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童言忌（十八）

“让他们进来吧，”男人身后的何安城开口，“老秦，你去叫夫人下来，在会客室等着。”

        被称作老秦的男人连忙称是，然后转身进了何宅。

        何安城看起来衣冠楚楚，他穿着西装，带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您就是何先生吧？我是画展负责人林小舒，需要和瑶瑶姐对接一下画展的事情。”

        林以舒状似无意看了何安城一眼，而何安城也在不着声色打量着他们几个人。

        何安城的眼睛在蔓蔓身上多停留了一秒，而蔓蔓此时浑身是冷汗，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害怕眼前的这个叔叔，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是，我夫人身体不舒服，不方便出门见风，还希望各位海涵。”

        何安城看起来十分真诚，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凶手，林以舒是绝对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魔鬼的。

        “怎么会这样？唉，瑶瑶姐生病了我更应该来看她的，何先生，要不您先引下路？”

        林以舒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何安城没想到林以舒这么直接，被生生噎了一下。

        “额、好，”何安城侧身邀请他们进门，但是脚步却一点没动，直直盯着林以舒身后的三人，“冒昧问一下，你们都是工作人员吗？”

        林以舒一把拉过小玉姐，哀怨凄凄：“小玉姐本来是模特，后来眼睛受伤，再也看不见最美好的画面了，瑶瑶姐心善，这次画展的收益最后都捐给慈善机构，小玉姐是代表机构来的。”

        林以舒再一把拉过蔓蔓：“这是小玉姐的女儿，从小和小玉姐相依为命，昨天被吓到了，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在家，我只好自作主张让她跟着来了，瑶瑶姐那么善良，我想她也不会介意。”

        说完蔓蔓十分配合地抱住小玉姐，轻声说了一句：“妈妈，我害怕。”

        何安城霎时无语，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着陈境尧，眼睛微眯：“那这位呢？”

        有时候同性之间的战火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此时何安城便十分警惕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只是这个男人有压迫力，他更怕这个男人有别的目的。

        陈境尧上前一步，站在林以舒旁边：“我是她助理兼司机。”

        何安城不再多说什么，引着众人进了何宅。

        林以舒咬着牙轻声说：“陈先生真是能屈能伸。”

        “哪比得上林小姐见死不救。”陈境尧微笑回应。

        “陈先生，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没有问我怎么进去？如果刚才我没说话，你会怎么进去呢？”林以舒笑眯眯的看着陈境尧。

        “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林小姐昨天那么笃定，我想你肯定是有了计划，你不信任我，我也就不问。第二个问题，我会装作一家三口，直接找他们的儿子，说他们儿子欺负了蔓蔓，我来讨回公道。”陈境尧也笑着回应。

        行，很行。

        两个人的计划都没有想着对方怎么办。

        两个人对视一眼，相看两厌，不再多说。

        而蔓蔓躲在小玉姐身后，小玉姐快步走到林以舒身侧，拽拽林以舒的衣角。

        “以舒，他怎么就这么让我们进去了？”

        “陈瑶是一个画家，但是她的画称不上什么大作，只是因为何安城的关系，很多人砸重金买她的画。”林以舒小声解释。

        “你不是说何安城是大学教授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巴结他？”小玉姐不解。

        “到了，各位请便，我去看看瑶瑶。”

        何安城打断了对话，众人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客厅。

        林以舒微笑，送别何安城：“好的何先生，您去吧。”

        小玉姐其实很担心，现在他们面对的可是臭名昭著的杀人魔头，林以舒说话太野了，一点都不像一个事业女性。

        何安城看了众人一眼，就离开了，走到客厅外面，他叫来一个黑衣人：“查一查这几个人的身份，尤其是那个男的。”

        “是，何先生。”

        “下去吧。”

        林以舒挑了个沙发，把自己砸上去，舒服地摊开四肢，长舒一口气：“唔~果然豪宅，沙发都是真皮的，太舒服了。”

        陈境尧看着没有形象可言的林以舒，淡淡一笑：“林小姐，您这个样子可不像来谈合作的。”

        林以舒回过头看一眼陈境尧：“你真以为他会相信我们？”

        小玉姐明显紧张起来，拉紧了蔓蔓的手。

        “画展的事漏洞百出，能进来也是瞎碰，我们真正要做的，就是要他怀疑我们，去调查我们。”

        林以舒继续伸展自己四肢，她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更别提躺在舒服的床上了。

        “那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把我们也杀了？”

        小玉姐紧张地捏紧蔓蔓的手，蔓蔓的脸瞬间扭曲，但还是强忍着不说话。

        林以舒笑容消失，坐直身子：“别紧张，小玉姐，我们不是还有援兵吗？”

        “我让金大爷他们在钟声敲响的时候来找何安城要人。”

        陈境尧拍拍小玉姐的肩膀，示意她别太紧张，小玉姐松口气，手也放松下来，蔓蔓扭动自己的手，从小玉姐手中拔了出来。

        “你们来了？”陈瑶一袭绿裙，温柔端庄，仿佛昨天歇斯底里的那个人不是她。

        “瑶瑶姐，你好，介绍一下，这是慈善机构的小玉姐，这是她女儿蔓蔓，这是我助理，上次见过的。”

        陈瑶点点头，坐了下来，而何安城紧跟着也回到客厅，客套一番坐了下来。

        “瑶瑶姐，上次你说了画展的一些细节，我们公司也进行了改进，只是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一起去看一下。”林以舒开门见山。

        “这……我身体不太舒服，可能不太方便出门。”陈瑶保持微笑。

        “这样啊，那我们改天再来打扰吧。”林以舒说完就要站起来离开。

        “等等，林小姐，我爱人生病在家，难得有朋友来看她，你要是时间充裕，不如留下来吃顿午饭？”何安城站起来挽留林以舒。

        陈瑶面不改色，也站了起来：“是啊，小林，我看小朋友好像有些饿了，就留下吃顿饭吧。刚好我儿子和她差不多大，平时我儿子没什么朋友，两个孩子一起玩会儿也好啊。”

        “小陈，你查一下我接下来还有行程吗？”林以舒假笑看着陈境尧。

        陈境尧被迫加入话题：“林总，您接下来半天都没有工作安排。”

        本身也都是假的，大家相互演戏，各怀鬼胎。

        林以舒顺势和众人留在何宅，但是何安城几乎和陈瑶形影不离，林以舒找不到任何机会和陈瑶单独聊天。

        接近中午，众人坐到餐桌上，陈瑶让佣人叫下来自己儿子。

        “妈妈。”男孩跑下楼，林以舒他们转头看到跑来的男孩，蔓蔓瞬间瞪大了双眼。

        蔓蔓紧紧拉住小玉姐的胳膊，甚至打了个哆嗦。

        “妈妈，这个男生，好可怕。”蔓蔓缩在小玉姐身边。

        “蔓蔓，不可以不礼貌。”小玉姐低声呵斥蔓蔓，然后陪着笑对众人说：“不好意思，蔓蔓之前被吓到了，实在抱歉。”

        陈瑶脸色有点僵，但还是扯出一个笑脸：“没关系，小孩子嘛，玩到一起就好了。”

        说完招呼男孩到自己身边，抚摸着男孩的头发，关切地看着男孩，眼里全是温柔。

        陈境尧挑挑眉，看着林以舒，林以舒正在观察何安城。

        顺着林以舒的目光看过去，何安城看着自己儿子，眼神复杂。

        意识到有人看自己，何安城回过头，撞上林以舒和陈境尧的视线。

        “真羡慕何先生，家庭美满，事业有成，有个这么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简直人生赢家，我模拟人生都不敢这么设定。”

        林以舒面无表情说着彩虹屁，在何安城眼里，这说不上是什么太好的话。

        何安城心虚移开视线，轻咳两声：“咳咳，哪里哪里，这辈子遇到瑶瑶才是我真正能拿得出手的事情。”

        陈瑶听闻愣了一下，背对着何安城，脸上都是恶心嫌恶。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此时老秦打破了这死一般寂静的局面。

        “先生，夫人，要不要上一下菜？”

        何安城保持儒雅的微笑：“好，辛苦了，老秦。”

        然而没人看到，他向老秦递了一个眼色。

        何宅地厨子手艺很好，色香味俱全，这让林以舒食指大动。

        且不说林以舒他们每日吃的都是速食和压缩食品，在林以舒所处的时代，很多蔬果都早就灭绝了，而何宅的菜品都是三十年前才有的。

        林以舒毫不客气，客套两句之后，就开始对付自己身前的菜品。

        蔓蔓还是害怕的缩在小玉姐怀里，小玉姐看不见，何安城还特地拿来了辅助盲人的工具，小玉姐只好一边安抚蔓蔓，一边喂蔓蔓吃下东西。

        陈境尧看着林以舒，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是林以舒吃东西好像有种魔力，不知不觉陈境尧也看饿了，索性也开始吃了起来。

        “林小姐胃口很好。”

        何安城面带微笑，陈瑶和儿子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吃着饭。

        林以舒抬眼看了看何安城，坐直身子，做作地吃下最后一口，微笑着说：“吃饱一点，一会儿才有力气工作啊。”

        说完笑着和何安城对视。

        “妈妈，我好困。”

        蔓蔓抬头看着小玉姐，摇摇晃晃栽倒在小玉姐怀里。

        “蔓蔓？怎么回事？”

        小玉姐十分紧张，摇晃着怀里的蔓蔓。

        “何先生，一会儿见。”

        林以舒说完也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陈境尧抬头和何安城对视，何安城已经褪下虚伪的儒雅，眼神凶狠。

        陈境尧举起双手：“何先生，不劳您费力，我自己来。”

        说完，也一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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