚀性，可这个人的嘴巴与喉咙并没有被腐蚀的痕迹。”

　　他弯腰看了看桌面下方，有一摊血红色，散发着腥臭的液体。

　　易先生站了起来，皱紧了眉头。

　　“而这个人确实是中了秋犽的毒，并且经过了自身的的消化与排泄系统……”

　　“见证者们等的不是月恩的执法部门，因为普通人解决不了这件事。”

　　他的眼睛微眯，“这份毒药，是通过某一种谲诡的手段，直接放进了他的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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