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赵忠林

赵忠林是傻三少爷的跟班。赵忠林这小伙子一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做事干脆利索，很有眼色。因此王夫人一直让赵忠林当三少的贴身随从，一干就是七八年没有换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三少发现自己房间里摆放的一些小件古董和小幅字画经常性的失窃了，而经常出入房间的除了自己就是只有赵忠林了。三少命人去查赵忠林家的底细，才知道赵忠林家里只有一位瞎了眼的老母亲，母子相依为命，前些天赵忠林母亲患上了重病，家里的东西卖得差不多了，赵忠林现在四处寻摸给老母治病的钱，从萧府下值后，回家还要忙着给老母做饭喂饭，然后去街上饭庄打零工挣钱。

        于是，从当天起，赵忠林奇怪地发现三少房间里值钱的古董和字画多起来了，而且自己前一天偷偷顺走了多少东西，第二天又会很快的补齐。赵忠林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自己躲在旮旯里使劲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哭得稀里哗啦。但是他还得继续偷，因为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于有一天赵忠林急着往外走时，一件青瓷釉花瓶从怀中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满院人无不瞠目结舌。于是大家一起上手，把赵忠林抓住押往管事房，刘管家命人吊起来用沾了水的鞭子狠狠地抽起来，打上一顿再送官。

        刚从外边玩回来的三少听说了此事，把手里的糖葫芦一扔，连忙跑到管事房，让刘管家放人，说是自己让他拿了给自己送过去的，事没办好，训斥几句就行了。刘管家等人虽然不信，但是主家既然发了话，他们当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当场就把人放了。刘管家要给三少爷另换跟班，也被三少回绝了。

        三少的房间里，赵忠林磕头如捣蒜，把头磕出血来，三少怎么也拦不住，最后气恼得大吼：“本少爷饿了，还不滚出去给本少爷弄吃的。”

        赵忠林郑重地磕了最后一个头：“三少爷，今后赵忠林为您做牛做马，赴汤蹈火。”

        第二天，三少差赵忠林去百花楼给翠云间送好吃的，接着又让人把方绍三叫来，吩咐道：“方管家，你今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带一帮人去赵忠林家，把他母亲接到我这里，另外找几个丫头拾掇出一间屋子，给老太太住。”

        方绍山早已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的眼睛闪烁着：“三少，您的意思是？”

        三少瞪他一眼：“他老母患上了肺喘病，赵忠林挣那两钱哪够花的啊，把她接过来吧，本少爷反正不差钱，顺带着给她治了就是了。”

        “三少真是这么做？他不过是区区一个下人，三少真的要花自家银子给他老母看病？”

        “你说呢？他不过是区区一个下人，我呸，你也不过是区区一个下人，不要瞧不起人。”

        方绍山被噎得直翻白眼：“得，算我没说成吗？我去还不行吗？”

        三少转身去逗自己刚买的大蛐蛐儿，不理他了。

        方绍山灰头土脸从三少房间里出来，招呼了十几个家丁赶到了赵忠林家，把赵忠林老母亲接进了丞相府。

        三少站在院门口迎接，赵母早听方绍山说了情况，鼻涕一把泪一把哭了一路子，这时候看见三少出来迎接，早也已经慌忙了手脚，连滚带爬从小轿子里出了来，跪倒在三少面前连道万福。

        三少唬了一跳，连忙上前把赵母搀了起来，哈哈笑着说：“老人家，赵忠林这小子很入我的眼，都是您老人家管教得好，您既然来这里了，就把这里当成自个儿家，缺什么只管言声，我已经给下面人都打好招呼了的。”

        赵母只是不停地磕头，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谢人家。三少最后也没招儿了，让方绍山帮着硬扶起赵母送进收拾好的屋子里休息。

        赵母进屋一看，屋子虽然不大，但是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一应生活用品无一不缺，屋里竟然还有一部织机，两笼兔子，屋里所有物品可以看出全都是新置买的。

        方绍山看着感动得泣不成声的赵母，笑眯眯地问：“老人家，你看看还缺什么东西，尽管说，我差下人再去买。”

        “没有了，没有了。”赵母不停地念叨着：“我家阿林到底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一世遇上了这么好的主人家。”

        从此，赵忠林母子就在三少院中安顿下来，三少每月从自己的份例钱中开支，请京城名医给老人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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