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一章迷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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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时候,肖意下意识想偏头往杉树林边最密集的那一丛凤尾竹那里看,又生生忍住了,几乎是梗着脖子大步走到楼旁边的绿顶车棚里推出自行车单脚跨上,逃也似的离开了实验室大楼。
夜风吹过,凤尾竹隐隐索索的响动,枝叶太密,将靠墙的那一小片遮的严严实实,一片漆黑,若不走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银钩般的月亮从乌云中挣脱出来,在杉树林间洒下浓淡相间的阴影,一个全身黑色装束的身影从最粗的那棵树后面闪身出来,棒球帽压的很低,几步跳上路沿,朝着肖意离开的方向瞄了一眼,收起手里的相机,转身离开了校园。
已经是春节前最后一周,学校早已放假,天气又冷,一旦入夜,偌大的校园里根本看不见几个人,肖意将外套领口拉的老高,再加上眼镜,遮的严严实实。
从实验楼到宿舍要穿过整个校区,穿过整个教学区、经过老图书馆,往左边的主道朝左转弯是一处小花园,再往前走一段才是宿舍。
为了节省成本便于管理,学校将所有留校的学生都集中到西区的4舍,学校年三十还会组织年夜饭,这是学校雷打不动的传统,对于肖意这些非本科学生,还有导师那一层的关系,总归是不会让他们清清冷冷的过除夕。
肖意原本是住在外面的,但同实验室又同课题组的一个同学留校准备论文,又不愿与生人同住,于是求肖意陪他住几天宿舍,不好推托,所以一周前开始,他搬进了学校两人一间的研究生宿舍,他以往都是一个人住,如今有人做舍友,进出有时结伴、有时独行,照旧是实验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感觉颇为新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因为放假,整个校园就没几幢亮着的楼,高耸的路灯被枝叶茂密的樟树遮的密实,光线影影幢幢的十分黯淡,小花园中间是一棵双手合抱的银杏树,树龄颇长,边上有一圈射灯环绕,虽然叶子已经落尽,也不妨碍那刺目的眩光刺向空中。
4舍大厅灯火通明,隔着玻璃门远远望去是一片混沌的暖黄色,大厅里温暖的黄色灯光在一片黑沉沉的天色的格外亮眼,五层的红砖老洋房仿佛蒙上了一层肌底细腻的金纱。大门牌上挂着的红灯笼中国结、玻璃门上的窗花,滴水不漏的勾勒出节日的气氛。
正是五六点钟的晚饭时间,门口三三两两的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从头裹到脚,高矮胖瘦都遮蔽在各式各样的大外套里。
肖意单脚撑地,动作熟练的将自行车卡进电动车和车棚柱子之间,稳稳的将车停住,哒拉一声上了锁,随即深呼出一口气,将衣领重新往上拉了拉,先是四周望了几眼,这才掏出门卡,滴的一声,推门进了大厅。
甫一进门,空调的热气喷薄而来,一冷一热,被风吹了许久的脸上不免有些发烫,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朝宿舍阿姨打了个招呼。
4舍被选中是有理由的,它虽然楼比较老,却是整个学校仅有的几幢装了门禁的宿舍楼,安全性和管理严格程度远高于其他宿舍,出入有门禁、外人留宿需登记、连电器使用标准都比其它学生宿舍宽松,据说原先是为留学生准备的,后来囿于舆论压力,改做了研究生楼。
五层的老洋房自然是没有电梯的,他手长脚长的,几步就窜上了一二楼之间的楼梯平台,二楼转角就是宿舍,掏出钥匙刚要开门,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完全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上海。
接通之后先是一阵不明的吵嚷声,嘻嘻索索的像是人在说话、又像是电视里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你还有后悔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声音显然是经过伪装的,像是被卡着脖子又刻意压低了声线,陌生而又诡异,肖意眉心一跳,握着钥匙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我不知道你是谁,请你不要再打这样的电话过来。”
“你做过的事情,老天都在看着。”那头的背景声突然变成了超市里各种贺年歌曲混杂的声音,非常嘈杂,让话语都显得没那么清楚,“你会后悔的。”
肖意当机立断切掉了电话,但胸口剧烈的心跳却没有停止,心中一直堆积的不安感此刻终于形成实质,巨石一般沉甸甸的压上心头,无法忽略。
这不是普通的骚扰电话,最近一周,他接到好几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内容不尽相同,却都负面且诡异,不像是一般的恶作剧,倒像是谁真的恨极了他似的,不想让他好过。
除了奇怪的电话,他还总觉得自己被跟踪,食堂、教室、路边、宿舍,仿佛昏暗处总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但等他抬起头或者回过头去看,又什么都发现不了,最后只能归结为自己压力太大,疑神疑鬼。
肖意会选择读博,一部分原因是专业冷门、就业困难,学位是敲门砖;另一个深层的原因,可能他自己都不会承认,他不愿与人有过多牵扯,不欲搅进复杂的人际关系,学校环境毕竟相对单纯,一边读书一边代课,日子轻松,不用朝九晚五、不用勾心斗角、揣度人心。
但后者或许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心理专业干的就是猜测人心的活,同专业的前辈,有的去了公安部门做犯罪心理研究、有的去了大公司做谈判专家、有的去媒体做情感博主,总归是离不开对人的观察和对人心的揣摩。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敏感到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揣一分警醒,就算想从自身找找原因、看是不是自己得罪或者伤害了谁而不自知,也完全没有头绪。
室友还没回来,否则他可能会忍不住把这事儿说出来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和看法,今天他一路草木皆兵、又接到陌生诡异的电话,心里乱的不行。
台灯“啪”的一声被大亮,他从包里掏出一叠今天刚打印好的论文,页端贴着不同颜色的便利贴,标着要看完的日期,第一页边上已经密密麻麻做了许多笔记。
头发又长了,帽子一摘下就像通了电似的,四仰八叉没个形状,随手抓了两把,更惨不忍睹,鸟都不想筑巢。
邋遢和齐楚之间随意转换,精英和书呆子之间两头狂奔,熟悉肖意的师长同侪都常常这么说。
书呆子肖意一旦进入学习状态,就像一块被捏干了的海绵扔进水里,开了闸就休想它主动停止,所以即使前几分钟还在狐疑不安,翻开论文之后已经完全沉浸到内容里去了,方才的情绪波动消失无形,读书看文献俨然成了他平复心情的方式。
等他被饿到叛逆的胃强拉着回魂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他揉了揉微酸的脖颈,取下眼镜,终于想起自己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是想着吃晚饭的。
时近八点,食堂已经关门,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抄起外套和钥匙便往外走,噔噔几步冲下了一楼,翻搅的胃已经不容他考虑好吃什么再出门了。
刚走到门口,手机突然有信息进来:“我在你学校附近,方便出来吃个饭么?”
发信人是许曼戈,肖意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到这几日好像没有预约,随即又觉得似乎不应该这么冷淡,脚步不停的直接按了微信通话。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学校边上商业街的一家汤煲店里,对坐着分吃一碗海鲜粥,缠绵的米粒胶合着大颗的虾仁青菜末和贝肉,令人胃口大开。
两人大概都是饿狠了的,不言不语的吃了大半碗粥才开始说话,肖意初时还戴着看书时的眼镜,吃了一半被热气糊了个透,这才想起来摘下放在一边。
“你不回家过年吗?”治疗的场合以外,肖意的原则一向是不说不问,以免被人觉得是刻意打听他人隐私,但今天这样的时机和情形,他不得不选择了一个随大流的开头。
许曼戈手里的白瓷勺猛的一顿,在灯光下荡出一片光晕,随即泰然自若的吃了半勺粥进去,细细咀嚼完了才回话:“父母不在,回去也没意思。”
今天已经是大年二□□部分人都已经回家开始准备过年,天气又冷,像肖意和许曼戈这样还独自在外面晃荡的都是少数。
盯着许曼戈头顶上微微竖起的发丝看了半晌,肖意才骤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许曼戈因为父亲过世轻度抑郁,这是她父亲过世之后的第一个春节,近乡情怯或者讳莫如深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作为普通朋友这样问或许不算什么,但他是许曼戈的心理医生,应该考虑到对她情绪的影响。
“你好,这是你们的白灼菜心,请慢用!”
上菜的服务员适当的打断了肖意的反思,给了他重新组织语言的时间,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你最近情绪还好吗?”
“挺好的,能吃能睡。”许曼戈不紧不慢的挑了一根最靠近自己的菜心放进嘴里,“你呢?怎么没回家?”
肖意的视线在许曼戈脸上停留许久,似乎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像之前那样欲盖弥彰,许曼戈抬眼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又自然的滑开去:“还好你是我的心理医生,不然肯定被你看的满身鸡皮疙瘩。”
其实许曼戈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去年12月底的那次情绪崩溃之后,焕发了新的生命力,就像满目疮痍的大地慢慢开始萌发新芽、草生木长,盖去原本的累累瘢痕。
人的心理防御机制会让人在收到刺激和打击之后,想尽一切办法回复心理平衡,逃避、自欺、合理化、转移、抵消、补偿,就像灾后重建的过程,再坍塌变形的房子也会被推平重起,从遍地废墟到高楼林立或许也只在转瞬之间。
“你年后去医院重新做个检查吧!我觉得你应该恢复挺好了。”看到病人好转,肖意自然是很开心的,人心生病,或许不像身体的病痛一样易感,却往往能造成更长期深层的伤害,肖意曾看到许多因此产生的悲剧案例,所幸许曼戈只是轻度抑郁,配合治疗的态度也非常积极,半年时间已经足以让她重新获得对情绪和生活的掌控。
“可能是放假了吧!最近觉得还挺轻松的。”许曼戈不置可否,拿勺子划弄着碗里的粥,“刚忙过一阵儿,也没空想些别的事情。”
“那挺好的,我之前就发现,你好像还挺能通过工作调节情绪,人只要有了目标,不管大小,都能把人往积极的方向去引导。”肖意语调四平八稳的,俨然回到了心理咨询师对病人的状态。
“嗯哼,说我是劳碌命吧,闲下来就想东想西。”许曼戈神态轻松,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其实有点不太敢回家,以前也不敢,但那时候是自私的觉得回去不会开心,觉得自己工作一整年,好不容易有个长假,却得逼着自己去重温自己以前犯下的错,一遍遍撕开伤疤,现在无家可归了,心里甚至还有点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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