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妈妈！姜敏来了——”姜彻故意用姜敏的语气说，然后迅速跑回屋里，免得挨打。“我姐夫也来了！”

        不带他来妈妈应该不会见自己的。金泽玉手不方便，东西都是她提着的。上次她忘了，爸爸为什么在金泽玉面前谴责自己，他不是不喜欢这个男人的吗？！真是过分。

        爸爸泡了茶款待他们，让姜敏觉得自己像个外来人。

        “妈，别生气了嘛，我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然后会进行弥补。”她的心情随着妈妈的动作起伏，生怕老妈又要教训她。

        谁知妈妈长舒一口气，向她讲生养孩子的不易与艰辛。她面带微笑听着，不知老妈是何用意。如果想她生，为什么要讲些让人害怕的东西。

        难道是妈妈心里不平衡，非要她也遭受这样的痛苦？青春期她和妈妈吵架时，总会说：如果我有一个像我一样的孩子，还不如不生。那是因为她和妈妈实在不对付，所以不想以后自己的孩子也会重走老路。但妈妈的问题实在不少，也不能怪她。

        后来她终于找到妈妈看不惯自己的原因——争宠。也是，妈妈嫁给老爸时，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己是第一个孩子，分走了爸爸和其他人的爱，她当然会不爽。这样一想，她也释然了。

        “我看着你一点点长大，虽然不像你奶奶那样不许你受一点委屈，但我也是爱你这个孩子的。妈妈希望你，也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没有孩子就不完整？有她自己一个人就已经完整了。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所谓顺而不从嘛，她一直这样做。

        妈妈有一套完整的理论，所以说到最后她都有些心动了，认真地对着她点头，保证会努力，也不找年轻做借口了。明着来她干不过，只好暗地里使坏。

        她看向爸爸，居然一本正经听着，也许说到孩子他会有一个跟以往不同的观点吧，不会那么理性。爸爸总说，姜敏刚出生时他有多么多么高兴，因为那是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欣喜异常。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什么要求都会顺着她。

        她的家庭，是典型的慈父严母。但爸爸只是在花钱上不心疼，其他地方还是很正直，尤其是对于她三观的形成要严格，不允许她无故逃课。姜敏也是第一次觉得对爸爸撒娇没有用，尴尬到想撞墙。所以，无论什么情况，她都放不下学习。

        可爸爸之前，支持她晚婚晚育的！有蹊跷。

        姜敏心里另一番想法，表面依旧笑着应对。

        “你要多问问自己，对丈夫够不够忠诚。不需要什么都顺着他，什么道德错误可是不允许的。”

        “放心吧！”她满口答应，“我又不是有作风问题的人。”

        金泽玉一听，转过头看着她。“那天酒吧加的人你都删了吗？”

        “！”姜敏心下一惊，险些忘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没有一个说话的。”

        “你去酒吧？！”爸爸可受不了这个。

        “我朋友，有工作在，我要替他……”姜敏心里直恶心，编不下去了。

        “没事的爸，我跟着她呢。”

        “你看，她就是安全意识还不够强。这要是被人骗了可怎么办？人家看你蠢，一骗一个准。”

        “那你也用不着这样说吧！这不还有——我男人在吗！你怎么不给人留面子呢？”

        “你还怕说啊，怕说就别做。”妈妈接过去，姜敏一下子泄气。

        “我不跟你们争。”

        总算是把她哄好了，可算累死了。

        一桩心事放下，姜敏脸色也舒缓很多。她在车上打哈欠，转过身朝里时，金泽玉的胳膊稳稳扶在方向盘上。“你，胳膊还好吗？要不我们叫代驾？”

        “没问题的。”

        姜敏发现，他居然在笑，是笑她和爸妈的交流方式吗？“你笑什么啊？有这么开心吗？”

        “有啊——你刚刚说，我是你男人。”

        那不过是她找不到词代替，才这样说的。没想到，这就让他高了。

        “哈哈哈……”她干笑两声，转过身去。

        “这样的话，你同意生孩子了是吗？”

        姜敏条件反射地看向那人，气息有些不匀。但那人的脸实在具有迷惑性，她不忍心去破坏。“是，因为静平，我觉得生个孩子也挺好的。有你在也挺好的。”她捂住嘴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最后一句，这不是犯罪吗？这不是渣女吗？

        金泽玉轻轻笑了笑，由着她去。他刚刚也看明白了，家庭是一个人性格的来源，姜敏性格文静，但又活泼、有点任性、不卑不亢，这是因为她父亲对事不对人的教育方式。不同的事不同的处理方法，很是灵活。她妈妈做事很决绝，有很体贴，也是姜敏做事包容性的来源。他可以确定，孩子未来的基因一定有所保证。

        “那你要养好伤再说，因为……会扯到伤口吧。”

        “嗯。就当是你关心我了。不过，就算不是伤口，最近也不行。”他顿了顿，知道她肯定在窃喜。“我会帮你把陆悦的事情搞定，还有你上次乱流产的事情也搞定之后，再来。现在你该承认了吧，孩子是你故意弄掉的。”

        现在的她，的确抱歉起来。爸妈那么辛苦地供养她，而她却最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才怪。

        “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可你能确定自己能做好一个爸爸吗？”她可接受不了自己坐在椅子上，很大肚子还要看书的样子，也接受不了自己变老变丑最后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肚子大了行动真的很不方便，不要不要。

        “我没试过。但我会尽力。”

        “嗯？”姜敏抓着他的话，“你没听说过吗？天底下唯有父母是不需要考证的，你稀里糊涂把他带到世界上，却又不对他负责，这种行为太不……不要脸了。既然要生养，就要做好所有准备。小孩不是只有可爱的时候的，他也会有脾气，会生气不吃饭，会晚上不睡觉，会折腾……这些你都想过吗？”

        金泽玉看她一本正经地思索，并逐渐皱起眉毛，调侃道：“看来你没少做功课，还不错。”

        “不是啦，我只是，觉得……父母难，小孩子也难啊，他想要的却说不出来，干着急。”

        “好，我知道了。”他有一段时间没有爸爸，会不会有问题？“总之我是真心期待孩子的到来，会用有效的真心，好吗？”

        “金先生，我想请问你，不是说有很多喜欢的人吗？她们人呢？还有，为什么那么想要孩子，为什么是跟我生的？正面回答！快！”

        “第一个，那是假的，因为大多数人都这样觉得，所以我也习惯了这样说。第二，要孩子……因为喜欢，因为爱呢。第三个，因为我们是夫妻。”

        “要孩子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爱，那是自私的。”

        “好，就当我自私，但我已经准备好给他打物质水平和身心健康的父母，足够了，至少他不会后悔来到世上。”

        “嗯，也是。希望你保持童心，和孩子一起成长！”

        “……”

        安静下来，姜敏想到了陆悦的事情。那件事过了也不过两三天，可就感觉过去了好几个月，没有什么声音了。陆悦也说，已经没有人骚扰她了。

        难道就因为事情过去了，而且不留任何痕迹，就要原谅这一切吗？她们找不到始作俑者，也找不到办法，是不是放弃最好？

        可陆悦，出去时还会害怕，还会胆怯，这让姜敏坚定了惩罚他们的决心。

        这件事永远过不去！

        金泽玉让舅舅花了点钱，再次把那件事顶上风口浪尖。陆悦紧张地握着姜敏的手，害怕再次看到侮辱的语言。

        局势逐渐逆转，替陆悦说话的人出现，陆续有人道歉。

        可姜敏不会这样觉得，并放出消息：

        “我就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人，是你们造谣在先、辱骂在先、诅咒在先。让我失去了工作、男朋友，甚至患上轻度抑郁症。且不说我做的事需不需要你来批判，你们群起而攻之恨不得置之死地的样子，非常不妥！道歉，诚意道歉，必须自己写，写完发视频。赔偿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接受法律制裁。一条都不能少。少了，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好意思，凑热闹走错了地方，惹到了我！无论做什么，都讲究前因后果，前因是什么，需要我来点名吗？后果，你必须给我吞下去！”

        

        陆悦有些担心地翻评论，没有一个是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即使有，也是被群起而攻之，形成下一轮小型的网暴。陆悦动了动手指，最终无动于衷。

        下面一水的好评，好像是用钱买来的一样。什么“姐姐好勇敢”、“不愧是老师，文字很坚硬”都被搬了出来。她看着一句句恭维，就像那些辱骂一样，都有些反感。

        “好了，这下没事了。剩下的，对不上号的，就起诉。非让他们知道厉害不可。”陆悦望着她，就像是在做自己的事情一样，“我……”

        “别哭，我们去吃顿好的，这段时间都不敢出去吃。”

        陆悦的手机不断收到转账，从一开始的心安理得逐渐变得不安起来。姜敏劝她，“那是你应得的，怕什么。该怕的应该是他们，怕被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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