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律师的身份

押解陆一明的警察，在4号房前面停住了。

        这是一个单人房。

        陆一明瞧瞧这个素不相识的警察，他当然不会傻到认为，是这个警察大发善心，给了他特殊待遇。

        想来应该是那个女律师吧。

        他心里又对她生出些许感激。

        “喂！”一声低音炮在隔壁房间想起。

        胖子正趴在房门上方的铁栏杆后面，脸上带着淫荡的笑容。

        陆一明一见他，下意识地哆嗦一下。

        好在不用去5号房了。

        “你也会进监狱的吧！”胖子慢腾腾地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陆一明不禁强烈反感。什么叫“也”？

        胖子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那就到时候见。”

        陆一明看见他笑，露出一口臭牙。

        陆一明几乎想要夺门而逃，旁边的警察一把将他扭住，丢进4号房。

        “我不要进监狱！”

        “我不能进监狱！”

        门关上，只余一片漆黑。

        陆一明无力地委顿在地，把头埋在两膝之间。

        脑海中的画面再黑暗中浮现，逐渐变得清晰。

        可是最后一道安全门里面的内容，仍然是想破头也想不起来。

        不过除此之外，陆一明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片段。

        到底是什么呢？

        那天他跨着三轮车去送件，到了高盛典当行的大院前门，卸下快递，签收，离开，一切都跟平常一样。

        除了一件事。

        一个穿工作服的人，走出来，站在前门口，接收了快递。而没有让陆一明像平常一样，把快递送进去。

        那个人的工作服上别着胸牌，上面写着“副经理高小云”。

        所以陆一明理所当然地把快递给了她。

        那个女人很年轻，说不上花容月貌，但却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看起来柔和又温暖。

        那个女律师！

        是她！

        她就是那个穿工作服的经理！

        陆一明猛地跳起来，用双拳撞门。“开门！我有话要说！”

        ****

        审讯室里，老铁身边坐着一个女子，穿着高盛典当行的工作服，胸口别着工作牌，上面写“副经理高小云”。

        “你是高小云？可是签快递的人不是你。”陆一明道。

        高小云更是莫名其妙：“我今天请假，没有在公司。其他同事可以证明。谁签的快递？”

        老铁把一张快递单推到高小云面前。

        高小云看了看。“这不是我写的。”

        随即她写下自己的名字，跟快递单上的字迹不同。

        老铁指指高小云的工作牌：“你请假了，那这东西放在哪里？”

        “公司的员工更衣室。”

        年轻警察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道：“给名片上的律所打过电话了，没有秦琳这个人！她是个假冒的！”

        “啪！”老铁手里的资料狠狠摔在桌上。“妈*的！敢在老子眼皮底下耍花腔！”

        “调取公安局周围监控，看她往哪里去了！”

        陆一明心里一阵激动。

        他很肯定地认为，这是一个转机。

        也许自己未来的命运，就系在这个女人身上。

        后来发生的事实证明，他的这个想法是对的。

        ****

        女律师按着地址找到一个高档小区，敲开一户家门，递上名片。

        “你好，请问陆大权在吗？”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白皙富态的脖子上，粗大的金链子熠熠闪光，顶端坠着硕大的宝石。

        听见一个年轻女子找陆大权，她目光中闪现警惕，一手牢牢把住门，生硬地问道：“你是谁？找他做什么？”

        女律师虽然站在门外，凭借敏锐的听觉，她听见门内有个男人在说：“谁找我？”

        透过门缝，她看到一个极大的客厅，天花板吊顶和地砖，都是金碧辉煌的颜色。

        里面还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像是从电视机里发出。

        “张望什么呢！”金链子女人对女律师的擅自行为，非常愤慨。

        女律师从公文包里抽出自己的名片，正要递过去，手到半空忽然顿住了。

        她听到电视里的声音。

        “今日早晨，一架俄罗斯小型私人飞机在中俄边境坠毁，造成三人伤亡，目前未发现有中国公民伤亡。根据初步估计，坠毁原因是由于近期太阳活动频繁，导致大气电离层变化较大，使飞机导航仪器发生故障。本台现在连线天文台观测站，为你详细解读太阳活动。”

        “大家好，太阳活动是指太阳表面和大气层中的活动现象，诸如太阳黑子、耀斑和日冕物质喷发（日珥）等，会使太阳风大大增强，造成许多地球物理现象──例如极光增多、大气电离层和地磁的变化。虽然现在处于太阳活动频繁的周期内，小型私人飞机在应对此类问题上，能力较弱。但如果是民航客机的话，一般不会发生上述悲剧，民众不必担心。”

        “喂！”金链子女人看见面前泥塑一般的女子，不满地叫了一声。

        女律师的思绪拉回现实，干咳一声，递上名片。“请问你，认识陆一明吗？”

        听到陆一明的名字，金链子女人条件反射的皱眉。“嗯。怎么了？”

        见女律师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只得补充道：“陆一明的事情，你跟我说就可以了。我是他二伯母。”

        女律师点头，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哈哈！”金链子女人听了反而大笑。

        她哗啦一下拉开大门，露出五室二厅的房子。

        女律师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脖子上的金链子更粗。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

        二人显然都在侧耳倾听门口的动静。

        陆大权脸色十分难看，而小女孩则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我就说吧！陆一明那个小子，将来铁定是要偷鸡摸狗的。这才过了几天啊？就应验了吧！”金链子女人这话是对陆大权说的。

        陆大权没说话。

        旁边的小女孩笑道：“幸好妈妈把他赶出去了。”

        女律师对陆大权说：“陆先生，现在你是陆一明的监护人，根据公诉机关的要求，希望你能够……”

        话没说完，陆大权抬起屁股，走进卧室，砰一声关上门。

        女律师想要再说，金链子女人已经重新把住门，“我老公的态度很明确，陆一明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想管！我也是！”

        “可是……”房门“砰”一声关闭，斩断女律师的话。

        女律师站在电梯间，电梯门开了又关，她却没有迈开步伐。

        凝神细听，她能听到母女俩的对话，从房门里传出来。

        “农村出来的穷瘪三，看见我咬了一口扔掉的鸡腿，一直咽口水呢！还每天半夜偷厨房里的剩菜吃，当我不知道！所以我说，长大了肯定偷鸡摸狗！”

        “真的呀？那妈妈为什么不把剩菜倒掉？”

        “我把半包大黄粉末拌进剩菜里，第二天他果然拉肚子，搞得卫生间臭得要命！”

        “哦！我记得！嘿嘿，就是要给他一点教训。这种人，我一天都不想跟他住在一起。同学要是知道，我家里还住着这种穷亲戚，会看不起我的。老爸真是，居然还留他在家里住了半个月！”

        “宝贝儿，你爸那是下不去面子！谁叫他在老家吹牛呢？所以那些老家来的人，他巴不得我替他挡了去！”

        “这么说，妈妈把陆一明赶走，老爸是同意的？”

        “宝贝儿，赶走他，根本就是你爸的主意！妈妈我只是唱一回红脸而已！”

        女律师快速戳了几下电梯按钮，门一打开，她就头也不回地走进去，恨不得下一秒就离开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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