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仰首长叹昨日事

深渊有底，人心难测。

        祁珍瑶从未想过要做一名绝代女侠，她只知道自己的一生有李炀护着就心满意足了。如今，心爱的人奄奄一息，自己不但无能为力，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一个傻子的老婆，终老在这个荒僻的边漠……

        “不，我绝不能屈服命运的安排，我一定要强大起来，为了他也为了自己！”祁珍瑶擦掉眼泪，在心里暗暗发誓。蓦地，她想起了白莲魔宇球里记录的追星逐月，追星逐月是一门造诣极深的武学秘籍，由玛雅星球的一名奇女子所创，此功一旦练成，内力会呈指数级增长，招式无拘无束，变幻无穷，飞身能移云拨雾，揽星抱月……

        祁珍瑶想到此，当下就开始打坐，吸气，闭眼，凝神，照着记忆中的口诀缓缓吐纳，引气入穴，汇入丹田，如此重复数次，直至意念从丹田萌生，再引导意念纵贯全身气穴。

        片刻过后，祁珍瑶顿觉神清气爽，待要更进一步的时候，猛然听见屋外一阵吵嚷。

        祁珍瑶心想，李炀命在旦夕，绝不能在此逗留，何况这户人家用心不良，不如趁机悄悄离去，寻一僻静之地，专心修炼追星逐月，也好早点儿救醒李炀。

        抬头环视房间，床榻靠墙的一侧有一扇宽大的玻璃窗，推开窗，一座绿意盎然的大山闯进视线。祁珍瑶在屋角找到一根绳子，用镰刀截成两段，一段绑住床腿，绳头扔到窗外，俯身背起李炀用另一段绳子缚好他的身体，跨上窗台，攀住绳子慢慢下到外面。

        一轮红日跃上山头，山上一片生机勃勃，清风吹过，绿叶翩翩，山鸟啼鸣。

        山腰某处的一个山洞里，祁珍瑶坐在地上正静静地修行，双手自然垂在两腿之上，十指微微翘起，神态十分专注。

        两个时辰后，祁珍瑶徐徐吐出一口气，拭掉额头的汗珠，起身走到洞外的水塘边，双手掬一捧清水一气喝光，伸手摘掉一片荷叶折成水斗，打满水回到山洞，嘴对嘴喂李炀喝下后，坐在他旁边接着修习追星逐月。

        话说萧鲮当天驾车回到冶城，把丽芙送到听荷楼，马不停蹄地赶到星曜舰厂去见李炀，吴厂长却告诉他，李炀不在冶城，目前还没有他的消息。

        萧鲮闷闷不乐，只好辞别吴厂长回明府去见姚夫人。眼看就要来到明府，飞车突然掉头飞向摩天楼广场。

        原来，今日乃明府姚夫人父亲的七十大寿，虽说早过了午饭时间，但其门前仍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院中更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不但冶城的权贵显要、名流乡绅都来了，便是昂阳的达官贵人也纷纷远道而来，为明老爷子贺寿。

        “昂阳城建局高局长，大礼一份为明老爷子贺寿，祝老爷子福如东海长，寿比南山高。”明府的管家大声唱喏。

        “高局长，里边请。”管家在前边殷勤引路。

        一个年轻男仆急急走到管家身边小声嘀咕一句，管家立即拱手对高局长说：“高局长请随意坐，我先失陪一下。”说完走向门口。

        “王会长好。”管家拱手微笑。

        “明管家好。今日明老爷子过寿，我特来沾沾他老人家的福气。”王会长拱手回过礼，拿出一张礼贴递给管家。

        “冶城工商联合会王会长，大礼一份，祝老爷子松鹤延年，天伦永叙。”管家唱完喏，对王会长拱手说：“王会长，快请进。”

        王会长迈步走进院中，对相熟的客人拱手问好，他身后的随从正在交接礼品。

        “萧大哥，你来啦，吃饭没有？走，我给你留了一碗你最爱吃的狮子头。”静茹远远看见萧鲮抱着一份包装华贵的礼品站在门口，连忙迎上去牵住他的手，穿过觥筹交错的宴席，走到明府的小厨房，从锅里端出一碗香气扑鼻的狮子头，“快吃吧，还热着呢。”

        萧鲮想说他吃过饭了，但又怕拂了静茹的一片心意，只好随手抓住一个狮子头放到嘴里，哧溜一声吞到肚里，“好吃，好吃。谢谢静茹妹妹，有好东西都想着我。”

        静茹扑哧一声笑了，“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

        “你也尝尝。”萧鲮抓住一个狮子头，不由分说塞到静茹的嘴里。

        “萧大哥，姚局长让你去书房一趟。”一个女仆匆匆走进来说。

        “你把它吃了，我去书房看看。”萧鲮指着静茹嘴里的狮子头，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萧鲮走到明老爷子跟前，递上礼品，屈身跪拜，“祝老爷子春秋不老，福寿安康。”

        “好孩子，快起来。”明老爷子一身白衫，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萧鲮说：“来，干了这杯。”

        萧鲮一气饮尽，放下酒杯，俯在明老爷子耳旁悄悄说：“姚叔叔找我有事，我去去就来。”

        明老爷子颔首微笑，“既然你姚叔找你有事，你就去吧。”

        萧鲮躬身一拜，走向明府西边的书房。

        “姚叔叔好。”萧鲮走进书房，对姚局长躬身问好。

        “萧鲮，来，坐下说。”姚局长招呼萧鲮坐在他旁边，脸上露出客套的虚笑，“两天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们迟了一步，白莲魔宇球她已经许给别人。”萧鲮直言相告。

        “哦？”姚局长站起身，看了一眼萧鲮，意味深长地说：“既然如此，这事你就别管了。”

        “好。”萧鲮淡然一笑，“设计图我已经删除，请叔叔放心。”

        姚局长对他点点头，“你去吧。”

        萧鲮正要起身，恰巧姚夫人走进来，瞥一眼萧鲮，对姚局长说：“原来你在这里，市长要走了，你不去送送？”

        “自然要去的。”姚局长边说边往外走。

        姚夫人关上门，回头看着萧鲮微笑，“你吃饭没有，要是没吃，我让静茹给你热几个菜。”

        关切的目光，贴心的问候，萧鲮的心底顿时涌出一股暖流，“我吃过了，谢谢明姨。”

        姚夫人略一点头，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查的怎么样了？”

        萧鲮俯在她耳旁低语几声。

        “纪岚？”姚夫人抬首看向窗外，院中的嘉宾陆续离席，她的男人——姚局长正微笑着和他们握手话别。

        “她母亲早逝，父亲叫纪廾，是昂阳科技大学的生物学博士，3010年，纪廾博士毕业后进入星空探索局工作至今。”萧鲮进一步补充说。

        “是他……”姚夫人的心里防线瞬间崩塌，眼前漆黑一片，身体晃了两晃，眼看就要倒在地上，萧鲮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她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明姨，你怎么了，要不要紧？”萧鲮接了一杯水递给姚夫人。

        “我没事。鲮儿，这件事天知地知，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过了一会儿，姚夫人稳住心神，喝了两口水，叮嘱萧鲮。

        “明姨放心，我会把它烂在肚子里。”萧鲮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你先出去吧，我再坐一会儿。”姚夫人低声说。

        “好。”萧鲮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书房，轻轻带上门，信步走到院中，十几个明府的下人正在收拾残羹冷饭、酒杯餐具。

        萧鲮想了想，走出明府，望听荷楼而去。

        晓看天色，暮看云，

        心心念念，度黄昏。

        仰首长叹，昨日事，

        垂眸抚琴，思郎君。

        一曲凄婉缠绵的歌声从听雨轩里飘了出来，淡淡融入清风，轻轻飘过云层，袅袅追向夕阳，婉转妙音中透出深深的哀思。

        “师傅，你又想哥哥了？”曲终声咽，祁丽珍的脸上已是梨花带雨，“也不知道姐姐他们怎么样了，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儿消息。”

        子妍低头无语，随手拨弄琴弦，清清泠泠的琴音倾泻而出，带着淡淡的哀浅浅的愁。

        吴厂长走过来，步履沉重。

        “吴伯，打探到消息没有？”祁丽珍迫不及待地上前问。

        吴厂长摇头，“电话还是打不通，莫州的杨老板也没有见过他们。”

        “那怎么办？”祁丽珍心急如焚。

        “小姐不要过分担心，我已经派出去五架飞车，沿路打探。”吴厂长劝慰说：“祁总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她身边还有李炀陪着。”

        祁丽珍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吴伯，打探到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和师傅。”

        “是。”吴厂长点点头，抬步走向办公室。

        夜阑人静，空中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仿若细碎的流沙铺成一条银河，在天幕上缓缓地流动。静谧的夜空使得一切生物似乎都进入了梦乡，偶有一两声咝咝的虫鸣，但声音那样的细弱、遥远，像是婴儿的梦呓。

        骤然，冶城的晋宅中一束火光冲天而起，夜幕瞬间赤红一片，汹汹的火焰张牙舞爪，肆无忌惮，悲惨绝望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整座晋宅都被熊熊烈火包围。

        宅前聚集着一些被火惊起的邻居，有人泼水救火，有人呼叫119，有人试图冲进火海救人……

        “呜呜呜~呜……”一排空中消防车转眼间赶到，天水倾盆而下，俄而，汹汹大火失去了嚣张的气焰，现场浓烟滚滚。

        大火过后，满目苍夷，诺大的一座宅院变成了一堆废墟。

        “有人吗？还有人活着吗？”几个邻居借着月光走进去，大声喊话。

        一路走过，地上倒着不少人，无论男女老幼，个个都被烧成了焦炭，有的四肢蜷缩，有的两人相互搂抱，有的被房顶的落木击中趴在地上……

        “看来没有活人了，太惨了，我们先退出去吧。”现场惨不忍睹，几个邻居不禁以手掩目，退出晋宅。

        “晋总乐善好施，扶危济困，家里怎么会被烧成这样？”

        “谁知道啊，真可怜。”

        “呜……”几辆红蓝闪烁的警车呼啸而至，众人纷纷回避，让出一片空地，警车降落到晋宅门前。

        “各位高邻，你们有谁知道起火的原因吗？”冶城特安局局长走下车，对围观的众人拱手说。

        众人摇头。

        “如果有谁想起了什么，希望你们看在邻居一场的份上给我们提供一下线索，谢谢。”局长对众人深深一躬，转身走进晋宅。

        忽地一阵大风吹过，紧接着传来一声沉闷的雷鸣，众人抬头望天，大片的黑云在头顶汹涌翻滚，眨眼间，星星和月亮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空顿时漆黑一团，仿若化不开的浓墨。

        “要下雨了，我们回家吧。”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闻言纷纷离去。

        不一会儿，风夹着雨星，像在寻找着什么，满地乱窜，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雨缠绵不休，在天地之间织就一幅巨大的水晶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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