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赊 有心作无情

　　一位圣主淡淡开口：“能见圣主之一已是不易，你又怎么可能见过我们全部……我只问你一句，毁掉建木的，可是你？”
　　女子心不在焉：“是，也不是。”
　　梧桐早就知道真相，何况建木消亡的确和小麻雀有关，这一切却不是小麻雀造成的。
　　建木只有将死之时才会开出情花，这是必然结果，建木和小白都没有选择的权利。这也是它们一族，毕生注定的宿命。
　　只可惜，世人从来不喜欢听实话，何况梧桐身边这十一位圣主已经站在神族顶点，无论小白此刻如何辩解，在圣主眼中都被视为挑衅。
　　梧桐心里清楚，圣主早已习惯了站在高处藐视众生，早就忘了什么是喜怒哀乐，什么是七情六欲。
　　可是梧桐自己呢？真的没有喜怒哀乐，真的已经忘却那些经年之后的思念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只不过仅靠梧桐自己很难与其他十一位圣主抗衡，他必须把握时机。
　　这时。
　　其他圣主似乎对于小白已经失去耐心，像小白这样的存在更是绝对不能容忍。梧桐还心乱如麻还没有回过神，圣主们已然挨个表态。
　　“诛……”
　　“诛……”
　　“诛……”
　　梧桐明白自己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只能最后从口中挤出一个“诛”。
　　梧桐心如刀绞，再一次深深地明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梧桐无奈地附和着其他圣主，使得十二圣主听上去异口同声。
　　梧桐打从心底认为，小白没有错，小麻雀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是这天地拟定的命运。
　　圣主的声音在整个神界回荡，绝对神圣的力量面前容不得半点置疑。听闻此声的神族相继跪下，望着建木消失的地方纷纷开口附和。
　　“将此祸害连根铲除！”
　　“早有传言，此白花是不祥之兆，圣主就该彻底将其抹去。”
　　“若非当初放任它成长至此，建木也不会……”
　　“还有那个神族败类梧桐，要不是他，想必也没有今日之祸！”
　　“只是可惜那败类早已魂归建木重塑身躯，否则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何不将其找出来，一并抹去！”
　　“对！”
　　“我举双手赞成。”
　　……
　　一众神族的声音此消彼长，像一根根刺深深地刺痛女子。
　　但在女子对面，梧桐的心却处在煎熬中。
　　梧桐既为小白能够记得自己而欣慰，也为小白这样一位女子竟被诸神口诛而深感难过。
　　这一幕落在梧桐眼中，再一次让他想起了当年小麻雀被困在狂乱灵气中的场景。
　　那时的梧桐没能及时出手相助，如今的梧桐仍然只能像一棵树站在这里，甚至在充当帮凶。
　　梧桐的心在挣扎，在滴血，在极力否定自己。
　　不！不！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梧桐你倒是快想啊，木头脑袋……
　　此时此刻，梧桐眼中的小白就像着是一面被建木留在神界的镜子。镜子里的神族狂妄自大，根本不需要认清小白和建木之间究竟背负怎样的命运。
　　小白何时得罪过这些狂妄自大的神，难道就因为自己跟建木背负着相同的命运？
　　小白至今还将自己的名字挂在嘴边，凭什么成为这些神族的眼中钉？难道就因为小白为了自己夺走整个神界的香气吗？
　　梧桐依然能从小白身上，看见小麻雀的影子。
　　她，就是他心目中的凰。也只有自己，能让她远离神界开枝散叶，成长一株新的建木。
　　“你们！够了！不要侮辱梧桐。”
　　小白的声音很轻，虚幻的双手不知不觉间攥成拳头。似乎她恨不能这些可恶的神族全部消失。
　　梧桐的心咯噔一下，本应该是自己站出来维护小白，如今自己却像伪君子一样被小白护着。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梧桐知道现在的小白拥有这样的能力，但同时他也知道，眼前这些神族皆是建木所孕育，会让小白左右为难。
　　梧桐越来越觉得，即使整个神界的神族加在一起，也不如自己在小白心目中的分量。
　　傻不傻？小麻雀啊小麻雀，梧桐不值得你为我如此付出……
　　小白越是将梧桐看得重要，站在圣主一边的梧桐心里的想法愈发坚定：自己必须趁机送小白离开神界，只要不是神界，圣主找不到的地方就行！
　　梧桐不想看着建木已毁的神界里，小白被当做罪魁祸首。更不想眼睁睁看着小白一心袒护的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十二位圣主互看几眼，似乎于无声中达成一种默契。而梧桐也只能凭借数十万年来的冷静，故意装作无情。
　　他知道，圣主要联手找到重塑身躯的梧桐，也就是想要找到自己。
　　这种事情真的可能么？梧桐虽然不知道结果，但也不能真的让这种结果发生。他不想再看小白这样为难下去。
　　无奈之下，梧桐跟其他圣主同时举目望天，双手在胸前以无比精纯的神力凝聚成团，随即向天上的窟窿推了出去。
　　圣主所掌握的，是十二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有时间，有空间，有生命，有死亡，有黑暗，有光明……
　　而梧桐所掌握的，恰恰是时间。
　　当十二种神圣的力量彼此交融的那一刻，原本灰暗的神界瞬间黯淡无光，只能看得见十二位圣主，以及悬浮在白色情花上的小白。
　　小白显得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就好像她知道梧桐一定会出现。
　　与此同时。
　　十二种神力在天上结成十二天干神阵，如一张天网，顷刻间在神界绕了一个来回。
　　等到十二天干神阵重新回到原来位置的时候，梧桐最先露出震惊，其他圣主随即脸色大变，彼此拉开距离的同时，相互警惕。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吾等成为圣主数十万年，怎么可能是梧桐重塑身躯！”
　　“如果他只是一缕神魂分身，那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胡说。你我皆为圣主，司掌天道法则之力，紧靠神魂分身如何瞒得过建木？”
　　“可如果我们当中的某一位，已经能够与建木沟通了呢？”
　　“……”
　　这样的结果，是梧桐最愿意看见的。十二位圣主彼此互相猜忌提防，对小白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圣主们只想找到重塑身躯的梧桐，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圣主当中究竟谁才是“梧桐”，不光圣主为难，就连一直观望的小白也为难。
　　小白的目光在梧桐身上停留之际，梧桐甚至不敢与她视线交汇，生怕自己的伪装被轻易看破。
　　梧桐从小白脸上看到疑惑，犹如小白一直在追问自己：梧桐你既然就在这里，为何要装作不认识我？
　　当小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梧桐忽然读懂了小白的心思，心里有些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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