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赊 建木花终开

　　随着一股炽热的神力流入妱儿身体，无法抵挡的倦意直接将她带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未知领域。
　　漆黑的天幕上，万千星光不断向同一个地方汇聚，最终变幻成一位弯腰采撷星辰的天女。
　　妱儿熟悉眼前这一幕，那还是天香册易主的时候，她不能动不能言语，只能站在极远处欣赏着天女那缥缈的动作。
　　如今这位天女又一次出现在妱儿的世界里，依旧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只不过，此刻的天女并非身披星光，而是在汲取星光作为力量，身形正在慢慢凝实。
　　她，和天香册究竟有何关系？
　　她又是谁？为什么能一再现身我的世界？
　　她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还有，我刚才明明被那神族青年束缚，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一连串疑问瞬间占据了妱儿的意识，慌乱之中她只觉头痛，想要用手去揉自己的额头。
　　可就在这时，任凭妱儿怎么努力，她都无法伸出自己的双手。
　　甚至跟随她多年的双腿双脚、长发、面容等等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就仿佛在妱儿的世界里，它们本就没有出现过。
　　妱儿试图低头看清自己，结果只看到自己下方是一片五光十色的星云，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我自己，还存在吗？如果自己当真不存在，那为何意识如此清醒？
　　妱儿不止一次的将这一切当作“梦”，当作虚幻的假象，可是眼前的景象依然在不停变化，就好像从未停止过。
　　“能，能，能听见我，我说话吗？我，我，叫妱儿……”
　　妱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说话，并且能被远处的天女听到。
　　至少上一次天女出现的时候，妱儿非但说不出话来，更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
　　眼下，妱儿就像困在漫无止境地梦魇中一样，本能地希望得到天女的救赎。
　　妱儿等啊等，等啊等，用生涩的言语一遍遍呼唤着天女。
　　“我是赊香人……我来自，香门……”
　　“我师傅是孟璇玑，师兄叫落梧桐……”
　　“我第一次赊香给了一片叶子……还有小和尚和臭王爷……”
　　“我是天女无香册这一任的主人，我……”
　　妱儿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样的话语，可是采摘星辰的天女仍旧没有回应。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妱儿就像被困在这个世界中的一粒“尘埃”，看不见自己，更无法证明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就连那些弥足珍贵的记忆，也在一点一点被虚妄的时间消磨……
　　她不知道这样还要多久，甚至和香门有关的一切，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即便如此，妱儿嘴边还是念叨着一句话：“你是谁？为何要以漫天星辰为衣？”
　　忽然。
　　天女似乎听到了妱儿的声音，将手里的星光放下，抬眼向妱儿所在的位置看来。
　　从天女眼中投来一股灼热的气息，竟让妱儿感觉到有些窒息。
　　越来越多灼热气息不断在妱儿周围汇聚，竟然慢慢形成一个青色的漩涡。就看到源源不断地神力犹如泉水一般从漩涡中喷涌而出，变成了一个古老的文字。
　　完全由青色神力凝结成的文字缓缓上升，直到妱儿感觉自己被完全淹没……
　　“咕噜咕噜咕噜……”
　　妱儿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每张一次口就会有更多神力灌入，她完全处在一种灼热的煎熬中。
　　直至最后，妱儿不再感受到疼痛，反而从这股青色的神力中，闻到了一丝丝奇香。
　　“哗啦～”
　　同时有一个枷锁打开的声音，回荡在周围。
　　天女盯着妱儿的位置看了一会儿，奇迹般地张开了嘴，吐出一个晦涩难懂的音：“咦？”
　　就见天女随手一招，妱儿下方的星云瞬间被拉到天女身前。
　　这是妱儿头一回距离天女如此之近，被天女那双形如皓月般大小的眼睛盯着，妱儿觉得欣喜万分。
　　“你是谁？能不能带我离开？”妱儿不经意间说出这句话，再也感觉不到神力像水一样灌入口中，仿佛现在的自己就是这股神力本身。
　　天女真切地听到了妱儿的话，伸出手掌将她托举到自己眼前。
　　天女的眼睛很大很亮，这是妱儿的第一感觉。紧接着她就被自己所见惊地呆住了。
　　因为天女的眼睛里，只有一个身影，那是一朵白色的小花。
　　花有十瓣，瓣瓣相似。其中九瓣上各有一个文字，唯独剩下的那一瓣上飘散着青色的气息。
　　这时，沉默的天女终于再度开口：“我，就是你……而现在，我还无法离开……”
　　妱儿仿佛听见了这世间最难以接受的真相，又仿佛自己在那对眸子里看到的，都是疑惑。
　　这，怎么可能呢？天女眼中的自己分明是一朵白色小花，而自己眼中的天女早已超凡入圣。
　　妱儿实在无法将看到的和听到的联系在一起，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还有太多疑惑，可如今十方封印已解其一，宿命之门已开启，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这便送你回到昔日的神界看一看，让你认清自己究竟是谁！”
　　话落。
　　天女抬手将手心里的妱儿放在其中一只眼睛附近，妱儿这才意识到，明亮如皓月的眸子居然是一道门。
　　门的这一边，只有星光。而门的另一侧，充满光明。
　　没等妱儿回过神，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门后传来，将她径直拽了过去。
　　……
　　暖风拂过，芳香怡人。山川秀丽的大地上，一颗挺拔的巨树直抵天际。
　　巨树名为“建木”，是天地间唯一的支柱，也是神界最初的缔造者。
　　神界有传说，天有多高，建木就有多高；还有传说，建木之高，苍天不及。之所以传说如此，是因为神界的神族，还没有出现过能够抵达天之尽头的神。
　　神族择建木而栖，几乎每一根建木的枝条上，都悬挂着许多神族府邸。它们就像建木的果实，享受着来自建木的福泽。
　　这其中，地位越高的神族，在建木上的位置也就越高。相对的，建木越靠顶端的位置上，神族府邸就越少。
　　在所有神族的共识中，有多少神族，建木就有多少片叶子。建木会随着神族降世而长出新的叶子，每当有神族陨落也会有对应的叶子凋零。
　　无数纪元，建木从未开过花，更不用说结果。
　　可是那一日，神族在万分惊恐中，目睹建木上的叶子枯萎凋零，几乎只剩下建木光秃秃的枝丫和树干。
　　神族将其视为天兆，纷纷寻找出对应自己的叶子，埋在建木根下。
　　当最后一片建木树叶埋下去的时候，从未开过花的建木上，竟然开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花生十瓣，天然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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