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行

黑暗笼罩，夜月高悬，夜莺浅唱，百虫低鸣。

我毁容了？

狂风骤雨过后，一切平静下来，苏羽跪在地上，满脸不敢相信，伸出颤颤巍巍地双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刺痛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饭堂后面，站在一摊废水坑前，伸手拨开散乱的头发，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向水中的倒影。

只见水中的自己上身赤.裸，除了胸口的刀伤，还有浑身的淤青以及擦伤，原本清秀的脸上尽是血渍，有一道狭长的划痕，从额头蔓延至左脸，使他变得狰狞可怕，加上已经凝结的鲜血，让人在黑暗中看了毛骨悚然。

“廖三必须死，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过两天再和他们算账，眼下还是先找药治伤，做好逃出去的准备！”

沉寂半响后，苏羽深深吸一口气，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不是愤恨的时候，若是三天后逃脱不了，便是死路一条，连命都没了，还要脸干什么。

想到这里，苏羽赶紧捡起衣衫，顺着小路行走，只是他力气还未恢复，两腿有些发软，走起路来左右摇晃。

小路两旁荆棘密布，不时地勾住他的裤子，前面有两个岔路，一边是奴隶们集体居住的房子，一边是苏羽独自居住的小屋，这是他作为鼎炉享有的殊荣。

“羽哥，你回来啦！”

苏羽刚走到屋外，二牛就从房间内迎了上来，看到他浑身伤痕，走路摇晃，随即上来扶着他进屋坐下，问道：“廖三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苏羽沉默不言，只是抬起了头，二牛看清楚之后，面色大变，愤怒说道：“他们太过分了，我去找谷主告他们去！”

二牛满脸愤恨，说着便要向外面走去，这时候，苏羽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说道：“算了，至少我没有缺胳膊少腿，廖三他们的确该死，不过不是现在。”

“眼下疗伤要紧，屋里还有药吗？”苏羽问道。

“有，我刚磨好的！”

二牛走到他的床边，从床底下掏出一个陶制的罐子，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粉末，和他白天用来敷脚踝的药粉一样，都是用山谷里的草药晒干研磨而成，具有镇痛止血以及消炎的功效。

苏羽以前不用干活，可用不到这些东西，都是当初二牛搬来时带的存货，只是现时不同往日，如今他也用到了。

随后，二牛又从床头拿出粗布制作的包裹，走过来递给他，说道：“我下午摘的，羽哥你先吃着，我给你敷药！”

苏羽接过包裹，他实在是饿坏了，拿着一个红润的果子，狠狠咬上一大口，汁水横流，甘甜可口，令人满口生津。

虽然咀嚼的时候，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但是他还是吃的很欢快。

二牛在身旁不自觉的咽着口水，随后拿着罐子，手段轻柔，将药粉均匀涂抹在他背上。

苏羽吃了一个果子之后，猛地想起来，廖三他们将自己的饭菜拿走，没理由会留下二牛的那份，于是随口问道：“你吃饭了没？”

“吃过了！”二牛话音未落，‘咕噜’的声响随之而来，是他的肚子在叫唤。

“羽哥，我…”二牛停下涂抹的动作，黝黑的脸上有些尴尬，显然他也没吃饭，这包水果应该是他的晚餐，却拿来给苏羽。

苏羽没说什么，他知道二牛秉性纯良，你对他好，他对你好十倍，就这么简单。

“呐，一起吃，等一下我有事下天坑一趟，明早打只兔子给你解馋！”苏羽将水果递到二牛面前。

二牛也没有矫情，抄起一颗最大的果子，咔咔咬上几口，鼓着腮帮子，口中含糊的说道：“羽哥你不要命啦，天坑下毒虫遍布，还有很多吃人的藤蔓，你去了不是找死吗？”

“去了还有一线生机，不去就是等死，我可不想坐以待毙！”

苏羽说着便和二牛将一包水果分食殆尽，随后从罐子里抓起一把药粉，小心翼翼地为脸上的伤口涂药。

半刻钟后，苏羽上身涂满了药粉，胸口和脸上缠着绷带，他穿上衣服，站起身来，对着二牛说道：“好啦，我先休憩片刻，等养好精神，体力恢复后再下山！”

现在是戌时三刻，还有将近两个时辰才到午夜，苏羽怕自己睡过头，误了下山的时辰，便出去找了一根细长的木条，约莫五寸长，这种木条很耐烧，而且不易熄灭。

他将木条一端点燃，另一端夹在指缝间，吩咐道：“你也睡吧，我下山以后，若是有人询问，你就说我被廖三他们打伤了，自己出去找草药了。”说完便倒头就睡。

二牛看见苏羽沉沉睡去，手脚麻利的收拾完东西放回去，又从床下拿出一截碗口粗的竹筒，倒出一把断剑，将它放在苏羽床沿后，便自睡下了。

不久，屋内鼾声一片，昆虫在屋外低吟，夜空中隐约有兽吼声传来，不知不觉中，时间悄然流逝。

嘶！

午夜来临，指缝间传来一阵刺痛，苏羽从夜梦中惊醒，本能的甩动手臂，夹在指间的木条即将燃尽，随着他甩动手臂，掉落在地上，几缕火花在黑夜中飞溅。

“时辰到啦？该行动了！”

他直起身子，虽然这个方法很有用，但付出的代价有点大，他夹着木条的两根手指被烫伤了。

苏羽借着窗外渗进屋内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屋内的一切，对面的二牛还在呼呼大睡，流着哈喇子，正在做着未知的美梦。

随后，他摸到了床沿上的那一把断剑，仔细一看，剑刃上有一道缺口，赫然是自己逃跑时携带的那一把，他当时为了方便，将断剑扔在山谷口，没想到二牛将它捡了回来。

忽然，苏羽鼻子有点酸涩，心中五味纷杂，他初临这个世界，原本打算两天后自己逃跑，顾不得二牛了，现在要加上一个，哪怕两个人逃跑的希望更加渺茫。

若是自己逃出生天，二牛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立即被那个胖乎乎的谷主处死，要么被廖三他们打死，很显然，两种结果他都不想看到。

想到这里，苏羽找了根布条，提着断剑向外走去，顺着小路仓库旁边，准备下山捉毒虫。

山谷中的这位谷主白白胖胖跟馒头似的，但武功很高，苏羽打不过，所以思来想去，只好用毒了。

此行的目的便是捕获足够的毒虫，然后制成毒药，准备在谷主对他进行采补之际，悄然使用剧毒，不求能够毒死对方，只要能拖延片刻，足够他和二牛逃之夭夭。

这座山谷很奇特，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东面的山脊连着山谷底部，那里有一座阵法，每天早晨运转三个时辰，可以将破旧的兵器碾成齑粉，还原成一种十分稀有的炼器材料，所以谷主的门派才将她的她师妹派来这里。

苏羽到仓库背起一个空竹筐，腰间绑着断剑，开始了下山之路。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正是苏羽此刻的处境，他拖着脚镣，一步一步往下爬，山路崎岖，他每一步都很小心。

费了一番功夫，苏羽来到了山谷底部，这里的风景和山上迥然不同，山上草木枯黄，山下绿意盎然，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里植被茂盛，有参天巨树拔地而起，形成一片原始森林，当他再次踏上这块柔软的土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一股迷人的芳香，扑鼻而来。

莹白的月光如薄纱一般笼罩大地，远方的莽莽山林中，不时传来若有若无的咆哮声，山谷内除了细声碎碎，完全没有其他声音，安静的可怕。

山谷下的神秘阵法运转时，会将一切动物碾成碎片，因此，这里的毒虫和一些小型动物都生活在四面山壁的缝隙和石洞中，白天有阵法残余的威势压迫，它们不敢出来。

因此，夜晚的山谷更加致命，无数毒虫在这一刻出来觅食，与很多如同野兽般缠人性命的藤蔓，交织成一张要人性命的巨网。

树冠遮蔽了月光，使得树下一片黑暗，像是一张张吃人的巨脸，令他感到一阵惧怕。

苏羽解下腰间的断剑，用布条缠住铁链，不让其发出声响，深深呼吸几下，手上的断剑给了他一丝安全感，心神平静下来，将恐惧驱除脑海，随后大步迈进森林里。

“听二牛说越往里面，毒虫的毒性就越强，根据谷主修炼的功法，应该是需要不断采集阳气的淬体法门，身俱一定的抗毒性，若想要毒倒她，毒性越强越好！”

苏羽脚踏在枯枝败叶上，咔咔声不断响起，濛濛月光从树缝间渗透下来，给黑暗的森林带来一丝光亮，照亮了前进的路，只见他一步一步的前进，往更深处前进。

他提着断剑，小心翼翼的注意脚下，轻轻迈出步子，他不敢大意，很可能脚下的一堆腐烂的树叶里就隐藏着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或者是其他身孕剧毒的昆虫。

“幸好身上涂的药粉里加了驱虫的草药，不然我还真不敢进来！”

苏羽沿着他们运送炼器材料的小路，走了半刻钟，遇见了两只拳头大的蜘蛛，一条泛着光芒的金背蜈蚣，还有一条挂在树枝上的银线蛇，只是遇见了以后，并未对他进行攻击。

“毒性强的毒物不会被草药辖制，看来这些毒虫的毒性不强，还需要往里走！”

他有些庆幸，同时也有些失望，这些毒虫厌恶他身上的气味，说明毒性不够，看来他还要前进，往更深处进发，这就意味着多了几分丧命的危险。

想到这里，他又前进了半个时辰，期间遇到几波毒虫，毒性越来越强，从不敢上前到停驻观望，然后到跃跃欲试。

他知道这就是自己需要的毒虫，若是再往前走的话，身上的药粉可能失去作用，到时候毒虫一拥而上，将他啃食的连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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