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事实与真相（一）

　　史蒂夫和凯莉都把视线从泳池移到齐马的脸上，他们心中迫切的想知道齐马发现了什么，但齐马没有立即回答，他眼睛盯着那些蓝色的瓷砖，围绕着泳池踱步。

　　随着恒星的下落，气温开始逐渐降低起来，海上，尤其是无垠海洋中的这个没有植被的岛上，夜晚的气温可以降到很低。

　　与齐马不同，她和史蒂夫可都是肉眼凡胎呢！

　　史蒂夫时不时的抖抖身子，他只是觉得稍稍有点冷，凯莉则在考虑向齐马借一件大衣，但他们不能这样做，毕竟他们害怕打断齐马的思路，更何况理清齐马的讲述已经很困难了，记者工作里，闭上嘴永远都是工作中最艰难的部分。

　　齐马继续慢慢地向前走，史蒂夫和凯莉跟在他后面，一直绕着这个大泳池走了小半圈，他才慢慢的开口了：“我们刚刚好像谈起过记忆的易错和容易混淆的特性。”

　　“是的。”凯莉和史蒂夫点点头，齐马接着往下说：

　　“我自己的记忆并不完整，虽然移植了人工记忆之后的每件事我都记得，但这段时间只是我人生中最近的三百年。”

　　齐马看了看凯莉：“没有备忘录机器人，你还能记起多少年的记忆，凯莉？”

　　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传到凯莉耳里不亚于晴天霹雳，她努力的回忆起自己脑海里最为遥远的记忆——

　　她只记得最远的一次生日是在231年前在坎巴拉星球上庆祝的，但哪怕这样的记忆都十分模糊，因为那些更为重要且深刻的记忆凯莉把它放进了备忘录机器人里，就像过去人类会防止财富丢失而把它们锁起来，只会在休闲时打开看着财宝傻乐一样。

　　毕竟，这和把财宝锁起来或者存进银行一样，在能把宝贵的记忆事无巨细地存起来以后，谁会让记忆呆在脑子里渐渐忘却呢！

　　现在凯莉唯一记得的关于那场生日会的事情就是——那颗星球上有一群小绿人可热情了，除此以外，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仅如此，她的童年、她的过去，凯莉自己也都记不起来了，凯莉现在内心深处不能停止的涌现出了惶恐和担心——她可是把备忘录助手留在了海岸边！里面装着她那么多宝贵的记忆，如果丢了或者被人损坏了？！

　　凯莉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会做出怎样的行动，也许她会自我了结也说不定，毕竟那里面装着的可是她近一千年的记忆！没有或者遗失了，那意味着什么？

　　凯莉心里如此的惊慌以至于她甚至忘了自己备份过那些记忆。

　　齐马安慰惴惴不安的凯莉：“没事的，你的备忘录助手被安置的很好，等晚上你回到威尼斯后，你就能看到它了。”

　　“对不起，齐马先生，我有些失态了。”

　　在凯莉终于平静下来以后，齐马接着说自己的发现：“我知道自己肯定不止三百岁，但是移植之前的人生，我只记得一些片段——非常零碎的片段，就好像有人刻意删减了一样零碎——而且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把这些破碎的记忆重新组合起来。”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用一种听起来十分严肃的语气说：“我知道自己必须深入挖掘那段过去，才能真正理解齐马蓝的特殊意义。”

　　“你挖掘到了什么程度？”

　　“就像是考古一样，”他说，“我必须从记忆中最早的可靠事件中找线索，就是在我植入了人工记忆之后的短暂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我的记忆回到了哈尔科夫8号星球，那是位于格尔林湾星区的一颗行星，距离这里有一万九千光年。”

　　一万九千光年？！要知道，银河系的直径才大约有10万光年，为了探索记忆，齐马竟然跨越了大概五分之一个银河系？！没能等史蒂夫他们继续为这个数据感到震撼。

　　好吧，实际上，史蒂夫到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觉得齐马为此走了很远的路。

　　而凯莉则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甚至比过去看到齐马的任何一幅作品还要震撼，这是因为凯莉和史蒂夫阅历和经历的不同——

　　就像当别人听说一个软件需要一个程序员码十亿行代码，普通人会觉得很多，但也仅此而已了，但程序员们却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又或者一个学生一天写了50套数学试卷，那些不清楚实际的家长甚至会觉得那个学生非常努力，而许多学生们则因为这些类似的谣言苦不堪言。

　　齐马继续说了下去：“那里我唯一记得是一个我认识的男人的名字——科巴哥。”

　　科巴哥这个地方凯莉从没听说过，但是格尔林湾她还是知道的。

　　那是银河系里一片拥有六百个可居住行星系、由三大经济势力掌控的星域，在格尔林湾，正规的星际法律完全不适用——那里完全是亡命之徒的领地，各种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黑暗交易都在那里进行。

　　“哈尔科夫8号星球专门提供一种产品。”齐马说，“其实那整个星球都在提供其他地方根本得不到的私人医疗服务——那就是非法的神经机械改造。”

　　“那里就是你变成这个样子的起源？”史蒂夫问出了凯莉不敢问下去的话题。

　　“对，在那里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然离开了哈尔科夫8号星球之后我还进一步强化了身体——增强我对极端环境的适应性，还有提高我的各种感知能力，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拥有了那些常人所没有的能力——而且我内在的部分，也就是我记忆的移植过程就是躺在科巴哥诊所的手术台上完成的。”

　　“所以在你到哈尔科夫8号星球之前，你是个普通人？”

　　“这个问题正是最难搞清楚的部分。”

　　齐马的声音少许的带上了疑惑：“我现在依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们？”

　　齐马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继续讲他的发现：

　　“在回到哈尔科夫8号星球以后，我自然想找到科巴哥。”

　　“因为那里有你经过改造的数据记录？”凯莉问道。

　　“是的，只有得到他的帮助，我才能把头脑里的那些记忆碎片整合起来。”

　　齐马给力凯莉肯定的答复：“但科巴哥已经离开那里了，听说他把一个星际游牧族的族长不小心弄成了白痴，当然，也可能他是故意那么做的，在那里发生什么也不奇怪。”

　　齐马笑着闲聊了一句题外话，他想借这个笑话缓和缓和气氛，但看到史蒂夫和凯莉那依然紧紧皱着的眉头后，齐马摊了摊手，他继续说道：

　　“然后科巴哥为了躲避仇杀隐居到了格尔林湾的其他地方。不过好在那个诊所还在，只不过现在是他的孙子在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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