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楚定在缘州休息了几日，打算第二日就启程回军营，临行前的晚上，楚定叫来了楚昭，说是许久未见，跟她聊聊家常。

        “昭儿，你来了。”楚定斜靠在椅子上，见到她来，微微扶了扶腰，起身喊她。

        “爹爹，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楚昭问道。

        “爹问你，你和安王殿下……可是两情相悦？”

        楚昭一愣，道：“爹爹何出此言？我对安王殿下并无半分情意。”

        听到这话，楚定心中也稍稍放下心来。

        楚定原本以为远离太子和安王，楚昭就能嫁个寻常人家安稳余生，这也是她母亲临终前的心愿，官场战场波诡云谲，虽渴望自已有个儿子继承衣钵，可楚昭终究是女子，也不愿她想自己一样戎马半生。

        却没想到最后的最后，楚昭为了所爱之人，甘愿卷入纷争，于洪流中沉浮、扬帆。

        “既如此，那与安王相处更要有分寸。”

        “女儿明白。”

        看着眼前的楚昭样貌出众、落落大方，楚定才感叹原来时光过得这样快。

        “明天爹就要启程回军营，你在府中要照顾好自己，你姨娘虽偏心了些，也不必与她计较。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有看上哪家公子尽管跟爹说，爹一定为你寻个好人家。”

        楚昭抬头，竟见楚定眼眶泛红，此时他不再是征战沙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只是她的父亲。

        “爹……”

        “好了，时候不早了，快回去歇息吧。”

        “爹爹一路平安，女儿永远在家等你。”

        楚定慈爱地笑了，再没说话，只是摆摆手让楚昭先回去，无言之间却是父女俩互相牵挂的亲情。

        楚昭在书房外站了一会儿，房里的蜡烛一直亮着，映照出楚定宽厚的背影，他还是站得笔直，楚昭却觉得憔悴了许多。

        回到自己院内，楚昭听见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一个瘦弱的人影映在墙面上，楚昭心中一惊，连忙跨进屋内跟云婵做好了戒备。

        夜里很安静，那人的脚步声正慢慢靠近。

        楚昭握紧了手里的木棍，看准时机就往那人身上招呼过去，没想到对方身手了得，反应敏捷地抓住了楚昭的木棍，自报家门道：“楚姑娘！是我。”

        楚昭定睛一看：“风桓？怎么是你啊？！”

        风桓绕过楚昭，走到云婵面前，挠了挠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云婵不明所以，茫然地看向楚昭。

        “那个……听殿下说，你要嫁人了。”

        云婵最不想面对的事就这样被人直白地说了出来，生气道：“我不嫁人，我永远陪在小姐身边，一辈子不嫁人！”

        “那怎么行！”风桓振振有词，“女孩子怎么能不嫁人？”

        没说几句话，云婵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以为风桓又是来嘲笑她的，便一把拍在风桓的胸膛：“我就是不嫁！要我嫁给那个男人，我宁愿去死！”

        风桓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这才明白云婵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自己是来劝她嫁给凤都那个不学无术的下三滥的。

        感情之事，风桓也是个二愣子，这次来还是卫玧提醒他，你再不去表明心意，可就来不及了。

        风桓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喜欢云婵的，所以在听到她要嫁人的消息时，才会那么激动，那么生气。

        可人就站在他面前，他支支吾吾的，反而说不出口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就喜欢看我笑话吗？”

        “不是不是，我没有要看你笑话……”风桓着急忙慌地解释道，“你不能永远都不嫁人，但是不能嫁给那个男人。”

        楚昭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似乎明白了什么。

        风桓继续道：“阁主说了，那人不靠谱，是个地痞流氓，你不能嫁他。”

        “可是将军说了，两个月之内，我若找不到心上人的话，就要把我嫁过去……”

        “不会的，你还有我。”

        云婵看着他，又听他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你骗人，你老是欺负我。”

        “我没骗你。”风桓慌了，“那我以后让你欺负回来。”

        云婵破涕为笑，又反问道：“你不会是因为可怜我所以才说这种话的吧……”

        “不是不是。”风桓认真地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若我风桓今日有半句假话，我就天打雷劈，不得……”

        “哎！”云婵上前捂住他的嘴，嗔怪道，“不要乱说。”

        “我说的句句属实，所以不怕这些。”

        两人相视一笑，风桓也鼓起勇气，拉起了云婵的手：“你相信我，我定会护着你。”

        虽然很不想破坏现在这个氛围，但是楚昭还是不得不提醒道：“进屋说吧，外面人多耳杂的。”

        楚昭往四周看了一眼，确认没什么异常才关上了门。

        “你俩既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我爹两个月的期限就可解了，只怕……”

        楚昭有些犹豫，怕给刚燃起希望的两人泼一桶冷水。

        “小姐是担心，寇夫人那边？”云婵问道。

        “我怕她见不得自己计划失败，会从中阻挠。”

        “楚姑娘放心，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和云婵都会一起面对，决不放弃。”

        两人柔情蜜意的，看得楚昭都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锃光瓦亮的，有些多余。

        “我觉得，这事儿先瞒一段时间再说吧。”楚昭道，“我爹明日便回军营了，我怕寇媛又动什么歪主意，到时候就没人撑腰了，这次幸亏是我爹在，所以才答应给了两个月的期限。”

        “我知道。”

        “我让山风那边查了我娘的事，等有了结果，我们也就不怕寇媛了。”

        风桓和云婵这会儿情比金坚，配合地答应了下来。

        只是楚昭没想到，寇媛的歪心思会来的这样快。

        楚昭爱睡懒觉，只要楚定不在府上，她又没什么事，就会惬意地睡到正午，云婵也沾了她的光，起得要比大部分下人都要晚一些。

        快到正午，云婵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打算去厨房给楚昭准备点吃的，云婵正想着昨日楚昭念叨着要吃杏仁酪，一不留神磕到了旁边用来挡门的椅子，椅子吱呀一声响，云婵赶紧抬头去看，楚昭仍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很香。

        云婵松了口气，小心替楚昭关好了门。

        这段时间两人都睡在一个屋内，万一寇媛要下手，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厨房内，下人们都在忙着准备待会儿的午膳，见到云婵来，手里的活都顾不上了。

        云婵想占个灶台，还没走到就被人故意挤开，云婵蹲下身想找些蔬果，有人就会假装路过然后一脚踢开……

        府里的下人一贯如此，见风使舵，跟着寇媛一起排挤云婵，好以此满足他们内心可悲的骄傲，仿佛这样就能高人一等。

        云婵懒得搭理他们，也不想给楚昭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反而还得寸进尺了起来，云婵拿个盘子，就有人伸手来抢。

        云婵忍无可忍，重新夺回了盘子，大骂道：“我先拿的东西，你凭什么抢？”

        抢盘子的是浣衣女，名叫秀云，云婵见过她几次，只见她瞪大的眼珠像要掉出来似的瘆人，不甘示弱道：“我就想要这个盘子，你敢不给？”

        “我就不给怎么了？”云婵道，“我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就觉得我好欺负了是吧？那你们可找错人了，楚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子，今日不让她好好吃顿午膳，问起来，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一旁有人拉走了秀云，秀云狠狠地瞪了云婵一眼，其余人也都缩回了目光。

        过了半晌，秀云端了已盒点心，要来向云婵道歉：“云婵，对不起，刚刚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作对的，我也是开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这盒糕点是我特意拿来跟你赔罪的，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既然她都这样说，云婵也不会得理不饶人，再说她现在确实有点饿了，这糕点红一块绿一块的，看着挺有食欲，便拿了一块，抬头看见秀云嘴角上扬似有暗自窃喜的感觉，云婵怕其中有诈，放到嘴边的糕点又放回了原处。

        “这是绿豆做的？我不爱吃绿豆。”

        “那尝尝这块。”秀云指着那块桃花形状的糕饼，“这是桃花做的。”

        “不了。”云婵摆摆手，“我不饿，再说我还忙着给大小姐做饭呢。”

        秀云沉下脸道：“你是怕我在里面下了毒要害你？”

        说着，拿起刚刚云婵放下的绿豆糕塞进了嘴里。

        “云婵，我知道我方才过分了些，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你不肯吃，就是不肯原谅我。”

        “不是。”云婵实在拗不过她，就吃了一块。

        秀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吞下，问道：“怎么样？”

        云婵点点头：“不错，你以后也教教我，我好做给大小姐吃。”

        秀云道：“还有两块栗子味的和红豆味的，你也尝尝。”

        入口绵软的桃花糕让云婵放松了警惕，一口气把剩下的两块也吃了个干净。

        秀云满意地合上盖子，说了句：“终于吃完了。那你接着忙，我先回去了。”

        云婵继续忙着做自己的杏仁酪，看不见走出门的秀云朝不远处的如鹊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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