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魔界枭夜坛

        “找到了？”嗤乌眯着眼，看着文九，“确定吗？”

        “确定。”文九跪在嗤乌面前，左手臂还在往外渗血，“只是没有成功把人带回，文九愿受惩罚。”

        嗤乌一摆手，“那不打紧。你先说清楚，确不确定是十年前那个人？”

        “确定。印记是文九亲眼所见。”

        “好！”嗤乌从座上站起来，“左坛主有功，重赏！”

        “谢魔尊。”文九站起来，正要往外走，嗤乌又叫住他。

        “等等。”嗤乌走近，“你这伤不轻啊。”

        嗤乌眯着眼看着伤口，文九左手臂上全是羽毛，中间有一个细长的伤口，那是剑伤。

        “离云谷干的？”

        文九点头。

        “离云谷会剑术的不多吧，是谁？”

        “离让。”

        “好一个离让，当年神魔战，他也害了我不少魔族同胞。”嗤乌大笑起来，“等我把那人抓回来，找到沁魂池水，新账旧账，咱们一起算！”

        话音刚落，嗤乌就把手一抬，冲着文九的左手臂运气，伤口愈合了。

        “谢魔尊。”

        “继续追查那人，尽快带回来。”

        “是。”

        文九在房里拆掉纱布，两只手臂都露出羽毛来，在烛光下看着透光的灰色纱布发呆。

        刚刚嗤乌帮自己运气疗伤，倒让自己想起了花妖。已经是许久没有想起花妖了，这些年来，文九只有克制自己不要想她，日子才感觉好过些。

        两人初次相见时，文九也是遍体鳞伤，比现在还要狼狈许多。

        那时文九刚化成人形不久，什么都还不懂，就碰上离云谷门人猎习。离云谷门人穷追不舍，虽然文九已经倒地求饶，那些修仙者还是非要杀了自己不可。是花妖突然出现，救了自己。后来也不嫌弃自己被打的双手现了原形，半人半妖的丑陋模样，给自己运气疗伤。

        花妖自己没有名字，但却给文九取了一个名字。说着，有名字才有自己的人生之类的话

        想了许久，脑子里慢慢浮现出花妖的样子来。

        她穿着鲜艳如血的红裙，皮肤白到似在透光。眉间有血色花钿，以薄纱掩面，怕暴露自己是妖的身份。总是戴着同一支发簪，那是支荷花玉簪。

        想到这，心里隐隐作痛。不想花妖了罢。

        文九低头看着伤口，回想这几日在文州的经过。

        原来文九跟厉煞换了方向后，文九来到文州。看到文州因锦花会来了不少人，心想附近郡县的人都集中在这，如果那人在这方向，想必现下就在这文州城中。

        于是文九命手下先按兵不动，自己则在文州暗中打探消息。没想到还没找到那人下落，就看到离云谷的人已经到达，只好蛰伏起来，按原计划暗中观察离云谷弟子是否有和可疑人物接触。

        正好此时离一三在城中出现，文九便跟踪了他。神魔之战里，文九可是跟离一三交过手的，离一三销声匿迹了许久，再次出现，怕是有很重要的原因。

        文九这么想着，又发现离一三在向人打听一个十八左右、颈后有胎记的女子，知道自己的猜测无误。没成想跟踪时不小心被离一三发现了，这才有了离一三深夜追黑影的一幕。

        第二天锦花会时，离让、离一三都在城内。文九看展会聚集这么多人，料想那人也会在其中，便乔装打扮在展会上观察，果然让他找到，那人正是宋雯。

        文九怕离云谷人阻止，便派手下去城中作乱，想要引开离让和离一三。不成想离一三早就盯上了文九，文九与离一三对手时，误杀了宋雯身旁的男子。后离让出现，文九不敌被伤。

        本来宋雯逃过一劫，文州城中却因魔族闹的天翻地覆。大家都怕魔族找来，早早的关了门躲在屋内。

        文九受伤逃回魔族大本营，手下人来报说查到那名女子乃是宋记铺子掌柜的女儿。文九本想利用宋致远引宋雯现身，怎知宋致远先是假装屈服，后又高声大喊。手下人怕引来城中的离云谷弟子，只好动手把宋致远杀了。

        线索到这算是暂时中断了，离云谷人又守在文州，文九无可奈何只得先带手下撤出文州，从长计议。不过既然宋雯已经现身，以离千瑞派出离一三寻找来看，离千瑞绝对不会放任宋雯不管。之后，只要盯住离云谷就好。

        想到这，文九把灰色纱布重新缠了回去，提剑出门。

        文州

        宋雯再次醒来，正是夜里。宋雯躺在自己的房中，屋里点着蜡烛。离一三靠在桌边，闭着眼休息。宋雯坐起身，脑子里都是宋致远的死状。那样的情状，宋雯太清楚了，死法和锦花会上死去的男子一致。

        是魔族干的。

        宋雯起身，要去宋致远的屋里。踩在木地板上发出了声音，离一三醒了过来。

        “你醒啦？”离一三忙站起身，“你要去哪？”

        “我去找我爹。”宋雯没有停下脚步，出了门。

        离一三有些尴尬，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先跟上去。

        宋雯走到宋致远房门口，发现房门开着，宋致远的尸首也不见了，房间还被打扫过，血迹也没有了。

        “那什么”离一三支支吾吾，“我已经叫人把伯父埋了。”

        “你凭什么这么做？”宋雯背对着离一三，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看你昏过去了，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总不能让伯父在这放着吧”离一三怯生生的，在他身上少见的紧张，“你放心，我让人好好安葬了。”

        宋雯转过身，看着离一三，眼里都是冷漠。

        轻笑了一声，“你们修仙门派，是不是很喜欢这样？”

        离一三开始结巴，“怎怎么样？”

        “自顾自的做决定，满口正义，说着为别人好。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离一三正想辩驳，宋雯接着说到，“我问你凭什么。我求你救我了吗？凭什么救了我就能决定我回不回来？凭什么救了我就能决定埋了我爹？”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离一三也来气了，想来自己除了师父和离衡，还没怕过谁，现在怎么对着一个小妮子怂了，“我只是想救你，也不知道你爹会出事啊。”

        “对我承诺我爹不会有事的不是你吗？你们修仙门派不是降妖除魔吗？不是救人于水火吗？为什么没有救下我爹！”宋雯情绪越来越激动，大声喊了起来。

        “城里是离让负责的，又不是我”离一三觉得好委屈，但是宋雯说的也没错，一时间无法反驳，只好低头戳着手指头。

        “是你！是你们！那晚我都看见了！你追着魔族跑，从下面经过。是你们修仙门派把魔族赶到文州的！从前文州从来没有什么魔什么妖！是你们害了我爹！”

        宋致远死前自己没有见上最后一面，死后也没有好好和他告别，他就这么被埋了。

        想到这，宋雯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大声喊叫着。

        离一三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宋雯就从离一三腰间抽出了那把短匕首，刺向离一三，刀刃停在离一三面前一寸的地方。

        宋雯没习过武，其实即使匕首离的这么近，离一三也能够解围。

        但离一三什么也没做，他知道宋雯不会伤害他。只是这个场景，却让离一三想起当年的自己。

        十六年前，魔族为挑衅离云谷，屠尽了徐家村。

        那时自己才八岁，亲眼见着村里的人被屠杀，村落一片狼藉。魔族还喊话，说要怪就怪离云谷与他们作对，杀徐家村人就是要让离云谷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保护得了百姓。

        所以当离谷主救下自己时，离一三也是哭着喊着，用拳头打着离谷主。离谷主却什么话都没说，带他回了离云谷。

        此时此刻的宋雯，离一三实在太能感同身受了。

        她需要一个发泄口。

        离一三没有动，宋雯也没动，举着匕首僵持了许久。

        突然宋雯把匕首丢在地上，人也瘫坐到地上，掩面大哭起来。离一三蹲下身捡起匕首，看着宋雯。

        “滚！你滚！”宋雯边哭边喊，回到房间，把房门关上了。

        离让在客栈多停留了几日。

        这几日离一三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早出晚归，神神秘秘的。有弟子回说那晚离一三带回个女子在店里住下，想来是锦花会上救下的那名女子。

        不过以离一三的性格，居然会对陌生女子这么上心，离让总觉得有些古怪。离让留下来一是担心他闯祸，二来也是担心魔族再来文州作乱。

        锦花会发生的事，甚是蹊跷。虽然魔族来势汹汹，但其实文州城内只伤亡了两个人，更惊讶的是居然能在文州城内碰上文九。再加上锦花会后，其他三位同门都发来消息说魔族好像收到命令，一夜之间都撤走了。这种种情况，实在让人想不通。

        离让还在房里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突然有人敲门。

        “师兄，有你一封信。”来人把信递给离让。

        “织言他们有消息吗？”

        “织言师兄、羽柔师姐都已平安回到离云谷了，问柳师姐明日会到达。”

        “好。下去吧。”来人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离让见人离开，才打开了信。信封上写着“离让”两个字，打开信纸，里面也没有落款。信上写到

        那晚引起的骚动非我本意我潜入谷内被离一三发现才逃到流云斋

        离谷主若是问起大可直言不必替我隐瞒想来他不会生气

        我一切都好知道你到文州除魔千万小心

        离让看完，把信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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