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转世（8）

已经入了三月，但还有点倒春寒，来露营实在不算是什么非常舒适的娱乐活动，自然，作为单身party就更不合适了。

        “实话实说，我就是搞不懂你这样品种的单身party！”姚蓁手上捧着一杯热巧克力，冲着苏意婉叨叨，“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头一回见吃完蛋糕出来露营的，咱就是说小灯球、摇个头，不香吗？”

        “你还说我我真求求你们，有好东西为什么不能分享一下，我差那点流量吗？”

        姚蓁不赞同她的单身party举办模式，苏意婉还觉得他们几个有好东西不分享，太过小气。

        阿酒阿卤前几天提了一辆特斯拉，刚好可以玩电车露营，后备箱加上帐篷，两室一厅就有了，他们俩还大方地将后备箱让给了姚蓁，说床垫比较舒服，离空调近。

        ——这样一比下来，就显得苏意婉做攻略买的挪客亘12有点子不够高级了。

        于是，两方人马都不太满意。

        但满不满意的，这个party还是要办下去，明天一早苏意婉就要去领证了，从此迈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整点不一样的纪念一下。

        阿酒、阿卤和燕珣正围着炉子忙碌，一边的烤肉香味已经渐渐散开，另一边的部队锅也咕嘟咕嘟滚起了泡。

        暮色四合，天渐渐暗，营地马灯在地上投出了一圈昏黄又朦胧的光。

        “操。”姚蓁看着前头男德班成员的忙碌情景，突然骂了一句。

        “怎么了？”苏意婉转头，“忘拿家门钥匙了？”

        “不是，我刚刚才真正意识到，”姚蓁骂骂咧咧的，眼圈却红了，“苏意婉，你竟然明天就要嫁人了！”

        “就不是我的人了”姚蓁低下头。

        “你喝酒了？”苏意婉夺下姚蓁的杯子闻了闻，然后轻轻放到一边，“你怕什么，从小到大我就你一个闺蜜，除了你，没人肯收留我”

        “才不是，上赶着找你做朋友的人能排到法国，我只是沾了也是阴阳眼的光”

        “不是的，”苏意婉轻轻抱住姚蓁，“是因为我最喜欢你。”

        场面或许太过温情，姚蓁泪眼朦胧地看着苏意婉，心里的忧伤更甚，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才这么emo，但是想到苏意婉要嫁人，她激动、欣慰、忐忑、又担心，想她现在就领证，又恨不得她永远不会嫁人。

        矛盾不已，难受不已。

        苏意婉紧紧抱住姚蓁，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认真道：“宝儿，等我成了燕夫人，一定帮你把所有的找事儿小鬼都摆平！谁若折我姐妹翅膀，我必毁她整个天堂！”

        “”姚蓁的泪突然憋了回去，“不是意婉，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土的”

        苏意婉笑出声，抱住姚蓁的脑袋，吧唧亲了一口。

        恰逢燕珣的目光扫到这边，姚蓁像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噌一声站起来，“燕总，不是你想的那样”

        燕珣宠溺地望了望苏意婉，而后摆摆手，示意“你们继续”。

        “不用担心我，他真的很好，”苏意婉笑着拉姚蓁坐下，喝了口热巧克力，而后又递回姚蓁手里，“真的真的很好。”

        “嘁，”姚蓁撇撇嘴，“真的不要再在酒吧搞一场吗？花手摇起来，那才对味啊。”

        “不要”苏意婉也撇嘴，“也来不及了啊。”

        她一直信奉“相逢即是缘”，既然这几天疯狂种草露营，那就直接把单身party搞成露营模式，至于合不合适，应不应该，那都不在讨论范围内。

        领证日期则是选在了她生日的前一天，那以后每年都有两天可以连着收礼物，获得双倍快乐。

        婚礼筹备需要时间，则会等到天气再暖上些的时候。

        “来吃饭了。”燕珣走过来，朝苏意婉伸出手。

        苏意婉抓住手，直接跳起来盘到了燕珣的腰上，圈着脖子被人抱走了。

        姚蓁：“”

        就是真的很像一条狗走在路上突然被踢了一脚。

        苏意婉还专门从燕珣颈窝里钻出来，无声说道：“羡慕吗快去找一个。”

        “”姚蓁口型回复，“谢邀，不约。”

        姚蓁过去得晚，刚落座，苏意婉就抄了一根战斧羊排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几乎是同一时间，阿酒阿卤也分别拿了一根放到她盘子里。

        一时间，姚蓁忍不住热泪盈眶，天呐，今天我改拿团宠剧本吗！

        羊排腌制的时候加了红酒，醇厚的香味笼在肉上，还混着迷迭香、孜然和黄油的味道，口味层次丰富又迷人。

        肥腴的羊油被热度激发，香气四溢，包在羊肉表面将一切调味都严严封锁了起来，瘦肉部分不柴，一口赛一口的香，肥肉部分不腻，轻轻咬下还略劲道，简直妙不可言。

        姚蓁一口气儿炫了三根，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再配上一杯果香浓郁又不涩口的热红酒，担心闺蜜的那点阴霾被一秒驱散。

        大吃二喝让她有点醺醺然，姚蓁举起酒杯，冲着苏意婉还在桌上的酒杯碰了一下，“切尔斯！”

        “爱你，”苏意婉慌忙咽下一口午餐肉，举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我美丽的姐妹！”

        姚蓁同学今天情绪脆弱到了可以申请国二保的程度，对她的需求，苏意婉是恨不得上发条赶着响应的程度。

        见她已经跟阿酒阿卤开怀畅饮了起来，苏意婉才舀了一勺酒，轻轻碰了一下燕珣的杯子，说：“男朋友，敬你。”

        明天就不能再叫“男朋友”啦。

        燕珣轻轻碰了碰杯子，“好的，未婚妻。”

        啧，苏意婉在心里赞叹，要说会，还是人家会。

        燕珣现在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这一世从初识，到确认关系，以及之后所有水到渠成的一切，也包括今日的单身派对，明天的合法婚姻，太快也太顺。

        燕珣不愿将其归结于他苦尽甘来，而是愿意认为——

        这都是因为他的婉儿从来都是一个很好的人，要说是这一世较之前强的这许多，只是因缘到了而已。

        仅在乎天道轮回。

        阿酒阿卤去取肉，姚蓁去拿酒，燕珣手心带汗，轻轻拉住苏意婉的手，“婉儿，明日，我们就要去领证了是吗？”

        “对啊，”苏意婉环视一遭，贴上燕珣的唇，薄薄的、凉凉的，还带着些酒香，“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燕珣哽住，紧紧握住了苏意婉的手。

        今天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这样激动，苏意婉搞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不切实际的一见钟情，又或者是因为震撼不已的观探识海，总而言之，她始终觉得嫁给燕珣是件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事，区别只是今日或明日，今年或后年。

        是像困了要睡觉、饿了要吃饭，是像打雷要下雨、像天冷加衣裳一样平淡而又重要的事。

        所以，心态稳得不行。

        “明天上午九点开门，我们要早一点去，晚了估计要排队，你说是吧？”苏意婉靠在燕珣怀里碎碎念，“要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你的人间身份是这边的户口，要不然得去我家那边领证了。还有啊，当时我买房的时候还不限购，现在要不要把户口迁过来啊，还是说我直接落到你的户口上去，以后我们俩就在一个本儿上。诶，对了，我第一世嫁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落到你的户口上去啊？”

        燕珣点头，“有的。”

        “嗯，”苏意婉也点头，“那是不是要去老家派出所开证明啊？刚好，你跟我回去看看爸妈，他们对我真的很好，你应该见过吧，是吧？”

        燕珣没有想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最后还要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反过头来安慰，心里一阵不好意思，又紧跟着一股暖，最后却只是说：“是，我见过许多次，他们人很好，对你也很好。”

        “虽然我是领养的，但是我已经比好多同学都幸福了。爸妈没走多久，你就来啦。我真的好幸福。”苏意婉笑得见牙不见眼。

        燕珣摸了摸她的发顶。

        苏意婉捉住他的手，让两人的左手交握到一处，无名指上各有一只婚戒，款式简约大方，出自名家之手。内圈刻着两人相遇的日子，还嵌了一颗小钻——是苏意婉的要求，寓意着燕珣藏匿千年的爱。

        “真好看，”苏意婉借着帐篷吊灯的光端详，越看越满意，“果然是钱多了买的盐都咸。”

        燕珣看着她笑了笑，突然起身，而后就势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丝绒戒指盒，打开虔诚地问道：“婉儿，嫁给我好吗？”

        他找人做了许多求婚方案，戒指盒揣在身上已经好长时间，但拖来拖去都没有哪个是非常满意的，领证日期实在紧张，他原本想在婚礼前将求婚仪式补上，但见她七拐八绕地哄自己开心，脑子一热，直接就稀里糊涂将戒指掏了出来。

        没有鲜花、没有气球、没有蜡烛、没有无人机有的，只有他燕珣一颗真心而已。

        “哇哦！”苏意婉猝不及防被求婚，也只愣了一下，然后就跳起来开始尖叫。

        “宝贝，”姚蓁的脸色一言难尽，一把按住蹦跳的苏意婉，“拿错剧本了，不该是我们这种吃瓜群众哇哦吗？！”

        然后凑近燕珣的钻戒，高叫了一声：“哇哦！”

        那是一颗椭圆形粉钻做主石的戒指，看不出多大，只能看得出不小，看得出漂亮、且很贵。

        “嫁嫁嫁，”苏意婉一个劲儿拉燕珣，“别跪着了，我嫁的。”

        燕珣失笑，“婉儿，我先把戒指给你戴上。”

        燕珣办事从来稳妥，根本不需要考虑尺寸问题，戴上就是刚刚好。

        “家人们，不走程序了，我自己来，”苏意婉简单通知一下，双手拢在燕珣耳侧，给了爱人一个充满深情的法式长吻。

        “不不不，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的，”姚蓁一抬手，阿酒阿卤在旁边开始高喊，“亲一个亲一个！”

        大家熟练地好像都知道燕珣要求婚一样。

        姚蓁掏出专业设备绕到苏意婉身侧录起了视频，纤细的手指上叠戴的戒指被聚焦，在其后两人的深情拥吻下，在营地风灯和漫天星辰照亮下，发出柔和、昂贵而又幸福的光。

        “宝贝！”拿到成片的苏意婉抱住姚蓁大口亲了一下，“你也太会拍了吧！”

        然后火速转发给燕珣一份，编辑好文案发了朋友圈——“答应啦”。

        燕珣将这十几秒的视频存下来，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在给苏意婉点了个赞后发了自己第一条朋友圈——“我妻”。

        锅里的热红酒已经见底，大家又搬出来了白酒，用水温着，边聊边喝。

        “燕总，打个询问，这个多大啊？”姚蓁指指苏意婉手上的钻戒。

        “312克拉。”燕珣答。

        “哇哦！”姚蓁再次发出吃瓜群众的感叹，312就是今天，苏意婉的生日。

        显然，这个数字也是苏意婉没有想到的，她惊讶地转头看着燕珣，“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在你出生的第三年，运气好，拍到的。”

        姚蓁已经打开相关软件查到了差不多规格的粉钻价格，一口气倒吸进去险些呼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地戳戳戳手机屏幕，“燕燕燕总”

        这也太贵了吧。

        燕珣看了看，说：“粉钻这些年涨了许多，我买得早，并没有上面说得这么贵。”

        话虽如此，但在场的心照不宣——恐怕也不会便宜多少。

        姚蓁已经开始跟阿酒阿卤算数：问买下这样的一颗钻石，从先秦开始打工能不能行。

        燕珣摩挲着苏意婉的手，“你十八岁成人那天，我带着这颗裸钻陪你走了一天，心想该怎么让你可以发现它、拣起它呢？从早上吃长寿面开始想，一直到你跟同学唱完k，我都没想好。

        可是，我的女孩十八岁的生日，总该有一件心仪的礼物是出自我手。想来想去，只能拜托你家楼下的报亭延长营业时间，将那本心仪的杂志送你。”

        “原来那是你送的啊？”苏意婉惊叫，“我们那个小地方是买不到的，当时报亭老板怎么跟我说的我都忘了，反正就是免费送给我了。”

        “我靠，”姚蓁直接吐了脏字，“原来那是燕珣送的吗？”紧接着冷笑，“可有人靠那本杂志趾高气昂了好几个月呢，是吧意婉？”

        “那大家都想看，我总要排排队啊！”苏意婉反驳。

        “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这么迷，我为了插队看杂志去你家住，一晚上被你蹬下床三回。”姚蓁说着看了看燕珣，“燕总，你且当心吧。”

        燕珣不以为忤，认真回复：“我可以不睡觉，整晚给意婉盖被子。”

        阿酒、阿卤、姚蓁：“”

        一瓶又见底，苏意婉打了个呵欠，“不行了，你们接着熬，我明天领证约了摄影师现场拍照，今天熬夜明天浮妆。”

        姚蓁几个也乏了，且这天气实在冷，帐篷底下没什么好熬的，摆摆手，也一道回了。

        苏意婉和燕珣洗漱完毕，相拥在一张窄窄的气垫床上，帐篷外有春夜野风声响，无端惹人心摇。

        “老公。”苏意婉戳了戳燕珣腰间。

        “嗯，”燕珣揽住她腰，问：“怎么了？”

        “我们也去车上吧？”苏意婉暗示。

        “嗯？”

        “你看，姚蓁不是就去后备箱了吗？”

        燕珣察觉她言语所指，不由笑出声，胸腔震动在苏意婉紧贴着他胸膛的侧脸之上，“婉儿？”

        苏意婉挠挠燕珣的胸膛，又撑起身来似是自言自语：“今天，咱们还是男女朋友，总觉得好像更刺激一点？”

        燕珣哪有不从的道理？当即起身，拿起厚厚毛毯将人裹紧，抱起来出了帐篷。

        实话实说，他并不是没有想法，若不然，也不会在白天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拿上莱凡特的钥匙。

        燕珣与她商量：“要开空调吗？”

        苏意婉毕竟凡人身躯，车里温度还是低了些。

        “不要吧，”苏意婉斟酌一下，“发动车子动静太大，别把他们吵起来了，”说着一把圈住燕珣的脖子带他到了自己身上，“用你的身体温暖我，足够了。”

        燕珣轻笑一声，回身关上了车门。

        另外一边，生物钟还不到点的姚蓁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叫着阿酒阿卤出来接着喝——酒么，喝到了位，困不困的就不是问题了，反正可以就地昏迷。

        就是没想到一出来就有景看。

        一人两鬼瘫在可米特椅上，端着酒杯看着前面鬼鬼祟祟上车的两道影子，一度沉默。

        “车也不发动，不冷吗？”阿酒不解，“意婉可是凡人啊。”

        姚蓁生闷了一大口酒，辣得龇牙咧嘴，半天才砸吧砸吧出声，“摩擦生热吧估计。”

        阿卤的酒杯顿在手上，侧头看向一脸苦大仇深的姚蓁，“你好黄啊。”

        姚蓁：“”

        车里面，苏意婉的手已经急火火地探到了燕珣的脐下三寸处，却突然被握住

        她大喘了口气，语气中还有嗔怪，“怎么了呀”

        “他们三个出来了。”燕珣语气淡淡，话若惊雷。

        “天呐！”苏意婉大惊，幸亏及时收手了。

        可是，她看看燕珣，都替他委屈，箭在弦上，隐忍不发应该不是什么好滋味。

        “意婉，”燕珣也顺了几口气，然后将识海导入了苏意婉眼里，“零点已过，到了我们领证的日子了。”

        苏意婉看着他给自己看的婚书，惊喜出声：“是冥府的婚书，我怎么签名啊？”

        “你只要想签，就能签上。”

        苏意婉试着想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了四个金色篆书——合籍已成。

        “意婉，要不要去地下看看？”

        “要要要！”苏意婉压着声音欢呼。在冥府，难道不比在野外刺激？

        燕珣笑着点头，下一秒莱凡特凭空消失在了野地之上

        “我眼花了？”姚蓁起身，“车怎么没了？”

        “他们俩去了底下，”阿酒解释，“燕珣的遁形术若是用在外物上，那起点、终点必有一地是冥府。”

        “啧”姚蓁摇头，扔下酒杯回了后备箱，“真小气诶。”

        这会儿功夫，车已经停下，苏意婉探探脑袋：“我们到了吗？”

        “嗯，已经过了阴阳界碑，”燕珣指着一块无字石碑，说：“从这往前行半个时辰，便是从前的八百里黄泉地，是我们曾经相对千年却没能相认的地方。都是怪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苏意婉用唇堵住燕珣的嘴，“还不快来取悦你的新娘。”

        燕珣手一挥扬起巨大结界，静看了苏意婉几秒，捧住她的脸虔诚地吻了下去

        冥府的夜，很长很长。

        他们的未来，同样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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